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罗家亲戚
边关战争四年，沐将军终于要带着停止战争的合约书凯旋归来，这消息从宫中传出，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这几日知道后，也是没由来的喜庆气息，小孩子围成一圈唱歌关于沐雁升的童谣。沐雁升是这群百姓的英雄，北陵太平盛世，全靠着当今帝王的统治与战士们的守护。 历届帝王总是要求拓展疆土，结下百年恩怨。只有今朝帝王想的不要战争，两国和平相处，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合塞国不比北陵小，可以说势均力敌，才以至这场无形的战争僵持四年之久，如果真正打起来必定两败俱伤。 莫说是都城内，越来越接近沐雁升回来的日子，沐府都在大夫人的吩咐下左右翻新，似要过年的气氛一般。今日的沐府又与往日不同，来了一位陌生面孔。 一大早，就有丫鬟来传话，说是大夫人让各房姨娘小姐门去正堂。沐寒霜就被迫早起，前几日闲着无趣就教了沐含珠玩五子棋。昨夜沐含珠到房中来玩，闹着要与自己下五子棋，谁知道这丫头下上瘾了，一玩就到了大半夜。 沐寒霜半个身子靠在妙彤的身上，哈欠连天。走在路上碰到沐含珠，老远就招呼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挽住她的手，三姨娘季云跟在后面一直叨叨着，让她慢点慢点。沐寒霜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丫头精神真好。 到了正堂，老夫人脸上藏不住心中的喜悦，几房孙子孙女挨个福礼，老夫人都连连摆手说道免了免了。都各自坐下后，沐寒霜就感受到一股凌冽的目光。不用说，肯定是沐芷柔的，沐寒霜歪着头扬起笑脸回应，沐芷柔都气得别过头，自那日付靖越离开后自己几次三番去落英阁，沐寒霜就与沐含珠下棋，任自己在一旁怎么说也无人理，想想真是气的自己牙痒痒。 “孙儿罗庭拜见祖母。” 堂下一约摸十八的男子，在厅下规规矩矩的做了一跪拜里。老夫人笑着喊他起来，莫要行这么大了礼。 沐寒霜瞧着这人，有些眼生，记忆里也没这号人物，沐寒霜原来的记忆一片空白，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了。沐寒霜小声的询问沐含珠，沐含珠摇头表示也不认识这人。这人姓罗，莫不是与罗氏有关，过来一会儿，大夫人才缓缓开口，果然与沐寒霜猜的不错。 “母亲，我侄儿罗庭，今年要在都城考试，所以暂住沐府，您觉得安排在何处合适。”罗氏小心询问着，这府中她虽冠着个主母的名头，却事事都在与老夫人商量，自己侄儿在此，也做不了主。 “既是你的亲侄儿，就安排离你东院最近的屋子吧，也相互照应着。” 老夫人瞧了瞧这罗庭，虽然平日里看不惯罗娴玉，不过这个罗庭自己也是看好的，据说十五岁就有秀才功名在身，她一直嫌弃罗娴玉是商户出身，对于自己的儿子在朝中没什么帮助，既然罗氏有个有能耐的侄儿，若是明年能高中，成为朝中栋梁，自然是能有利于沐雁升，故而对这个罗庭亲切了不少。 “需要什么就与你姑姑说，就当自己家一样便好。” 老夫人的态度让罗氏松了口气，她着实怕着像往日里不给她丝毫面子，若是侄儿知道自己这里过得不好，回去与哥哥说了，怕是以哥哥脾气，定是要来沐府讨个说法，家中人一直不知，自己也是书信中报喜不报忧。 今日看来就是一场认亲早会，沐寒霜有些乏了，一直盼着早日散会，好回去补个回笼觉。 罗氏笑意盈盈的与罗庭讲着，让各房小姐认识认识。 罗庭也站起来，风度翩翩的挨个认人。 “芷柔，芷伊表妹，好久不见。” “表哥。”两姐妹齐声喊道，罗庭是第一次来沐府，但两姐妹回外祖父家的时候，舅舅也经常带着罗庭表哥，这三人自是熟识的。 然后又转过沐寒霜这边，先是对三姨娘福礼，罗氏罗娴玉是满脸不高兴的，三房妾室本就是下人出身，自己侄儿乃是秀才之身，对她作礼自然是觉得她受不起的。老夫人却连连点头，称赞这孩子识大体。 “这是你四弟弘义，五妹含珠，六弟宏宇。”罗氏挨个介绍着，却独独忘记沐寒霜，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沐寒霜也觉得无事，存在感低一点并不是坏事，老夫人看出来罗氏故意忽略三丫头，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拿起茶杯轻咳了一声，也没多做过问。 罗庭站在一一招呼过，走到沐寒霜面前，怃然一见，沐寒霜身着浅绿色的对襟裙子，外披一件淡黄色绣衫，简单又清新脱俗。头上一根梨花木簪耳上一对银丁香就是全部的首饰，脸上未施粉黛，一副冰冷慵懒的样子端着茶盏，真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倾城之姿。 这位是谁？罗庭站在她面前，却迟迟听不见姑母的介绍。三姨娘季云看向罗氏漫不经心喝茶的样子，看来是想给霜儿难看，就连沐芷柔都勾起嘲讽的笑容看向这边。 “这是三丫头寒霜，近日才回来。”三姨娘笑着说着，也顾不得罗氏的心情。罗氏瞪了季云一眼，这个三姨娘，仗着有老夫人撑腰，真是越发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原来是三妹妹……”罗庭直勾勾的看着沐寒霜，挪不看眼睛。 沐寒霜淡淡一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她不喜这人盯着自己看得眼神，直觉告诉她，这人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度翩翩，谦谦有礼的样子。一身招摇的褐色立领，墨色里衣，束发的发冠都是明晃晃的金镶翡翠。这是无时无刻在显摆自己多有钱吗？这样子倒是与她那日在茶楼看到的无赖混混是一个风格。 过了一刻钟，终于堂会散了，沐含珠就跟在沐寒霜后面蹦蹦跳跳，说是还要去跟三姐姐下棋，自己回了院子将这种棋法教给四哥，四哥却去找五弟下了一起，说自己太笨，气得她跳脚。 沐寒霜实在是困得不行，还是告诉她改日再来，含珠虽然有点失落，但看见三姐姐一脸疲惫的样子就回了，还说刚好三姨娘选了新料子，她回去绣花做衣服，到时候还给三姐姐带来一套。沐寒霜笑着点头，这个妹妹，除了有些黏人，倒也算可爱了。 罗庭跟随着沐芷柔姐妹两人向东院走去，与沐寒霜的住处是反方向，罗庭看着沐寒霜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表哥，你看什么呢/”沐芷柔顺着罗庭的方向看去，是沐含珠玩着沐寒霜两人一起嬉笑的背影，哼，看着沐寒霜就没由来的生气。 “没，表哥就是觉得这个三妹妹有点儿意思，是太过节省？只一根木簪就出来见，难道是姑母克扣庶女月钱？”罗庭背着手打趣道。 沐芷柔瘪着嘴角，瞪了一眼罗庭：“母亲怎是那等小气的人，她呀，二姨娘死得早，前几年母亲看她烦心就送去外府养了几年，谁知回来就整日一副随心打扮，一点都不像小姐模样。” “我倒觉得你这三妹妹，这样素面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那年姑父差点扶正了二姨娘，想必那二姨娘更是倾城之姿。” 沐芷柔一听，瞬间变脸“表哥你不想活了，你要是敢在母亲面前说道这些，你看母亲不扇烂你的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表妹莫要生气了，我只是开开玩笑，莫告诉姑母。”罗庭嬉皮笑脸的哄着，还伸手去摸沐芷柔的手，哎呀，这小妮子的手可真滑嫩。 “干嘛！”沐芷柔抽出手，怒瞪罗庭：“表哥，我们现在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罗庭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默默不语的沐芷伊：“你学学芷伊表妹，瞧瞧你那么凶，怪不得许不到人家。” 沐芷柔勾了下耳边的发，瞄了一眼二妹，颇有自信的说道：“想娶我的人从沐府排到城外，我是不想，况且……”沐芷柔顿了顿，脑子里想着靖王爷那英俊的身影，不觉红了脸。 “哟哟，看来芷柔妹妹是少女怀春了，快跟表哥讲讲，是哪家少年郎博得了我眼光这么高的表妹的倾慕。” “表哥休得胡说！”沐芷柔羞红了脸，故作生气的捶打罗庭。 两人在长廊上走走闹闹，罗庭一边笑一边闪躲着沐芷柔的拳头。 沐芷伊就静静跟在身后，看着他们两嬉戏打闹，今日瞧见表哥盯着三妹妹的样子，表哥是要在沐家常住，表哥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恐是落英阁那边不得安生，看来得抽个空去提醒一下三妹妹。 回了落英阁，杜若小小的身子正在厨房里熬着米粥，见沐寒霜回来，就急忙上前问着要不要喝点粥再去休息。 沐寒霜点点头，杜若跟着自己来沐府已经半月有余，整日就待在落英阁不曾出去，沐府也曾有铜簪婢子嘲笑过她一头齐肩的短发。沐寒霜并未过多过问，并不是不管她，只是人生路漫漫，并不是每一次处于苦难都有人帮她，她现在没有亲人，将来面对的困难还是未知数远在前方，在磨难中成长对于她，并不一定是坏事。 “姐姐，喝吧。今日杜若熬的米粥里加了些青菜，喝起来格外香甜。”杜若端着粥，扬起甜甜的笑容。看着沐寒霜接过大口大口的吃过，她满心欢喜，自己努力的学会很多事情，尽管妙彤姐姐一直让自己不用那么努力，可是就是想多学点东西，她喜欢看沐寒霜认可自己的模样。 “的确好吃，杜若学什么东西都快。”妙彤在一旁称赞。 沐寒霜微眯着眼睛，看着杜若，这些日子也的确发现了杜若的记忆力确是比一般人强，妙彤在她面前写过的字，过目不忘，就是本着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不曾主动问过。 “妙彤，你去把七九叫过来。” “好的，小姐。”妙彤放下碗筷朝七九的房间跑去。 房中就留下杜若与沐寒霜，她与杜若相处的时间里，觉得这小杜若是个好苗子，如果她对武术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锻炼下。当初想培养个得力助手在身边，第一想到的自然是妙彤，可妙彤基本的锻炼都坚持不下去。 “小姐，有何吩咐。”沐寒霜还在思索，七九就站在了她面前，住得近就是好，随叫随到。沐寒霜支开了妙彤，留下七九和杜若在房间。 “七九，明日起你带带小杜若，让她每日跟着你练练拳脚功夫，就从最基本的教起。” “什么？”七九有些疑惑，却还是恭敬的回答：“小姐，属下也是些花拳绣腿，最多能抗打而已，怎的能教别人功夫？” “如何不能？”沐寒霜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知道七九身手不一般，至于他为什么会留在庄园上，她暂时还不知。 “那日你半夜一脚蹬上槐树上，我无意中看到了。”沐寒霜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不管你出于何目的，来自何处，只要你一日在我这里，就做好一日事情，你的其他事情我不过问，不过……”沐寒霜微眯着双眸，眼神中透着一丝寒意：“你要是做出什么伤害我及妙彤和杜若的事，我保证，你也活不舒坦……” 七九额头瞬间布满了细汗，对，他并不是一般奴仆，他是红枫阁的下等武士，原本在沐府当着普通的情报卫，却在一年前被红枫阁通知去沐寒霜所在的庄园。 他抬头直视着沐寒霜，自己在这一年间亲眼所见她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无脑狠毒，变成现在的外冷心热。这一切的变化就从李洛瑶绑她走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人。 既然她不问自己有何目的，那就照她说的做罢，如果红枫阁上头知道一个下等武士暴露，那么自己将会是一个弃子，会被红枫阁彻底抛弃。 “七九知道了。明日起就带杜若晨练。” 这也算表明了态度，沐寒霜满意的点了点头，只一个眼神看向杜若，杜若似乎有自己的理解，沐寒霜也懒得解释，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好休息睡个回笼觉。 等到两人都出去后，沐寒霜才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哪里来的本事让别人不舒坦，若是七九是个嗜血的人，那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