第246节
…… 最近的阜怀尧很苦恼,非常苦恼。 因为他的宠溺计划进行了几天,但是他家三弟不但没感觉到他的好意,反而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面对郁闷的顶头上司兼好友,连晋唯有一个想法,就是:“……” 阜怀尧不解,“干嘛这么看着朕?”那是什么眼神儿? 连晋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当初三爷爱你爱得要死你都能狠心不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你怎么倒是反而越陷越深了?” 一听,阜怀尧就觉耳根微热,“这种事,哪能分得清谁陷得更深的?” 连晋挑眉,“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计较过。” 阜怀尧顿了顿,叹气道:“当年是朕亏欠远舟众多,虽说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朕心里总是有个结。” 连晋撇嘴,“你都说他不在意了,你还揪着这茬不放做什么?” “难道朕还能当做没发生过吗?”阜怀尧无奈,“这些年他跟进跟出的你也看得到,他对朕越好,朕就越是觉得愧疚。” “其实我倒觉得你思虑过重了,”连晋劝道,“每个人待人的方式都不同,想我和宫清似的,我俩都不会说什么贴心话,不过心知对方心里有自己便行了,要去边疆的时候我也会直接拎着他一起走,反正他总是不会不愿意的,其实三爷爱宠着你是他乐意的,喜欢以前那个心狠手辣的你也是他乐意的,说不定这样他才觉得安心,你这般纵容他何尝又不是在宠他?” 阜怀尧听罢,久久没有说话。 …… 晚上,天仪帝和永宁王并排躺在床上。 阜远舟抱着今晚似乎恢复成了原来模样的兄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长发。 阜怀尧总算从沉思中把自己的神思收回来,微微抬眸望着男子在烛火下萧疏丰峻的颜容。 “远舟。” “嗯。” “这阵子……可有觉得麻烦?” 阜远舟闻言,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了,“皇兄这般费尽心力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 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被对方点出来,阜怀尧顿时有些尴尬:“……我……” 阜远舟凑前去吻吻他的唇,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皇兄,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 阜怀尧望着他。 阜远舟语气温柔眉眼缱绻,“我最怕的是,我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所以皇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看着我就够了……”就这么一直一直看着,直到我的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这已经是,你对我最大的恩宠。 阜怀尧忽觉眼眶微微艰涩,微微撑起身子吻住了他。 阜远舟笑着回吻过去,慢慢夺回了主导权。 被他的温柔所迷惑,阜怀尧渐渐在他的吻中失了神。 “皇兄,明天是休沐。”濡/湿的吻落在了耳朵附近,阜远舟道。 “……嗯。”阜怀尧正想着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却忽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褪去。 阜远舟含笑的声音低声响起:“这几日皇兄都在做些让远舟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呢,让远舟也忍不住……想对你做些‘过分’的事情呢。” “……什么……过分的事?” “呐,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end 第二百四十三章 洗尘宴 池尤洗尘宴上。 因为是池尤新帝登基的第一批来使,玉衡这边自然是不能轻慢的,再者最近春耕改革科举大办太学开放等等事情轮番上阵,群臣们也是牟足了劲干活,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了,便借这个宴会好好放松一下了。 明月初升,席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天仪帝永宁王以及池尤出使团的人都还没到,大臣们便随意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甄侦在殿内走动了一圈,和同僚们交流了一番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手按住了旁边眉目风流的男子的酒杯边缘。 苏日暮不满地瞪他一眼,“干嘛?” “莫要贪杯,”甄侦给他换了杯清茶,道:“喝醉了容易误事。” “小爷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喝醉!”苏日暮嗤之以鼻,不过虽是这么说,他倒也听出了情人口中的玄机,眉头动了动,“怎么?宴无好宴?” 甄侦看他,问:“你知不知道池尤的来使是谁?” 苏日暮白眼一翻,“我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连正式的官职都没有,哪能知道这等事啊?” 甄侦微笑,“苏大酒才的神通广大,甄某从来不敢小觑。” “神通广大的是子诤……”苏日暮咕哝,以他的性格哪是好八卦官场上的东西的?所以说,他知道的自然多半是从阜远舟那里听来的。 甄侦也不卖关子,道:“来的是池尤国的国师,申屠谡(su)雪。” 苏日暮茫然,“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么?” 甄侦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出不出名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让三爷吃了个闷亏。” 闻言,苏日暮愣了一下,随即就仰头大笑三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也不在意,只是用一种夸张的讥诮表情道:“子诤也会吃闷亏?对方是个怎么样三头六臂的神仙人物???” 不是他自信抑或是自负什么的,阜远舟的是以剑法惊天下,但且不提他的剑法,除此之外,他的轻功、拳法、掌法也是极好,十八般武器都样样会上一些,身上又有他自己修炼兼之从慕容桀身上得来的百年功力,保守一点说他是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实质上自包括木石圣人在内的几大圣人死得死、退隐的退隐之后,现今武林还有谁能打下妄语说能一定战胜神才永宁王? 所以甄侦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儿能让阜远舟吃了闷亏,他便觉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甄侦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只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有这么一件事就是了。”他收到的也只是天仪帝含糊不清的消息。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苏日暮也收敛了笑意,微微正色起来,“你真的没开玩笑?” 甄侦“啧”了一声,“白痴,这种事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你忽悠得还少么?”苏日暮嘀咕一句,随即若有所思起来,不过怎么想也没想出记忆里有申屠谡雪这么一号人物。 甄侦想起了一件忘了说的事,“对了,他会六韵魔音。” 苏日暮诧异了,“和摄魂术齐名的六韵魔音?!” 甄侦点头。 苏日暮默了好一会儿。 甄侦以为他想起了什么线索,便问道:“有印象?” 苏日暮看了看他,眼神幽幽,“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师兄师弟什么的?” 甄侦的完美笑脸僵了僵:“……白痴,谁告诉你摄魂术和六韵魔音是同一门的?”他们根本就水火不容!!! 苏日暮干笑,见他脸色都快赶上官服的青色了,马上转移话题,“咳咳,子诤怎么样?栽在六韵魔音上了?”他没见识过,不知道这功夫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厉害。 甄侦懒得搭理他免得被气死,敷衍地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你自己看。” 苏日暮应了声“嗯?”,下意识抬头往主位那处儿看去。 阜远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入席了,却是罕见的单独一人而不是和他家兄长一起出来。 他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温和模样,和旁边的庄德治卫铎几人说话时的表情也没什么异样,但是苏日暮何其了解他,一眼便看出了他眼中的晦涩暗色,显然心情不佳,不过没有看出有受伤什么的就是了。 见好友一副吃了不能说的闷亏的模样,苏日暮的好奇心起来了,正寻思着要不要靠过去打听打听详细情况,却忽然听到太监高声通报,正是池尤出使团的人来了。 他连忙回头望向大殿门口,看看能让阜远舟都吃亏了的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 不过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他没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凑到甄侦那里,严肃着一张脸低声问:“这个娘娘腔……就是申屠谡雪?” 甄侦本在专心地观察着来人,闻言,瞬间眼皮子直跳:“……” 苏日暮完全不知收敛为何物,仗着离得远就啧啧有声地感慨:“被一个比女人还女人的娘娘腔占了便宜,子诤可以去找面墙撞一撞了~~~” 甄侦:“……麻烦你死远点,别说我认识你。” 苏日暮:“……!” 不过他们这边话题叫人啼笑皆非,但是文武百官那头却是在池尤出使团的人进门时着实地小动静骚动了片刻。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申屠谡雪。 比之白日的随性,他今夜换了一件庄重繁复的正服,由上及下是从深紫到浅紫的渐变,宽大的袖袍及地,悠悠拖行而来,落到膝盖的乌发仍是绑做一束随意垂下,莹白的皮肤在烛火下少了晶莹多了血色,这个名字中带着雪的男子阴柔的脸上挽出勾魂的浅笑,踏行的步子仿若带着奇特的韵律,一下一下踩在人心上。 ——他像是紫色妖莲一般放肆地绽放在大殿之中,映入每个人的眼中,连身旁两个样貌过人的侍从都失去了存在感。 玉衡好看的男子不少,在朝的两位最尊贵的皇族不提,就是茶道美人甄侦也是一等一出色的相貌,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不管是秀美还是冷魅抑或是丰峻,至少都能一眼看出是男子之身,而不像申屠谡雪,他不是好看,是美——一种雌雄莫辩的、漂亮得像是山精鬼魅般看久了有些碜人的美。 所以群臣在第一眼惊艳之余都没忍住相互交流一下眼神或者低声交谈,看看自己是不是看差了眼——这位池尤的国师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如此情景让阜远舟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朝身边的卫铎布磬等几个礼部官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跟着他迎了上去。 却不料似乎本是想出门的闻人折月走到殿门,恰好迎面碰上了池尤出使团。 布磬暗叫了一声“糟”。 闻人折月也是皱了眉,不过碍于场合,便侧身让出使团进去。 申屠谡雪却是没理会副手戒安安巴的眼色,目光一瞥,定住,然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唇角弧度更深,“我们又见面了。” 闻人折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永宁王,不咸不淡道:“能再见到国师,也是在下的荣幸。” 申屠谡雪好似完全没听出这是客套之词,反而顺势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可有这个荣幸请教你的名字?” 这种搭讪一般的方式让戒安安巴目瞪口呆,不过摄于这位国师的美貌,尚不知其本性的官员们倒不觉得太过违和。 闻人折月似是有些不甘愿,慢腾腾道:“在下玉衡翰林院编修闻人折月。” “闻人折月?”申屠谡雪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悠悠道:“大莽有闻人一族满门忠烈,最后落得满门客走他乡的下场,两百年前闻人家主闻人折傲智计出众手段高超,带着残族在池尤铲除了一方匪徒在一处山头住过几年,其后再度远走不知所踪,这是闻人一族的最后记载,那么你和闻人折傲有什么关系?” 那双翡翠绿的眸子动了动,闻人折月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眉宇之间郁色更重,“那是在下的先祖。” “哦?”申屠谡雪玩味地望着他,“你的先祖誓死效忠大莽,你却跑来玉衡当了官?” 阜远舟恰好听到这段话,适时加入了话题,“国师此言差矣,贤者治世,自是择其心中的明君,若是拘泥于门户之见,这世间的有才之人岂不是都英雄气短壮志难酬?” 第二百四十四章 霜白 “心中的明君啊……”申屠谡雪咀嚼着他的字眼,对方这话既替闻人折月解了围,也捧高了玉衡的地位,倒是叫他有些好奇,“之前玉衡纷争不休,我以为宁王殿下和贵国皇帝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