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节
“相爷这似乎不符合规矩,这只是猜测,她连状纸都没有啊?”那些差人叫苦了起来。 高方平阴笑道:“我猜她一早是请人写了状纸的,却被你们没收了。你们看她那么穷,再也没钱请人写状纸了,或者呢,懂哑语的状师一定被人威胁了,不敢在接待她。所以呢这当然不对规矩,但老子又不是开封府堂官,我要个屁的状纸。我偏要把这个小哑巴带回高家去,你们难道要以拐带的名誉找我麻烦?” 差人们连忙摇头,表示没这意思。 高方平从狮上跳下来,带着小哑巴扬长而去。差人们只能干瞪眼了…… 仍旧去了樊楼,小哑巴对里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但也充满的防备的心理,显得唯唯诺诺的样子。 曹将军便很奇怪,大魔王为毛带着了这么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子来? 路过的小厮见有个“女乞丐”混迹在这里,不禁大怒,吆喝着就要赶走小哑巴,曹将军撒了一把铜钱出去道:“瞎咋呼个啥呢,这是咱们的贵客。” “来啊给贵客上茶!” 那些家伙便犹如恶狗扑食的捡钱,不管小哑巴了。 又有几个贵公子模样的人、摇着折扇从这个包间门口路过的时候,一起显露出鄙夷的神色,低声笑谈着道: “曹忠仍旧这么傻,他算是没救了。” “他的哥们高方平回来了,他当然也就高调了。” “房间里那家伙是高方平吗?” “好像是的,许多年没见有点认不出来了。” “呵呵京城越来越热闹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刘正夫现在也在京中,听说他和高方平可是苦大仇深的。” 然后交谈声慢慢远去。 曹忠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在意这些议论,笑道:“哥哥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你一回京,我心口都落地了,否则啊,我天天被他们烦的不要不要的。” 小曹他指的是此番军功转化的事。 见高方平神色古怪,曹忠又道:“贤弟不要误会,并不是我等着这些军功,托您的福,现在我已经是步军司都虞侯,算很变态了,在升两级,这官也就到顶了,于是现在人人盯着我,你就是免费把军功给我让我升,我也不敢升了,否则我家老爷子说了,这个年纪就成为三衙长官之一,那不是福泽,相反那是曹家的麻烦。” 高方平嘿嘿笑道:“老曹侯爷说的对,那的确太显眼了。” 曹忠又低声道:“从您石龙关大捷扭转局面开始,许多人委托小弟牵头和您联络,一大群纨绔子弟出重金要买下此番军功,兄弟啊,您当时是亲口答应了我的,现在可不能收了定金之后就把我给坑了,我这里等着整理名册,尽快的提交枢密院审议的。” 高方平道:“答应过的我当然会兑现。然而也不能急,你告诉他们,这事还得有个周旋过程。为什么呢?因为陶节夫相爷能理解这些,但意外的在于,他老人家现在病倒了,现在是张叔夜管这一口子,你们不要以为我是他门生就好说话,其实这个问题上张叔夜比陶节夫难说话的多,所以要等。” 曹忠一拍身边美女的屁屁,笑道:“谁说不是呢,正因为现在是这情况,那些家伙害怕钱被你黑吃了却没得官做,于是他们现在天天逼着我。让我来追问你军功什么时候落实,所以哥哥我压力大啊,其实我真不是有意在你刚刚回朝,就来打扰你的。” 第761章都是钱的问题 高方平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我谁跟谁啊,干嘛如此客气。”又道:“不过熟归熟,尾款,你要尽快去找那些纨绔子弟收上来,我等着用,告诉他们,没我高方平办不了的事。” 曹忠无比郁闷的道:“您杀了我算了,现在张叔夜做主、这事便存在变数,还让他们支付尾款,我压力老大了。” 高方平一拍桌子耍赖道:“告诉他们,不要把人看贬了,若不给尾款我真当做没这事,把他们的定金和谐掉,哼哼,收了钱不认账的事我猪肉平又不是说没干过,非但如此,惹毛了,我就找张叔夜弹劾那些孙子贿赂西北帅臣。” 曹忠不禁一口酒喷了出来。终于大魔王又变身了。 想了想,他是了解高方平的,苦笑道:“兄弟啊,你是有什么难处,要让你此番这么出格?” 高方平道:“你懂得,谁都有难处和压力。西夏战事结束之后,虽然各种战争红利不少,但是为了整编军队,退役了七万众不适合留军的人,为此呢,仅仅给这群人的补偿,前后两次就花费了一百多万贯,你比谁都知道,朝廷是没有这笔费用的,这得西北转运司自谋出路。” 曹忠点了点头,这没毛病,那些人编制都没有,怎么可能从朝廷拿钱,就算有真正的编制,也拿不到这么多补偿。此点来说,作为现在步军司的秘书长大人,曹忠比谁都清楚。 高方平再道:“然后西北的战后重建,到处等着用钱。我的风格你清楚,虽然主要依靠汴京的各路权贵资本去投资,但战略行业我是不信任那些人的,只能是西北官府自己投资的国企主导。也只有国企足够多,才能安置那些退伍的大头兵,否则想让资本奸商善待那些为国征战残废了的人,无疑是做梦。于是呢,要钱庄贷款给西北官府,仅仅有未来的财政做抵押是不能说服股东的,至少西北得有启动资金,得有项目。那么钱就是这样花费出去了,那些战后倒卖粮食、收废品、以及售卖战马等等总数七百多万贯的进项,我大多给了京兆府、河中府等地,用于重建家园。有这些钱进去后,代表西北有了底气,户部才会重视他们,才会再追加一些拨款,然后有了户部的牵头和背书,才能吸引汴京更多的奸商资本去西北投资。括江州的时静杰现在牛了,要让他在西北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去让投资,即便是我也未必能说服时静杰。” 曹忠一阵尴尬:“汗,哥哥还以为这些钱全被你黑吃了。” 高方平道:“再有就是我西军的军备采购,当时为了筹备国战,大家都知道我在京县的工厂进行了大幅扩产,加足马力的生产军备,生产出来的近十万神臂弩,你知道是多少钱吗?虽然有陶节夫相公当时定下的规则,神臂弩项目下也有专项资金,枢密院可以硬着头皮支付一部分神臂弩的钱,但是其他军备的钱,枢密院给我转运使的是白条,白条你懂吗?既然枢密院给转运司的是白条,那么转运司就无法支付我高方平生产的军备款项,我高方平就无法偿钱庄的贷款。你知道钱庄的股东都是谁吗?不良贷款一多,我这个钱庄总管是真要被人挂路灯的。” 高方平敲着桌子道:“这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呢?枢密院欠了这笔钱他们当然认账,但军费几乎是固定的,每年几乎一个钉子一个眼的用完,于是我都不需要去找他们谈就已经知道了,枢密院至少会用十年以上的时间还这些钱。对我的立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的工厂无法从北方转运司获得支付,你知道有多少工人等着我发工资?你知道那些作为大宋命脉的生产线需要多少钱维护?” 顿了顿高方平道:“所以是的现在我也在火上烤,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的产业绝不能陷入不良经营状态的,绝不能现金流枯竭。然而北方转运司此番的战争红利,已经给了军士奖金、退役兵补偿,然后给了西北官府重建家园。至于我自己军工厂的现金流,问题大了。所以我现在真是火烧眉毛,等着你找这些纨绔子弟把买军功的尾款追缴来,这点钱仅仅只能把今年欠钱庄的利益给支付了。别以为就此就万事大吉。” 曹忠傻傻的道:“你别蒙我读书少,听来听去,最终钱都是在你手里了,你赚大了哦。” 高方平给他后脑勺一掌道:“靠,我赚钱是应该的好吧,我又不是种师道喜欢自带饭盒的去打仗,老种都没家产了,整个一败家子。他要是在你们曹家,已经被你爹干掉了。” 顿了顿高方平接着道:“关于我在战场上缴获的很多战马,其中一半已经卖给了马政的那些奸商官僚,所得款项早被转运司花了个精光。然后众所周知的是,除了史文恭部之外,我大宋没有多少成建制骑兵的,然而在国战结束的现在,我带领的几个军系近四万人,都变为了全骑兵,那么凭空多出来的这四万战马,它仍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必须算是装备宋军的军备,那么是不是应该大宋枢密院掏钱购买呢?当然应该。所以呢,枢密院在这些军马上又欠了西北转运司的利益,但这笔钱仍旧没有受到,四万战马什么概念?就算现在跌价了,那也是九百万贯的一笔资产。然而要让他们一次性掏出这笔钱来填补西北转运司的窟窿几乎不可能,所以妈的又是白条!现在我这个北方转运使手里一分钱没有,只有朝廷欠转运司的一千三百多万贯白条,而转运司又欠了我的工厂一千一百万贯军备款,那么我的工厂,又欠了大家的钱庄九百多万贯的贷款。就这么一回事。” 高方平又道:“所以接下来又面临西北转运司的撤销,面临我这个转运司要和户部交账,然而这么多的手续没有了,你让我怎么交账?在然后相信你也听到了我即将离任大名府的消息,妈蛋当初我老丈人在北1京一屁股的屎,北京府库亏空还有一百七十万贯没填补,我不想把这个问题拖到下一任,我怎么也得给裴炎成留下一个清爽干净的府库,所以钱从哪来?我当然只有利用此番从大名府抽调的军力、民力、物资等等名誉,然后在转运司对大名府结账时候多给些,用西北转运司的战争红利,把大名府府库亏空给填平。说起这事来我就恼火,梁中书何足道这些奸贼留下的烂摊子,愣是因为朝廷维稳和稀泥,要让我部用血打下来的利益去填补。” 曹忠顺着他的话寻思了许久,真的有点绕晕了,理解不能的苦笑道:“果然啊,如此多的纠葛和烂摊子,能处理得好的就是相爷,处理不了的不是相爷,也只有你能摆平这些事了。” 高方平又道:“于是呢,西北转运司只能务实,不要这次那些军功了,我真不是以我的名誉卖钱,是西北转运司全体要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军功东西换成钱。我现在继续对大名府‘结账’,继续支付钱庄的贷款利息。然而我这个转运司的手里,妈的只有一堆枢密院的白条,难道我用白条去支付大名府?难道用白条去支付跟我干活的工人?” 曹忠一拍桌子道:“行,现在才弄清楚了不是你一个人在吃,而是整个西北转运司在吃,我明天就召集那些纨绔子弟开会,催促他们尽快把尾款先付清,让你应急。” 高方平狞笑道:“你对他们这样说,我高方平这个转运使是给国家,给朝廷,给皇帝解决难题的,所以我不会撂挑子把难题又扔给朝廷拖延下去。真发生了那是我无能。所以不和户部交接清楚所有账目手续,西北转运司就不会解散,我也就一天不会离京,那么我在京里没事做的情况下,就要对那些纨绔子弟不利,相信我,我会变着法的收拾他们作为娱乐的。” “行,用您的名头去拉仇恨,这没毛病。”曹忠哈哈大笑。 “说到收拾纨绔子弟作为一向伟大的娱乐,曹兄我有一事问你。”高方平这才指着身边的那个小哑巴道,“你消息这么灵通,她的事你听说了吗?” 曹忠先是一头雾水,仔细想了想试着问道:“她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哑巴吗?” “看来你还真的知道。”高方平一拍桌子。 曹忠喝了一口酒,少顷才叹息道:“我没见过她人,不过这事有一阵子了,其实知道的人多了,只是没人说。” 左右看看后,曹忠凑近道:“这是王学斌的事,谁敢说又谁想说啊。有道是王学斌他爹牛逼,连蔡相都被他爹给绑架了,听说当时广西出了大问题,宗泽就想把王祖道给咬死,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