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他们回到军区，何力把他送到宿舍楼下面，说：“你自己想想吧。” 王语爬上楼，打开房门，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他躺了一会儿，又突然爬了起来，来到外头的走廊里，看着外头的太阳。这里的天空特别晴朗，天色特别蓝，澄澈的那一种，白云薄薄的像是要散了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他决定去看看王东，于是就给何力打了一个电话。 何力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在楼下看着他，仰着头喊道：“想通了？” “我想去看看我哥，行么？” 何力就挥挥手：“下来。” 他从楼上下来，何力就笑了，说：“他的处分还没下来，也就是暂时限制人身自由，又不是关了禁闭，你想看就去看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又说的那么严重，我在这，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何力就笑了，说：“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重要就行了，性就算了，我现在从你嘴里听见这个字，就容易浮想联翩。” 王东如今住在另一幢楼里，门口有守卫，不准随意外出，但是住宿条件还是很好的，跟他宿舍差不多，该有的都有。王语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何力进去说了说情况，就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问：“你就是跟王东一块出去惹了事儿的那个？”王语赶紧鞠了一躬：“长官。” 那人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走了。何力招招手，说：“进来吧。” 王语进去，看见王东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们正抽着烟，房间里烟雾缭绕的，何力叫了一声，王东就转过头来了，看见王语，就笑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王语说着过去把窗户推开，把王东手里的烟拿了过来，噙在了自己嘴里。何力看见了，就把眼睛移了过去，装作没有看到。王东傻傻地笑了笑，一直盯着王语看。 “你胡子该刮了啊。”王语吸了一口，指了指王东的下巴。王东笑着摸了摸，说：“回去刮。我一天没回去，你担心了吧？” “也还好，因为知道你一定没事。” 王东就笑了，说：“我倒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我有你这个好朋友陪着呢，能有什么事？”王语说着指了指何力，笑着说：“何力一直为你出力呢。” “这也不是我出力就能成的事儿……”何力说着拉椅子坐下：“我今天跟王语一块，回镇上了一趟，去会了会几个人，你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王语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放进了烟灰缸里，王东回头说：“你肺不好，还吸烟？” “男人发愁的时候，不都吸烟？”王语说着也坐了下来，往椅子上一瘫：“你出了事儿，我发愁啊。” “我仔细想过这件事……”王东说：“这事儿我确实有责任，该我承担的我承担，不该我承担的，我就不会认。” “你有什么责任，咱们当时明明是正当防卫，你不刺他，他就刺伤你了，如果今天的结果换一样，变成他刺伤了你，结果又是什么样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碰上军民问题，就不是这个样了，军人的天职是保护老百姓，这是大家根深蒂固的念头，所以一旦军和民发生了冲突，我们都显得很被动。” “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得看双方领导的意思了？”王语说：“那咱们大不了再去找李政喽。” 王东一听李政这个名字，立即扭头看了过来。 何力抿了抿嘴唇，王东就问说：“你们今天去见的，是李政？” “本来不知道是要去见他。”何力说：“我们本来打算见的是跟你起了冲突的那个领头，叫罗虎的，我们向修车铺的师傅要了他的联络方式，可是等我到了地方，见的却不是他，而是李政，我们自己也很吃惊，我想，可能李政知道了你的情况，他知道对方是个军衔不低的军官可能就打起了如意算盘。” 王东听了扭头看向王语：“这事儿有点复杂，你别跟着掺和。”他说着又看向何力：“还有你，军队的事儿就是军队的事儿，你别去哪儿都拽着他，他知道什么？” “这可不是军队的事儿，如果是军队的事儿，我当然不会拽着他，可这是你的事儿。你觉得你要是受了处分，他能好过了？” “不就是个处分，以前又不是没受过，就算要我全权负责，以我王东今时今日的地位，我还扛不下来？” “扛你当然扛的下来，只是那样，对你的仕途影响可就大了。” “何力说的对，”王语说：“是你的责任你担着，是男人的担当，可是不是你的责任你担着，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说着就笑了出来，依旧不咸不淡的样子，好像这事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你别管了我，我动用动用关系，捞你出来！” “不准，你插手这个事儿……”王东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听见我的话了，不准。” 王语看了看何力，轻声笑了出来：“你看他这样，你还说是我欺负他？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东一把拽了过去，异常严肃地看着他：“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李政那人，军队里政府里这么多高人都玩不转，你光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就够了？” 王语被他那眼神吓到了，没吭气。王东咳了一声，这才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事儿你别管了，你来这儿本来是散心的，如今我事儿多，走不开，也没办法陪你，你就回去吧。” 王语难得的没有吭气，只是嘴角轻微地抽了抽，嗓子眼发出一声若有似无地冷笑。 何力接着说：“也好，你呆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而让王东担心。”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何力笑了笑，说：“他要你回去呢。” “他要我回去我就回去了？”王语说：“你也真小看我。” 可是他刚回到住处，胡洋跟韩斌就过来了，他正躺在床上沉思呢，就见他们两个进来，他坐起来，就听韩斌说：“我们队长让我们送你走呢。”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个王东，做事倒是够果断的。 “你们跟他说，我还没呆够呢，哪儿都不想去。”“我们队长说了，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他交代我们说就算是五花大绑也要把你绑走。你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韩斌的话刚说完，胡洋就过来掂起了他的行李，王语吓了一跳，说：“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那就快收拾。”胡洋说：“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你也别为难我们。” “你倒是挺有你们队长风范的。”王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说：“那我走之前，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总得告个别吧？”“我们队长说了，不是生离死别的事儿，没必要这么麻烦。” “你们队长说的还真多。” 王语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坐上了车。车子从军区出来，他回头看，看见大门越来越远，越想越觉得不服气，于是扭头对韩斌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队长如今很危险？”“知道，队长的事儿我们都知道。” “那你们知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其实是个重要人物？” 这一下他们就摇头了：“为什么？”王语就靠过来，说：“你们队长是为了我，才跟对方起了冲突，伤人那都是迫不得已，现在呢，对方咬着这件事不放……” “可是我们队长说了，这事儿处分不大……” “你听他骗你呢，他要是受了处分，可能再也当不了你们队长了，可能会被流放到下级单位去也说不好，他的前途可就完了。” “啊？那么严重啊？”王语点点头，继续说：“其实呢，这事儿本来有个解决的方法……” “什么方法？” 王语就笑了，指了指自己：“我啊。” 第162章 小白脸 韩斌很无奈地样子，眼里头的火光黯淡了下来，说：“你怎么了，你又能帮什么。” “这事儿我能解决。”王语说：“你们知道，我爸是谁么？” 他那语气，明显有点“我爸是李刚”的意思，韩斌愣了一下，问：“你爸是谁？” “我爸是省长，上头认识很多人。” 韩斌还是个愣头青，跟王语也就相仿的年纪，他也觉得省长是个很大的官了：“真的？” “这我还能骗你。”王语说：“这事儿你们得听我的，你们也知道，我哥这一回的事儿对他的前程来说至关重要，当兵的，履历表上就不能有污点，不然以后一辈子都是个麻烦。你们是他的下属，我看得出来他很其中你们几个，在这种时候，你们就得为他想。” “那你有什么办法？”胡洋终于开口了：“老大可是交代了我们，必须把你送上火车。” “那你们就说你们把我送上火车了啊，可是我半路跑回来了，不行啊？” “不行。” 王语就有点不耐烦地看向胡洋，胡洋就说：“我们老大精明着呢，他说他只给你买了回去的火车票，你身上一分钱没有，怎么半路上跑回来？” 王语一愣。 哎呀这个王东，想的倒是挺周全的。 他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跟机器人似的，他说什么就做什么呢，我现在就打开车门蹿出去，你们信不信？” “你不用蹿出去，我听你的。”胡洋说：“不过你是回不了军区了，先在镇上找个地方住下吧。” 王语笑了，问：“怎么突然转风向了？” “因为我跟我们老大想的不一样，”胡洋看了他一眼，说：“他只求你平安，我呢，只求他平安。” 哎呦，王语眉头微微一蹙，闻到奸情的味道了，心里头不大爽，于是就问：“你倒是挺关心他啊，整的这么无私？” 胡洋就笑了，说：“无私谈不上，你没听说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啊，我求我们老大好，也是求我们自己好，他要是走了，谁能保证再来的新队长，还能这么对我们的脾气。” 王语就又回到了镇上，住到了宾馆里头。 他住到了宾馆里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有关李政的事情，结果这些事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因为李政是这里的名人。 宾馆的老板娘说：“李政我们当然知道啊，我还见过他呢，我们镇上的旅游景区刚开发的时候，他来剪彩，我远远地看见了，还很年轻呢，跟他爹完全不一样，他爹个不高，黑黑的，看着倒是威严，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出挑。” “你知道他住在哪儿么？” “他住哪儿……他家不在镇上，早搬到s市去了，s市里环境好风景好……不过我听说李政一直住在我们县里，他投资的几个大项目，都在施工呢，所以这一年多，他一直在我们这儿住，有时候会住在那个卧虎山庄，听人说，那是他们家的私人别墅群。” 得到这些消息，对王语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他决定去卧虎山庄守株待兔。 没有车子，要去哪儿实在有点不方便。所幸那地方并不算太远，他当是徒步旅行，一路往卧虎山庄走。这天还是热的，他戴着棒球帽和墨镜，还是热出了一身汗。太阳烤的他皮肤发疼，他觉得自己再这么晒下去可能就变成焦炭了，于是就走到旁边的一家杂货店，走了进去。 这杂货店就开在公路旁的一个拐角，是一个村庄的小卖部。他进去之后，前前后后扫了一圈，可能这时候店里很少来客人，所以店家老板很热情地走了过来，问：“小伙子，你想买啥子？” “伞。” 外头艳阳高照，这时候买伞确实很奇怪，那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架子最上头说：“都在那儿呢。” 王语踮着脚尖看了看，那伞已经落了很多灰尘，老板帮他往下拿的时候，灰尘一直往下掉，王语赶紧往旁边跑，老板就笑了，说：“好久没下雨了，这伞放着也没人买，都落灰了。” 王语等灰尘都散尽了，才走过来蹲下，在地上挑了一会儿，最后挑了一把大红的格子伞。 “最近没有下雨的迹象，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还是这样的高温天气。”老板似乎在好心提醒他。 王语点点头，说：“我知道。” 虽然其实他有点害臊，可他还是抱着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的想法，一出门，就把伞给撑开了。 那老板表情有些怔，看着王语撑着伞走远。他老板出来叫他吃饭，说：“你看什么呢？”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回见男人也怕太阳，要打伞。” 他这么一说，他老伴儿也放眼看：“呀，还这么风骚的颜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