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
“司空昱在说话。”慕丹佩快速地道,“也是用密音,他在说……对面右侧第二,折威!” 慕丹佩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猛然蹿了起来,人在半空横剑一划,大殿中耀起一阵青濛濛的光华,“铿”一声急响,什么东西被击飞开去。 东西虽然被击飞,但对方好像知道她的动作,一道冷风掠来,正好越过她脚下,从她让开的缝隙钻了过来,无声无息,贴近了折威少帅。 这位置是从底盘攻击,黑暗里抱着算盘似乎在睡觉的折威军元帅,忽然把脚一缩。 此时小胖子也紧张地道:“有人知道慕队长的动作,人在椅子下……” 果然慕丹佩掠了回来,在她掠回的瞬间,那暗袭的人似也知道她在哪里,要做什么动作,忽然掠起。 黑暗中两道风声,两条人影,出手的竟然是两个人,顿时将慕丹佩包围。两人一人封顶,一人抄底,一人横剑,一人竖钩,正好将慕丹佩一招“铁锁横江”封死。 “心灵感应!”太史阑心中掠过这个念头。 是那两个少女。 她们的感应已经超越太史阑后天练习的预知,不仅能感应他人的每一个动作,似乎相互之间也能感应对方的打算,轻易便将慕丹佩围住。 看来东堂也认为,战力最强的是慕丹佩,必须要把她先迅速解决。 对付这种异能者十分麻烦,因为她能感应到你的任何动作,所有偷袭都没有用,反而会被卷入战团。 太史阑忽然一手拉住身边可以隐身的少女,低喝:“隐身!向前!” 那少女一怔,随即立即不见了。 太史阑感觉到她的手还在自己掌心,但身边的那个轮廓竟然真的看不见了,心中一边暗呼神奇,一边继续拉着“不见”了的人向外猛冲。 目标——东堂亲王! 那和慕丹佩缠战的两个少女果然有所感应,大惊之下齐齐回头,叫道:“殿下小……” 对战之中怎能分神,只一回头,慕丹佩一声冷笑,霍然变招,“铁锁横江”一勾一挑,化为“大江东去”,黑暗中一片剑气澎湃,隐约映出两条窈窕而无处躲藏的身影,随即啪啪两响击到实处,两个少女各自哀呼一声,左右飞开。 正在这时太史阑再次闪电般退回,头也不回,抬腿飞踢! “砰”,不知道两个少女中的哪个,挨了她的铁腿,只听见一声尖叫,风声从头顶过,远远地飞了出去,随即“啪”一声,砸到墙壁,滑落。 殿中有一刻的寂静。 为这一刻短暂又杀机无限的争斗,为这瞬息万变的奇特战斗。 人人屏息。 折威军元帅的声音,懒洋洋传来,“两位,谢了。” 慕丹佩笑一笑,对太史阑道:“我也谢了。” 太史阑扯扯唇角。 那两个少女似乎还挣扎未起,此刻已经丧失了行动力,说起来她们败得也冤枉,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们凭借心灵感应猜到每个人的每个动作,能够堵住所有的下一招,但也正因此受到太史阑的错误暗示,以为她们要去攻击亲王以致分神。 对面稍稍静了一会儿,小胖子闭着眼睛,紧张地道:“黄脸……黄脸……” 太史阑慕丹佩立即望着黄脸汉子的方位,可无论是慕丹佩听,还是太史阑感应,都没察觉到对方任何的动作。 太史阑正纳闷,忽然想起自己错了。 那个人的异能是隔空意念取物,看他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她霍然扑起,扑向容楚方向。 几乎与她动作同时,她身后,容楚侧边方向,铿然一声微响。 一声微响之后,又没有声音了。 太史阑已经扑到容楚身侧,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攻击,但此刻心跳未平,她知道危险犹在。 黑暗如此浓郁,似墨汁将四周染黑,毫无光线,用来计算时间的蜡烛点在后堂,悬在高处,似一颗红色的星星远远亮着,孤冷地照着天下,而这天下,不曾被照亮。 她就站在容楚身前位置,嗅到他芝兰青桂的香气,她知道他坐在那里,却看不到任何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东西。 可她知道,那东西逼近了。 容楚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到来,在椅子上轻轻笑了一声。 太史阑却没心情笑,她已经快急疯了。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你知道有危险,你知道危险还在逼近,你甚至知道危险就在他身侧,在你最在意的人身侧,马上就会对他造成致命威胁,可是你看不见,摸不着,感觉不到,救不了。 这一刻她恨不得借了司空昱的眸子来用。 想到司空昱,她的眼神闪了一闪。 黑暗中似乎有一点奇怪的气息,香气更浓了。 太史阑忽然拔剑。 她在容楚身前拔剑,剑光耀亮容楚的眼神,而她并没有对着任何地方出剑,她长剑一横,抹脖子! 刹那间远处似有人震动! 一直盯着这边的司空昱大惊,什么也来不及想,伸手就去拉前方黄脸汉子的肩膀! 他一拉,那凝神正在发功的汉子一惊,意念受到干扰,正在虚空中慢慢移动的手一歪—— 太史阑忽然感觉到什么热热的东西倒在了自己脑袋上! 那东西微烫,粉末状,带着浓浓的平安香气息。 她脑海中电光一闪,顿时明白! 来不及再多想,她霍然向容楚身前一扑,双手往上一托! “砰。” 一个沉重的东西,落在她掌心! 触手冰凉,脉络分明,是铜器的镂刻。随即那东西在她掌心一歪,一大蓬热腾腾的粉末散了出来。 香灰。 果然是容楚身边桌上的铜香炉! 对方黄脸男子意念控物,慢慢拿起了这个香炉,悬到半空,对准了容楚的头颅——砸。 这么沉重的东西,这样的高度,这样毫无声息砸下来,容楚脑袋必然开花。 这一手无比阴毒,以至于太史阑早早到了容楚身侧,竟然也无法察觉,她警戒的范围必然是容楚身侧,怎么会想到危险来自于高高的头顶? 若非她想到司空昱的远视眼,灵机一闪装作自刎,逼得司空昱大惊出手,此刻这香炉她未必救得及,就算容楚不会被香炉砸死,有点烫伤也算输了。 太史阑此刻手上滚烫,却毫无感觉,她的心还在砰砰跳着,为刚才的千钧一发。 她天生冷酷镇静,不知紧张为何物。然而就在刚才一霎,她觉得心已经快要跳出咽喉。 以至于她此刻扑过来,定住,浑身僵硬,一时竟然不能有动作。 容楚却忽然觉得荡漾。 因为……太史阑的姿势。 她倾身在他身前,挤在他双腿间,双臂高举在他上方,胸堵着他的鼻子。 他正好埋头在她……胸间。 鼻端是独属于她的干净又微凉的香气,非花非草,也不是各种腻人的熏香,难以形容,却清爽好闻。这样的香气朴实简单,却能引起人内心深处的向往和骚动——最原始的渴望,最直接的索求。 而鼻尖一点肌肤,接触到的是微微的漾起,不算起伏惊悚,却线条紧凑。峰和谷之间,是逼仄精美的一线天,可以凭借左右脸颊的触觉,来感受属于她的细致线条,想来是恰好的,不嫌累赘也不嫌寒碜,活泼波一簇泉眼,或者粉嫩嫩一团桃。 容楚想动,又不敢动,怕惊扰了这短暂一刻美妙的感受,也不舍得破坏这一刻的欣喜——太史阑横身扑来,不顾一切,他甚至听见她腿骨撞上椅腿砰的一声,声音不低,可见撞得不轻,可是她竟然似乎毫无感觉。他听见她接到香炉吁出一口长气,那一声长长叹息,像日光远渡而来驱散浓云,瞬间照亮他胸臆间的未来长路。 那是她的在意,她的情意,她从不言说却比更任何人更坚实的心意。 此刻她心无旁骛,他亦不会只有绮念,只是觉得这一刻的她人间最美,想要拥有得更久更久。 他只是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这份香气在心间留存。 接触不过一霎,感动却是永恒。 随即太史阑终于放松身子,站直,将香炉放在一边,抖掉手中的灰,她对刚才容楚的心情波动完全没有体会,心中只充满劫后余生的欣喜。 掌心被滚热的香灰烫得有点红肿,她随意吹了吹,转身要走,手忽然被他拉住。 太史阑一扯嘴角,心想这什么时候了这货还不忘记占便宜。 容楚并没有占便宜,他只是拉着她的手,低下头,唇角微微一触。 太史阑似有震动,似要甩开手,但最终没甩。 容楚随即便放开她的手,迅速取出一管药膏,给她薄薄涂了一层,随即放开。 太史阑指尖在他手背搔搔,示意放心,快步走开。 这时身周风声响动,赫然又有人扑了过来,隐约听见慕丹佩冷笑一声,道:“白皎雪,你凑什么热闹!” 太史阑听着那风声,慕丹佩和白皎雪似乎已经动上了手,风声凌厉。打架太史阑是不参与的,她相信慕丹佩搞得定。 在她看来,慕丹佩和白皎雪,都是后天修炼的天授者,是凑数的,两人的异能不算高级,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白皎雪到底擅长什么,不可不防。 她在一边掠阵,时刻感觉着四周动向,先前小胖子那句“疤面人最可怕”让她心中不安。那疤脸到现在还没出手,他会在什么时候发出雷霆一击? 身周人影来去,拳风凌厉,两个女人竟然肉搏上了,其实这已经算是犯规,但此刻谁来裁判?看都看不见。 两人身影游走,竟然渐渐离开了众人坐着的范围,到了大殿第二层阶上,这让太史阑有点奇怪,白皎雪竟然不想杀伤南齐这边的官员? 大殿二层有一方玉池,里面雕白玉双龙,龙嘴长年喷水,在池中积水浅浅一层。四周有雕饰的汉白玉栏杆,慕丹佩和白皎雪跳上栏杆,身形游走,递招不绝。 太史阑忽然心中一跳,似有警兆,与此同时小胖子也紧张地睁开眼睛,道:“水!” 话音未落,栏杆上白皎雪冷笑一声,衣袖一卷。 “哗啦”一声,玉井里水流直卷而上,直扑慕丹佩。 慕丹佩也在冷笑,想也不想便衣袖反甩,要将水波逼回,泼白皎雪一个落汤鸡。 随即她就觉得不对。 水声不对! 分散的哗啦啦的水声,忽然凝聚,呼啸而来,直如巨杵! 慕丹佩霍然向后倒翻,“巨杵”擦衣而过,她甚至感觉到那东西沉重的风声,捣穿她四周的空气,一股阴冷的感觉滑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一霎那慕丹佩和太史阑都明白了白皎雪的天授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