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山归零
既然越北淮已经戳破了自己的身份，木南橘便去一个店家买了套女装换上。 越北淮看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正觉得有些怪异，然后就看着木南橘伸手在自己耳后撕起一张人皮。木南橘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塞进自己衣袖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舒服多了”，木南橘满脸满足。她眸光转向越北淮，然后就看见他满脸诧异的样子。 “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越北淮难得表情有些失控，但是瞬间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他语气平和地回道“没有，只是有些惊讶。” 早就听闻江湖中奇人异事甚多，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谁能想到如此仪表堂堂的男子面后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呢？ 这时，一朵烟花在两人所站的狭长甬道上空爆炸，木南橘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木南橘告诉一脸茫然的越北淮，这观莲节的仪式正式开始了，然后就领着他走向河边。此时河边已是人声鼎沸，河中荷叶在朦浓月色照映下似是带着一层淡淡青雾。 众人都将那莲蓬挖空，点烛作灯，荷灯沿河随波逐流。正应了那句诗万柄红灯裹绿纱，亭亭轻盖受风斜。免渡河上青光荧荧，十字光辉影影绰绰。绛蜡焰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温暖笑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木南橘拍了拍越北淮，说道“越兄，快些许愿哦，莲灯会把愿望寄给月神的”。 她笑靥如花，似冬日暖阳。月色如薄雾，衬得她侧脸更显柔和。越北淮的某根心弦好像被微微拨动，闭上眼许了个愿。 木南橘看着越北淮，而她自己却没有许下任何愿望。她这个人一向信命不认命，如若月神真的听到了自己的愿望又如何呢？ 过了许久，她开口问越北淮“去坐船吗？” 越北淮看着免渡河里挂着朱红灯笼的乌篷船，连他这个男子都不免觉得浪漫。他想，有朝一日他定会带普洱来这桑海城看看。 越北淮回过神来，说道“南橘姑娘请吧。” 竹船无人摇橹，沿水流飘零而下，坐在船上的木南橘也点燃了一盏莲灯。她走到水边，然后轻轻地放在水面。木南橘抬头看了越北淮一眼，笑着问道“越兄，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放莲灯吗？” “为什么？” 木南橘坐回越北淮的身边，说道“众人都说这莲灯就是魂魄的指引。当鬼迷路的时候跟着莲灯走就可以到达忘川河畔，便不会再扰乱人间了。 越北淮不动声色地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不过是些恶人的化身。” “说的也是。” 像是印证越北淮的说法一般，城南突然亮起一道通天火光，似是阴阳玖仟坊的方向。 难不成是夫诸派出事了？ 在木南橘还在思索之时，一个暗镖簌簌地向南橘飞来。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镖就已经被人打落。木南橘回头一看，越北淮正浅笑着看着她。 “越兄，你难道会武功” 木南橘的话被一道凌烈剑势打断。她被越北淮猛地拉入怀中，越北淮护着她躲过几招。木南橘可以清楚地闻见越北淮身上的艾香，不免有些尴尬。 越北淮松开木南橘，说道“南橘姑娘，你先走吧，我这儿不需要你担心。” 南橘点点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利落地从腰间拔出水寒剑，将几个站在船头的黑衣人斩落。她足尖一点，她轻巧地跃起，落在莲灯的焰上，然后再次飞出一长段距离。烛火有些闪烁，但并未熄灭。能在火焰上立足，还未将它踩熄，可见她轻功之深厚。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随着木南橘离开，显然是冲着越北淮来的。 陡然越北淮所站的船边各个角落都站满了黑衣人，一个女子揭开自己的面纱缓缓走近越北淮。她语气轻佻地说道“再下千刀行沐雪，收了些银子，前来取越公子首级。没曾想越公子居然有如此俊美的皮囊，这要让小女子怎么下手”。说完，她掩嘴笑了笑。 越北淮背手说道“这世上想取我命的人多了，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他说完，背手从袖中取出信号弹，然后快速地点燃了引线。 沐雪看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的信号弹，迅速变了脸色，吩咐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杀。” 越北淮不疾不徐地不知从哪变出几枚黑白棋子，然后瞄准时机投掷了出去。棋子撞在两块刀面上，接着反弹到交错上前的两名黑衣人身上，越北淮趁机上前用手刀敲晕两人。 剩下的人皆冲上来向越北淮刺去，他闪身躲过凌冽剑势，然后再次掷出一白一黑，眼前两人中招飞了出去。 越北淮和他们纠缠许久，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这时空中响起一道剧烈鞭声，让人耳膜抽痛。 越北淮浅笑了下，这越小九来得还真快。 黑衣人看着一个孩子模样手握软鞭的越小九，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相互之间对了下眼神，然后都向越小九冲了过去。 越小九冷哼一声，将自己的鞭子抡圆然后猛地甩出去。黑衣人纷纷闪开，都以为躲过之时，越小九早已经收回鞭子再次甩了出来。站在最左边的两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抽进水中。 众人怔愣了片刻，可是越小九却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鞭子甩得咄咄逼人。没过多久，千刀行的人就已无反抗之力。沐雪见势不对，立马说道“撤，立马给我撤。” 越北淮笑着朝此人挥了挥手，礼貌道别。 越小九收回自己的软鞭，飞身到越北淮身边，问道“七哥你没事吧？” “无碍。” 越小九打量了一下船上倒下的人，说道“七哥，这些人都是千刀行的。你说那日我们在竹林碰到的那帮人是不是也是这千刀行的？” 越北淮摇了摇头，说道“这千刀行的人一来便自报家门，而且完全不掩饰身份，我猜测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如此觉得。而且今日所来之人远不及那日竹林所遇之人凶狠，应该不是一波人。” 越小九明白了，他点头道“这样看来那群人的身份肯定很重要了，一定能和什么人能扯上关系。” 两人从免渡河上离开之后，越小九带着北淮进了一处地牢。越北淮看着清冷月光钻过窗棂，在客房冰寒的地板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地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已看不出原来面目的男子。他是那日木南橘在竹林打晕的其中一人，也是唯一一个现在还活着的人质。 越小九招了招手，吩咐道“把人给我弄醒。” 一桶水应声尽数倒落在全身瘫软的男子身上。他喘着重重的粗气，看着一脸寒意的越小九，竭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之色。此人痛苦的闭上眼。因为被下了软骨散，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此时一股热流由心窜于口中，他吃力地吐出一口乌血。 越小九开口对一旁沉默着的越北淮说道“他是最后一个醒的，其他人都再醒来之后服毒自杀了。我们在他的一颗的臼齿下找到了他的毒药，所以现在他还留着一口气。” 越北淮像是料到了，点点头，问道“那毒药可还留着？” 越小九点点头，然后叫人奉上了一个木盒。 越北淮打开一看，盒子里红绸之上有一颗恰似芝麻大小的弹丸。他用签子夹起来端详片刻，然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着他就把这毒药放了回去。他将木盒递给下人，说道“给他服了吧。” 越小九不解，伸手挡住木盒“七哥！” 越北淮挪开越小九的手，说道“我已经知道幕后主使了，自然留着他无用。” “七哥，你此言何意？” 越北淮指了指那个木盒，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此毒是满狱的灭骨寒，我说的没错吧。” 地上之人听完此言，眉头微微皱了皱。 果然，被越北淮说中了。他继续试探道“早就听闻朝廷重臣万禾谦万大人和满狱有往来，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们就是万大人指使的。” 人质提着最后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放我一死吧。” “放你死可以，不过你得先说说，万大人吩咐你们要做什么？”越北淮蹲在那个人身前，继续循循善诱“说完，那盒子里的东西就归你了。” 此人怨愤地看着越北淮，一字一句地说“他命我们取佛家七珍。” 越小九抬眼示意下人把盒子丢给那人，然后就先从地牢里走了出去，越北淮也紧跟其后。摆脱了血腥味的世界真是令人怀念。 越小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七哥，万禾谦他要佛家七珍有何用处？” “他早就知道这佛家七珍是皇上命我献给江南酹郡王的，他想抢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让皇上责罚我；另一种，阻止我和酹郡王见面。” 越小九笑了一声，说道“三哥怎么可能降罪七哥嘛，你跟三哥关系甚密众人皆知。你这个七王爷当得比我这个九王爷风光多了。”越小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七哥的意思是说，万禾谦不想让你见到酹郡王。” 越北淮点点头，表扬越小九说道“小九真聪明。” 越小九被表扬之后有些得意洋洋地挑挑眉，但是还有些事他不明白。 “七哥，我还是不懂万禾谦为什么这么做。” 越北淮细心解释给他听“现在酹郡王兵力强盛，江南地区物资肥厚，凡是有反意之人皆盯着这块肥肉。皇上此次叫我前来，其实是试探一下酹郡王的态度。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万禾谦现在就在这桑海之城。” 越小九一脸不可置信，说道“怎么可能，一个堂堂兵部尚书怎么能随意跑到这天高皇帝远的江南来。” “我们离开京城也有一月有余，但是在离开之时就已经听闻万大人身染重病之事，这样想来倒是对上了。” 越小九被这么一点拨，也完全明白了。“所以万大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拉拢酹郡主，所以就打上了我们的主意。” 越北淮背着手点了点头。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时月色正好，银光泛泛。夜间寒气刺骨，繁华烟花声早已消逝。蛙声蝉鸣，万世苍生归为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