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赵王一点头：“秦王孙也。”不就是秦王的孙子嘛！ 索性赵王丹说话还算留口德，没说什么不得宠的庶孙之类的。 “大王可知我大父承何人之位？”大王你知道我爷爷是继承了谁的位置才当上的秦王的吗？ 这事儿多简单，赵王分分钟就能回答给异人看，不就是秦武王荡嘛！ 但是当异人问道个中内情的时候，赵王丹沉默了。 秦国的先君是秦武王荡，他是秦惠文王驷的嫡子，自小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天生神力、力能扛鼎，可惜就是爱作死，跑到宗周的都城洛邑去跟人比赛举鼎，硬生生把自己给砸死了，现在九鼎之一的龙文赤鼎上，还留着上一任秦王的血呢！ 武王荡死了，没儿子，但是没关系，他有弟弟，弟弟还挺多。 武王的亲娘秦惠文后和如今的秦王稷的母亲宣太后是姐妹关系，宣太后当初是惠文后的陪嫁媵妾，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武王没了以后，俩人为了扶持自己看好的人选继位真的是争得头破血流。 惠文后比较惨，她只有武王荡一个亲儿子，剩下的想要扶持的公子壮虽然是武王荡之后年龄居长的，但是还是庶子。 宣太后就比较好了，虽然当时的公子稷在燕国当质子，但是她还有两个儿子，公子芾和公子悝。 因为远在燕国，公子稷基本上已经被亲娘放弃了，还是因为当时的赵国势大，赵王丹的祖父赵武灵王干涉了秦国的秦王人选，硬生生让燕国放人，送公子稷回国继位，才会有现在的秦王稷。 赵王丹看起来没有秦王稷那么苦逼，继位一点都不曲折，但是他同样有两个同母弟弟，他还不喜欢他们。 “大王如今无嗣，一旦宫车晏驾，何如？”大王你现在还没有儿子，要是一不小心就出个意外归天了，你这王位给谁啊？ 赵王丹沉默。 赵王丹现在还没有儿子，所以他死后，赵王会先从他的弟弟开始选起，要是他的弟弟们也没了，那就是他的叔叔了。 虽然看起来，在国内的庐陵君比远在齐国的长安君有优势，但是长安君是在齐国为质啊，指不定就上演一出“秦王与赵武灵王之故事”了呢！ 坏的假设说完了，还是要想的好的来哄哄人的。 接下来，异人又设想了一番如果赵王丹长命百岁，他把长安君叫回来，会如何如何。 基本上，大部分的公卿贵族互相之间都有亲戚关系——虽然可能已经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了——这是可以肯定的，所以说，除了秦王以后，基本上所有的王在任命大臣的同时就是给自家或远或近的亲戚安排职位。 作为最近支的公室，长安君不想其他的分支一样传承久远，对某些职位有了固定的拥有权，所以说，基本上，长安君回国来能干什么，就看赵王丹给他什么。 给看不顺眼的弟弟安排一个表面上高大上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的闲职有那么困难吗？ 亲，刷人望、刷名声的好机会你还要不要啦！ 被异人这么一通说，赵王丹如同醍醐灌顶，懂了。 当然了，整个谈话里比较阴暗的内容是不会传出去的，别人看到的，就只有赵王丹善于纳谏、兄弟情深，秦王孙异人口才了得，才能不凡，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又当又立，指又当【哔——】又立牌坊。 对于秦武王死后诸公子争位的情况，宝宝不禁联想到了芈月传……宣太后对稷儿没那里演的那么掏心掏肺当心肝儿啊，她也是个喜欢小儿子的幼子派啊！ 公子芾的芾我原来以为念市，然后才发现原来是fei【四声】。名字没有稷儿好听，哼唧！ 第46章 准备 赵王丹二年, 秦王孙异人归国。 在赵王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以后，异人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想要回秦国。 理由也是很好找的，因为在赵王丹二年，赵太后去世的那一年，秦国宣太后也去世了。 既然在齐国为质的长安君能因为思念母亲归国，异人这个秦国质子，也能因为悼念祖母而回秦国看看。 但是异人毕竟还是质子，所以他是跟着赵国访秦的使团里回的秦国，到使团回赵国的时候, 他也得跟着一起回去。 自古以来, 凡是质子，想要归国就没有那么容易的，异人当真可以算是特例了。 和历史上需要吕不韦帮助, 偷偷摸摸地逃回秦国的庄襄王不同, 异人是光明正大地回去的，因此准备也特别的充足。 其实自己闯出名头来了以后, 异人反而不想和华阳夫人搭上关系，改名子楚了。 他的亲妈夏姬虽然不受宠，但是还活着。 当初异人刚穿越，脑子还不灵光, 总以为自己王霸之气一发，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就是给嫡母当儿子嘛，这件事简单得很！ 然后现实给他上了惨烈的一课, 彻底地教会了他，什么叫做世界不是围绕着你一个人转的。 虽然异人知道这一切都和自己的不自量力有关，但是细细想来，他会那么快就被送到赵国做质子，对他不堪其扰的华阳夫人想来也出了大力。 自宣太后以降，楚女就在秦国后宫遍地开花，异人他父亲安国君后院里的华阳夫人并不只是个例。 先太子悼太子，后院里也颇有几个姿色好的楚女。 要不是异人的这位伯父是在魏国为质，魏王为了拉拢他不惜以公主妻之，怕是要有一段姐妹两太子妃的佳话了。 但是异人的祖父，现任秦王嬴稷一直对楚女是不太有感觉的。 异人非常能理解他的这种感受。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比红楼梦里的贾赦，他爹死了以后作为爵位继承人应当正位，但是却被弟弟窃居正堂，家族权力全都掌握在老母亲的手上，自己只能蜗居马棚。 就连嫁娶之事，都要被母亲掌控。 贾赦的儿媳妇王熙凤，说是大房的媳妇儿，却一直为二房和老太太贾母跑腿。 因为老娘和儿媳妇儿的不靠谱，要是贾母想要再给贾赦房里添个来自史家或者王家的女人，心理阴影深刻的他绝对不会同意。 而早年处于宣太后掌控之下的秦王嬴稷也是这么个想法。 宣太后想让他再立一个楚女为后真的是拼了老命了，然而最后还是没能成。 根据私下传播的小道消息，宣太后终于忍无可忍，问嬴稷为什么他不愿意娶楚女，楚女有什么地方不好了的时候，秦王是这样回答的：楚女有什么好的？众所周知，列国之间，姿色上佳的女子出自于赵国！ 然后宣太后就被绝杀了。 但是很不幸，掌控不了大儿子，宣太后却能影响孙子。 华阳夫人是很典型的一例，除了她确实年轻貌美之外，异人他爹在后院无数庶妃里立了她为正夫人，还有想要巴结祖母宣太后的意思在。 宣太后对大秦朝堂的影响力太大了，当初在范雎为相之前，大秦朝堂上有“四贵”，公子芾和公子悝是宣太后的另外两个亲子，而剩下的两个则都是楚人——宣太后的异母弟和同母弟。 楚人在大秦朝堂上势大，顶替悼太子被立为太子的安国君自然想要博取楚人的好感和支持。 异人脑补了一下自己父亲和祖父的想法。 要是自己甘愿给华阳夫人做儿子，按照自己现在的名声和吕不韦的金钱攻势，华阳夫人应该会很愿意，那么自家老爹应该也会很高兴，然而，自己的祖父秦王嬴稷就不一定了。 自家便宜爹，一个在正式继位以后就当了三天秦王的倒霉蛋，影响力远不及祖父嬴稷。 太子嬴柱的子嗣众多，就代表着他沉湎酒色，要不是他是秦王次子，在悼太子之后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恐怕秦王还不愿意立他为太子。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悼太子不幸薨逝的两年以后才被立为太子的。 总的来说，异人讨好祖父秦王比讨好太子更有利。 太子的嗣子是谁，能决定这个人选的，除了太子自己，还有太子他爹秦王！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要是等到秦王不幸山陵崩，太子继位之后，被秦王册立的太子嗣子一定会被穿小鞋的。 知道自家便宜爹当不了多久秦王的异人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赵王派使者朝秦，既然只是寻常的访问，秦国也就没多重视，但是在赵国当质子的王孙异人居然能跟着一起回到秦国，就让人不得不惊诧了。 异人回国，逐一拜访了之前吕不韦给他疏通的那几位“关系”，都是秦国的大人物。 像应侯范雎这种一等一的重臣，就算吕不韦的金钱攻势再怎么强大，异人一个小小的王孙也是见不到人的。 这个时代和后世又不一样，直系皇族能轻易地拜访那些重臣，那些人还得诚惶诚恐。 在秦国，即使是秦王的亲儿子，不受宠的话，恐怕连一个低微的爵位都不会受封，一切都需要自己拼搏，想想也真的是很虐心。 就连太子，他当初还是安国君的时候，想要去四贵、应侯等人的府上拜访，还需要提前派人去询问，不是说你想见就能见的，还要看人家有没有空，愿不愿意见你呢！ 异人去见的，都是和他有亲戚关系的重臣，简而言之，就是嬴秦宗室，当然，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当初吕不韦本来要走华阳夫人的姐姐→华阳夫人→安国君的路线，然而异人阻止了他，因为他准备不走这个后宫路线，而是走前朝路线。 异人脑补了一下吕不韦的策略，保险是够保险了，但是记在史书上以后，怎么就那么让人不耻呢？ 异人作为安国君的中子——就是不上不下，非嫡非长——居然能力压群雄，成功成为安国君嗣子，史书上对异人起的作用没多少记载，顶多就记载了一下他穿着楚服去拜见华阳夫人的演技，被重点描绘的是异人的贵人吕不韦，还有那位枕边风吹得飞起的华阳夫人！ 谁提起秦庄襄王嬴子楚会觉得他是一个经天纬地的大人物？走后宫路线，拉裙带关系会被人鄙视到死的啊！ 而且因为各种记载的存在，别人只会认为异人是中人之资，没有吕不韦的帮助根本没有成为秦王的可能，要不是有个好儿子，他就会像无数的庸君一样，湮没在浩瀚的史书之中。就连吕不韦和他和赵姬的情感轶事，他的帽子的颜色，都比他本人值得别人关注！ 这个人生，加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嘛！ 赵国使团在秦国待的时间不会太久，至多也不会超过半月，也就是说，异人必须在半个月内刷成祖父的好感度，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异人作为入赵的质子，回国之后频频拜访秦国卿士，这动静是瞒不了别人的。 而他父亲的其他几个儿子，纷纷将他视作了竞争对手。 这个时代，名望是地位的一个相当重要的保障，太子嬴柱诸子里，存在感比异人高的，还真没有几个。 毕竟在安国君被立为太子之前，嬴柱的这些个儿子们也属于小透明，连安国君自己都没什么存在感，更不用说他的几个儿子了。 秦王嬴稷的几个儿子里，被命为蜀侯的那位可比安国君得宠得多。 嬴柱被立为太子之后，对嗣子的人选犹豫不决。 他择立了华阳夫人为正夫人，但是华阳夫人无子，就代表嬴柱要从自己的诸多庶子里选一个作为嗣子。 然而，华阳夫人现在无子，不代表以后她就无子了。 而且，嬴柱在诸多子嗣中喜爱长子、宠姬之子和少子，长子的好处在于他现在就有功绩可以表现，宠姬之子是嬴柱自己爱屋及乌，最后的少子，除了确实年幼之外，还与华阳夫人有关。 华阳夫人久而无嗣，也打上了选择嬴柱的其他儿子充作己子的主意。 而孩子嘛，当然是年纪越小，越容易养熟，所以在华阳夫人的鼓动之下，嬴柱自己也对幼子多有关注。 很不幸，异人不在上述人选的任何一类之中，如果他不想阿附华阳夫人的话，能改变他处境的，就只有他的祖父秦王嬴稷。 就在异人汲汲营营的同时，他的兄长送给了他一个神助攻，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做猪一般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秦昭襄王嬴稷不喜欢楚国的女子【表姐妹】的原因大概和李唐时期，武则天的儿子都不娶武氏女一样吧……而且正巧，作为武则天的孙子的李隆基最喜欢的女人【前期】是武惠妃，安国君嬴柱的正夫人则是楚女华阳夫人。 啊，这相似的历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