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节
当时宗泽判断西北形势紧张,或将开启第五次宋夏之战,那虽然有给天子庙口后的高方平解围的意思,但既然是宗泽的奏报,肯定确有其事,空穴不来风的。 高方平铁青着脸色继续联想,如我是西夏,确定了对宋发动国战的策略后,最需要做的当然是让宋国的后院起火。 后院起火有几种形式,一个是辽国对宋政策的干扰。不过辽国现在自身也问题重重,女真人和高丽人在辽东撕逼、给他们不断的制造麻烦。其次,辽国和大宋是纸面上的盟国,大宋一直在给钱输血。所以西夏人这个时期影响辽国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那么,就只有大宋的内乱和天灾了。 但方腊直接在还没有起事的初期,就被高方平强势打残平息,连续的水灾蝗灾,也因为高方平强势进驻江南而稳住。 于是这个时候,高方平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他们出手煽动水泊贼寇动乱,引发北方的局部乱局。二,因为蔡京政策的漏洞,他们借机煽动广西土族闹事,让宋国后院起火的时候,方便西夏人于西北起兵,强势收回目下控制在种师道手里的部分长城。 分析到此的时候,就算仅仅是高方平这个被迫害妄想者的心理推演,但是也足够惊悚的,并不妨碍高方平觉得这会发生。 “那么到底是水泊还是广西?或者两边同时进行?”高方平喃喃说着,起身在房间里度步。 从蔡卞他们的谋划来看,当然在谋划广西攻略,蔡卞他们显然在提供消息甚至帮西夏人在计划,要借西夏人的手、去彻底打垮蔡京的一切政治生命。 这是真的,若是这个丑闻捂不住被曝了出来,蔡京王祖道是绝对下台滚蛋的。 但是,蔡卞朱勔这些丧心病狂的国贼却想偏了,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西夏人大概率不会指望着蔡卞这些人,而会两线并行,隐瞒住蔡卞朱勔这些自以为是的白痴,同时也进行水泊攻略。让大宋的西南和北方到处起火。 那时候朝廷财政枯竭,仅仅用于内部平乱的军费都会一团乱麻,还如何支持西北作战。 关中目下虽然经过了宗泽的建设,却仍旧贫弱,不足以支撑宋夏国战的整个补给线,而一但没有朝廷支持,那真会把种家军给坑死的。 若是唯一能战的种家军跪了,兴许不用等女真人南下,大宋就要丢失三分之一个江山。 “丧心病狂的国贼!竟敢为一己私利,把整个国朝上千万人至于危险境地!”走来走去想到这里的时候,高方平怒掀桌子道:“真想现在就带人打进杭州去,先把他们这些个人给挂了路灯!” 菊京以日本武士特有的模样跪在地上道:“只等相公一声令下,菊京即刻前去杭州,处决那些需要处决的人。” 高方平是真有冲动把他们给这样办了的,但考虑了顷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杀他们没用,兴许这些事已经在进行当中。他们只是提供消息和契机,对事件的进程并没有多少影响。而且大宋不需要这样的事,我高方平,不想把政治生命以及大宋国运,压在一件没用的事件上。” “那请相公指点,菊京该去什么地方杀人?我虽然不懂,但是觉得很厉害,出事了当然是要杀些人的。”菊京说道。 高方平一时也说不清楚了,摆手道:“等我想想。” “嗨。”菊京这才安分了些。 作为一个大棋党,高方平坐了下来,拿出了已经被收起来的棋盘开始摆放。然后看着棋盘发呆,持续到了天明之际。 水泊地区,在高方平看来是比广1西还重要的地方。 因为广1西的局面若是出现变故,其实说起来那些土族的战斗力和戾气是有限的,只要操作得当,未必就一定需要用兵才能解决。譬如现在如果是高方平知桂州,只需有虎头营配合厢军,无需朝廷的帮助,就可以把蔡京在广西留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了。 第585章我会把闹腾的那货带走 但是北方一向民风彪悍,特别水泊那个地方易守难攻,目下聚集近一万五千众,几乎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狠人在带领。如果西夏人真的介入,以某些利益忽悠他们开始狂化,而那些北方官僚又不作为,甚至是官僚收了西夏人贿赂瞎作为的话,那就真的要出乱子。 所以理论上,目下不仅仅是永乐军扩军的问题了。如果是高方平用兵,北方应立即进入战争状态,北1京留守司必须作为,派徐宁所部禁军至少两个军编制,调至水泊参与维稳,一是吓住水泊贼寇进行威慑,二是严加排查、抓捕一切可疑西夏人。 可惜的就在于老梁已经离任,北1京留守司目下无人执掌。 在高方平往前诸多出格行为,裴炎成也跟着乱来、强势抄了卢俊义和不少辽商的家的现在,这些显得非常敏感。所以现在也根本无人敢批准高方平对北1京的这些建议。 广1西高方平是去不了的。但它就算没有北方重要,也需要有能人进驻处理问题。想来想去,能去广西擦屁股的人非宗泽莫属了。 但是这个当口挪动老宗,没有蔡京的同意和帮助,那是不可能的。 “老蔡啊老蔡,兴许你命不该绝。一切的事其实都是你搞出来的,但是现在,有比整倒你更重要的事。你真得感谢我高方平是个大局为重的人。我愿意在这事上帮你一下。” 考虑到此的时候,高方平道:“菊京。” “嗨。”她半跪在地上。 “传令虎头营立即准备,差不多要进京一趟。”高方平道。 菊京道:“但请相公吩咐,菊京马上带虎头营前往。” “不,此番我亲自进京,进行一些政治协商。大宋的政治格局要有大变化。”高方平叹息一声道,“兴许……我也要离任江州了。” 菊京愕然道:“江州目下百万人指望着相公呢,他们可都咋办?” 高方平想了想温声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答应过要给他们一个未来,尽管我可能会走。但是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我会尽全力周璇,留一个能继续我政策的父母官在江州,代替我、把我没走完的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他们会是时静杰和李纲。如果此番他们考不起坏我大事,我饶不了那两小子。同时我走,也会把闹腾的人一并带走。我此番进京会尽我所能的把老常从江州任上整走,还有那个胡市,我走之后,李纲他们没有我的刚毅,是斗不过这些人的,他胡先生若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唯一不怕背负的就是酷吏名头,我想在离任前……处理掉这些毒瘤,给将来的时静杰和李纲留下一个单纯干净的江州!” 说最后这句的时候,高方平戾气深重的样子。 蔡卞这些人在闹腾都不会死,但国朝内忧外患之际、祸不单行,总要有些人祭旗的,希望胡市们不要在做出头鸟了,他们作死到现在都没有死,那显得高方平不够猥琐呢…… 目下是九月中旬,江州明显要安静些。 皆因为江州本地的考试已经结束了,主考官高方平没有为难胡市的学生,统统把他们通过,给予了牌票。于是那群读书人,统一都携带着高方平发放的准考证进京,参加礼部省试去了。 鉴于这个时代的交通问题,路途上的安全问题,所以那些学生在京城通过了深秋的省试后也不会回乡,会继续留在京中,等候年末的殿试。 是的此番就是大比之年。殿试结束后,就会进行各种统筹安排,批卷,选拔,然后在明年开春前放榜,那就是大宋最为隆重的礼节:东华门唱名。 那个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哭。 然后也会出现大宋奇观榜下捉女婿,但凡被念名字的,甭管他是不是长的周正,就有一群媒婆去逮过来说“小伙子骨骼惊奇我有一门亲事介绍”。 这就是所谓的大宋的官本位制度。考起就有官,有官,就有一切。 当然这些制度在北宋早期最单纯,那真是一种荣耀,大家会一起维护这种荣耀。 不过越发靠近南宋,这些事上的铜臭就越严重。为什么呢,因为越靠近南宋,士大夫的规矩就越发被践踏,士大夫的界限也越发模糊。皆因财政全面枯竭,从皇帝到朝廷,都有谈价格卖官的习惯。 所以到达北宋末期时候,“进士”血统论在慢慢的减弱,加上外部局势紧张,许多的武臣,太监,也可以登入庙堂。这里指的庙堂是“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