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又过了没几天便是小年,孙婉打来电话说一起去看电影,展凝往上查了下影院排片,倒是有个自己喜欢的,就过去了。 深冬的早晨只属于周公,两人时间约在下午。 影院在都会那边,楼下是一串的小吃和饮品店,展凝到的时候看见孙婉捧着杯奶茶在奶茶店门口的休息椅上坐着,南北相通的过道,西北风哗啦啦的吹的跟要翻天似得。 “抗冻能力渐长啊,居然在这蹲着。”展凝缩着脖子越过孙婉直接往楼上跑。 “坐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大小姐能一眼见着我啊!”话还没完展凝连个人影都没了,孙婉连忙拿过桌上放的另一杯奶茶追上去,嘴里喊着,“就这么把我给弃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嘿!” 二楼门口对出来暖气还没铺设到,依旧冻的慌。 展凝吸了吸冻红了的鼻子:“你这智商最近真跟养鱼一样。” 孙婉递奶茶过去的动作顿住:“一见面就找死是不是?皮痒啊你这是。” 展凝劈手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捏了捏杯子:“冷了嘿!” “活该!” 展凝对着垃圾桶手一伸:“我扔了信不信?” 孙婉话音一滞:“哎不是我说啊,你这人未来还能嫁的出去?啊?” 展凝乐了:“没招了是吧?这话都出来了,小小年纪操心的倒是多。” 孙婉懒得再搭理她,这鸟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一掀帘子率先进去取票。 看的是部文艺片,展凝是冲着题材去的,讲的是一种民间艺术的衰败过程,从无可取代到可有可无,排片很少,也没做任何宣传,不是知名演员,也不是知名导演,可想而知电影开始时影厅里的萧条现象。 孙婉看的几乎要打瞌睡的时候手机响了,又恰好是影片空白期,刺耳的dj音效突然响起,成功引起了本就不多的观众的视线。 展凝:“真低调啊,姐姐!” “记性不好,怪我咯。”孙婉掏出手机还没看眼来电就接通了,“喂?” “喂喂?怎么没声?”孙婉狐疑的皱了皱眉,正要挂断电话,态度倏地720度大转变,“哎呦……妈啊……没乱跑,我就出门看个电影,马上回了……是是是……音效太响听不太见,马上回啊马上回!” 电话一挂,孙婉怂里怂气的准备马上走人,展凝这才知道这混蛋玩意因着期末成绩感人还在关禁闭,今天压根是私自叛逃出来的。 孙婉:“宝贝,年后约,年后约,到时姐姐给你电话。” 展凝都不知道该冲她说什么好,最后无奈的摆了摆手。 孙婉贱兮兮的给了她一个飞吻,在黑暗中脚底着火的跑走了。 电影还在继续,已经浪费了一张,不能浪费第二张,展凝独自继续往下看。 老少辈的技艺传承已经结束,剧情开始走入高、潮,主角也开始走向死亡。 展凝看了时间,还剩十分钟。 十分钟后她从影院出来,冷风兜头一吹立马喷出一个喷嚏。 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还冻的半死不活,神他妈遭罪来的。 展凝转了几圈,很快转去公交车站准备回家。 进门后发现李知心居然盘腿坐地上在打游戏,手边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明显之前是在陪展铭扬玩。 李知心跟她这个年龄段的人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生活中并不是只充斥着抱怨和琐碎,该市侩的时候市侩,八卦的时候八卦,该天真的时候也还是天真,会站在孩子的角度的看待事情,而不是一味的站在成人角度来指点江山。 李知心惊讶的看着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玩的忘记时间是何物。” “这话说的,我哪是不着家的人。” 展铭扬正在接电话,见到展凝走进来大叫了声:“姐!” 展凝点了下头,继续朝李知心那边走。 电话另一头的程谨言则愣住了。 第20章 几天没见,其实他是有些想展凝的,前一秒也在想着是否要旁敲侧击的问展铭扬,哪知这么巧展凝回来了。 展铭扬又冲电话里说:“谨言,我姐回来了。” “噢!”程谨言手指抠着电话。 展铭扬:“要不要跟我姐说话?” “唔……”程谨言迟疑着,他不知道展凝会不会想跟自己说话,“我……” 书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手边放着两个行李箱,对着程谨言笑了笑。 他低下头,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好似有点失落。 “不了,我马上要出门了。” 展铭扬:“你要去哪玩呀?” “英国,去我妈妈那里。” “哇!”展铭扬兴奋的说,“英国好远好远的啊,要坐飞机,哇,好棒啊。” 程谨言并没有感染到对方的兴奋,事实上他对于出国这事没有一点期待,尽管那个地方有他的母亲,可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一直以来就很模糊,没有平常母子间的那种粘性。 “我们该走了。”边上的人小声催了句。 程谨言点点头,侧了下身:“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先挂了!” 电话一中断,展铭扬兴奋的跑到展凝身边说着刚得到的消息,展凝听完也没多大反应,只说:“恭喜啊,小少爷,过段时间能拿礼物啦!” 展铭扬在那“嘿嘿嘿”的笑。 之后展凝都在家呆着,偶尔出门也就是带展铭扬去周边公园逛逛,有天还在路上捡了只小奶狗回来,只是李知心坚决反对,不管展铭扬撒泼打滚愣是送给了邻居,为这事展铭扬整两天没搭理人。 李知心对此扔出处理方式:“气性没过呢,崩搭理他。” 两天后小子的气性过了,新年也随之降临。 一家人回了乡下祭祖,晚上也睡在了那里,这边没有烟火管控,展淮楠买来一车鞭炮在空旷的场地上噼里啪啦的放。 小小的烟火在空中大片绽放,五彩火光照亮地上喜庆的人儿。 旧岁除,新年到,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另一国度的程谨言挂断了始终未打通的拜年电话,起身走去隔壁继续对着深眼窝高鼻梁的异域美人学习各门语言。 他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很满,要参与当地孩子的假期活动,要学习除语言外其他的各种各样说得上名字说不上名字的东西,而至于那个母亲,只在飞机落地的当晚见过那么一面,之后徘徊在他身边的都是各种各样类似又不完全相同模样的男男女女。 新年后他八岁了,小小的八岁孩子在一个牢笼似得古堡式建筑中日复一日的生活,他话越来越少,如非必要极少开口,他像一个游魂在划分出来的区块中游荡,只在午夜梦回中一边拍着自己的背,一边悄悄的落几滴泪,这个时候他最最想念的便是展家。 那里有咋咋呼呼时不时喊“谨言”的展铭扬,有温和包容的李知心,还有虽然冷着脸但偶尔还会迫于无奈照顾自己一把的展凝。 比起这边的冰冷,展凝的冷言冷语都变得温暖可爱起来。 几天后的休息空挡,程谨言再次拎起了话筒,他迫切的想要去碰触一些什么,一些让自己可以不那么彷徨无措的东西。 电话突然响的时候展凝正巧口渴在厨房喝水,光线昏暗,深更半夜,毫无预兆,真他妈午夜催魂夺命来的。 展凝吓得洒出半杯水后,连忙骂骂咧咧顶着一身鸡皮疙瘩过去接电话。 “你好,哪位?” 程谨言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么巧会是展凝,熟悉的凉薄声音自电话那头一过来,身上顿时像通了电流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程谨言双眼闪了闪,喊了声:“姐!” 展凝“啧”了声,早该想到是这位的,除了他家里座机就没人打,现在时间十一点多,她忍着气说:“大晚上的你什么情况?” “我、我这是下午。” “时差啊,亲!”展凝又想喊他大哥了,“你那比我们这晚好几个钟头呢,你以后要打电话就你那边的上午打过来,这么晚小扬都已经睡了。” 程谨言明亮的脸色顿时暗了暗,他应了声,然后轻声说:“姐,新年好!” 展凝敷衍的说:“嗯,你也好。” 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主要往常也不是能聊天的人,安静让展凝有点不耐,又让程谨言有点尴尬,他胡思乱想的想说点什么东西出来好打破两人间的沉闷。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被中断了,程谨言呆住,僵硬的捞着话筒,顿了几秒才缓慢抬头对上管家不赞成的双眸。 “少爷,你要学会克制。” 话筒被管家拿走,程谨言木然坐着,胸膛剧烈起伏了下,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哭出来,结果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修养极好的冲管家点了点头,起身走去了书房。 “玩我呢?”另一边展凝拧眉嘀咕了句,也挂了电话。 此后程谨言把可以当做慰藉的一道道声音藏在心底最深处,只在最无助时才翻出来细细的回味一番。 他没再期望什么,近乎于机械的过着在英国的日子,他能看到英伦上方的碧蓝天空,却没喂过广场亲人的白鸽,他曾路过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却没坐过大大的伦敦眼。 人人都告诉他伦敦是个文明又自由的国度,可美丽绅士的伦敦却提前告诉了他什么是压抑和痛苦。 管家说明天就会启程回国了。 程谨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是听懂了,又好像还没理解透,带着明显回不过味来的茫然。 好半晌才点头表示知道,放了手里的全英文书籍,起身回了卧室。 门关上,程谨言原地站了会,才终于咧嘴笑起来,小幅度高兴的蹦了蹦。 飞机落地已经是傍晚,程谨言跟着严哲智朝外走。 严哲智推着行李,看了眼身边背着书包的小男孩,“马上就开学了,大后天我送你去展家,这两天好好休息。” 程谨言点点头,他在飞机上睡了个短觉,头发睡的有点乱,下飞机的时候特意戴了顶帽子,但从帽子里露出来卷曲的发梢时不时戳到耳朵,有点不舒服。 他皱眉抓了抓耳朵。 严哲智迟疑着说:“两天倒时差够吗?如果太累就多休息几天。” 程谨言摇摇头:“就大后天。” 车子提前在出口等着,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尽管有睡过,但还是很疲惫。 程谨言焉嗒嗒的在边上杵着。 车后门这时打开了,他下意识扭身就要爬上去。 “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