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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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便分坐牌桌四面,建阳长公主坐到纪云彤后方看她的牌,她的驸马则坐在她旁边不时给她投喂点吃的。 柳二郎也没上,同样坐在许淑娴后方不时给她递上茶水供她解渴。 顾元奉本来还准备认真打牌来着,结果左看看右看看,两边竟有一对情深意浓的爱侣。 再看看对面那被自己邀到牌桌上来的情敌,顾元奉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碎成一片片。 他忍! 他要叫纪云彤看见他也是很大度的! 只要她不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他不会再为这些没影的事跟她吵了! 纪云彤不喜欢这姓柳的,这姓柳的又算他哪门子情敌? 根本算不上! 顾元奉愤愤地把手里的牌打了出去,然后发现自己不小心出错了。 这局他输得很彻底。 纪云彤这个赢家便给他贴条。 顾元奉本来有点郁闷,等感受到纪云彤摁在自己额头上时又莫名快活起来。 ……如果赢不了,他就要一直输! 还得让纪云彤赢。 嘿。 第37章 一行人在牌桌边上打了半个时辰, 就发现顾元奉脸上全是纸条,全是纪云彤给他贴的。 偏他自己还挺乐呵,一点都没因为自己输得多而觉得羞耻。 纪云彤都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见顾元奉这家伙存心捣乱故意要输, 众人也不惯着他,都不陪着他玩了, 改为围坐在一起玩飞花令之类的轻松游戏放松放松。 在场的大多年纪都小, 便也不玩什么罚酒的, 饮上一口清茶便算是罚过了。 顾元奉没再作妖,纪云彤这小半日倒是过得挺惬意。到了苏州码头处, 柳文安三人就与她们作别, 径直前往柳老太爷府上。 这是自家人的待遇, 顾父他们要登门自然得提前递个拜帖另约时间, 要不然就太冒昧了。 顾父先带人去安顿下来,因为想在这边小住些时日, 所以他直接租了个园子,乃是清贵人家留下的,布置得很是雅致。 主人家去了外地为官,园子暂且空着, 顾父提前与对方说了一声,便把园子讨来小住几日。 到底是别人家的园子, 白日里又要一起出去,四个人也没住得太分散, 而是挤在同一个院子里。没了外人在,顾元奉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纪云彤。 做了这么久的船, 纪云彤正想洗个澡歇会呢, 就瞧见顾元奉来了。她转头问他:“你不好好歇着,来我这边做什么?” 顾元奉邀功道:“我今天没拦着你和那姓柳的见面了。” 纪云彤听了他骄傲的语气忍不住笑了笑, 这对他来说看起来是很大的让步了。她说道:“所以我也要允许你去跟周颂他们交朋友对吧?” 顾元奉虽觉得这事和周颂他们没关系,但还是觉得机不可失,马上和纪云彤商量起来:“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们都可以自由交朋友,谁都不拦着谁,但是我绝不和女的单独相处,你也绝不和男的单独相处。” 难得出来散心,纪云彤也不想和顾元奉讨论扫兴的人和事。她一口应下:“好。” 纪云彤应得这么快,顾元奉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云彤余光瞧见了来到不远处的绿绮,对顾元奉说道:“我要去洗个澡,你该回去了。” 顾元奉“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热。 在他们大吵一架之前,他从来没对纪云彤生出过什么过分的想法来,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未婚夫妻是怎么样的关系,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就多了许多念想,再看到纪云彤时便渐渐有了男女之别。 从前那些再自然不过的亲密无间,如今回想起来却叫他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纪云彤总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时常偷偷摸到对方房间里,与对方挤在一张床上睡。只因他们当时年纪还小,所以父母就算发现了也没管,由着他们脑袋挨着脑袋盖着被子说悄悄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是十岁以后才慢慢没那么黏糊了,可只要和儿时那样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依然分不清男女的界限,即使双方谁越了界都还是反应不过来。 直至那日午后阳光晴好,他在自己的屋里午歇,本来他已经醒了,可暖烘烘的阳光照得他不想睁开眼。接着他听见了纪云彤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故意继续闭着眼装睡。 纪云彤过来喊他,他也不睁眼。本来他是想看看纪云彤喊到什么时候会发飙,结果他感觉到……纪云彤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小时候他们也会亲亲对方的脸颊或者开开心心地抱抱对方,但那天纪云彤亲的是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触即离,他也觉得唇上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一直烧到他耳根那边去。 纪云彤应当也是紧张的,很快就退开了。过了一会她才又上前继续推他,喊他出去打马球。那天下午他球打得不好,纪云彤却难得地没有数落他,因为她自己也没打好。 那时候他们都才十二三岁,她兴许只是一时兴起才那么做的,而他也没有做好给人当丈夫的准备……他们都还太小了,小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他总想着,等他们长大了再想好了。 所以他开始躲着纪云彤。 只要纪云彤总粘着他、只要纪云彤管着他这管着他那,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也许他躲着的并不是纪云彤这个人,而是伴随着纪云彤而来的那个问题:他做好和纪云彤过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他总觉得自己不去想的话,就不用太早回答了。 可现在…… 顾元奉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过分活跃的心跳。 他发现纪云彤分明还是纪云彤,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更亲近一些,和她重新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这份渴望与儿时懵懂的亲近是不一样的。 他想和她成亲,他不想任何人把她抢走。 他想继续和她快快活活地做所有想做的事。 另一边,纪云彤并不知道顾元奉的想法,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午歇够了才去寻建阳长公主用晚饭。 晚饭时应先生父子俩也过来了,应修齐看起来瘦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不习惯苏州这边的饮食。 纪云彤对这位从小为他们操心了不少的师兄还是挺关心的,只要他不开启念叨模式的话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好师兄。她对应修齐道:“应大哥你清减了不少,这次跟来的厨子有会你们家乡菜的,要不让他们单独给你做两道开开胃。” 应修齐朝她笑了笑,说道:“无碍,不是饮食的问题。只是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去应试,有些苦恼。我这人闲散惯了,恐怕不适合官场。” 纪云彤不太懂他们这类人的烦恼,这样的烦恼对她来说有点奢侈了。 她要是能科举的话,那肯定是觉得自己能考上就马上去,恨不能自己十几岁就来个三元及第,风风光光地到处炫耀一番。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想想就挺快活,可惜她一没有资格科举,二没有真正寒窗苦读过。 纪云彤道:“若是我俩能换一换,我肯定早早去考个功名,到时我把师兄娶回家,让师兄你只管待在后宅当个闲云野鹤好了。” 世情向来如此,只要生为女子便没有人督促你上进了。倒不是怜惜你女子扶风弱柳怕你累着,而是……反正努力了也没用,还不如学点治家手段。 学那些不等用的东西做什么,就算你学究天人那也没你出头的份。 纪云彤这话也就调侃一下。 俗话说得好,越是难搞的学生越是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纪云彤这人从小难搞到大,自然也叫应修齐父子俩烦恼了许多年。 是以他们几人都熟悉得很,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避讳。 结果今天这桌上却有三个人听得神色微变。 最听不得这种话的当然是顾元奉。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若是男的不仅要去外头结交红颜知己,还扬言要娶应修齐! 那他呢? 她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顾元奉都快气炸了,但又想起自己刚和纪云彤说过要“大家自由交友”,他只能先把这股气憋了回去。 改为偷偷观察起应修齐的神色。 应修齐的手微微颤了颤,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异样来。那日他目睹纪云彤和顾元奉起争执,第二日本想过去调解的,可他父亲直接带他来了苏州。 坐在客船上的时候,父亲问他:你在高兴。高兴什么? 应修齐答不上来。 不敢答,不能答。 事实上退婚以后他的心情就是轻松的,感觉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搬开了。他并非觉得对方不好,只是他们又没见过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对方家里觉得他不是好选择,决定解除婚约另择良婿,他诚心诚意祝愿对方能觅得如意郎君。 而在得知纪云彤要和顾元奉退婚的时候,他心里那份单纯的轻松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欢欣。 纪云彤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与她相处过的人很少能不被她吸引。 如果顾元奉伤害了她、如果顾元奉当真为了别人而和她退了婚,那他……为什么不能想一想? 有些想法一旦冒了出来,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事实证明他藏得太拙劣了,以至于他父亲一眼就看了出来。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读书人最重名声,他要知道避嫌。 应修齐叹着气笑道:“阿奉一看就是个悍妇,你娶了他怕是就娶不了我了。” 纪云彤闻言转头看向顾元奉,赫然发现顾元奉果然是一脸“我很生气”的模样。 可见应修齐说他是“悍妇”是极有道理的。 纪云彤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凑过去两手并用捏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嘴里还挤兑他:“听到没有,你是悍妇。” 顾元奉本来正气恼着,见纪云彤主动凑到自己身边来就不气了。 他察觉应修齐转开眼不再看他们打闹,当即也不躲开了,一边由着纪云彤蹂躏他的脸一边理直气壮地承认:“我不仅是悍妇,还是妒妇!” 纪云彤就说他犯了七出之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