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节
“是的。”北含墨点了点头，叹道：“当初我离开皇宫之后，便回了望江楼，正好收到了兰贵妃离开汴楚的密信，又想到你之前曾说过在泗水镇发现过卫芷晴的下落，便趁此机会，刻意隐藏了行踪，前往汴楚，将她救了出来。” 卫芷岚自嘲一笑，眸光渐渐有些湿润，从方才看到北含墨的时候，她便知晓自己这段时日，定然是误会了赵胤，想到在西山，为了北含墨，她曾无情的射了赵胤一箭。 如今，赵胤知晓自己在燕支山，重伤未愈之下，不仅赶来了，还救了她，想到这一切，卫芷岚不由得心中一痛，极是后悔。 当日在西山，自己不应该如此冲动，想起赵胤满是伤痛绝望的眸光，以及方才为了救自己，完全不顾危险，硬生生受了重重一击，卫芷岚心中便满是痛苦。 “湘儿。”瞧着卫芷岚神色凄楚，北含墨心中也不好受，自责道：“对不起，当日我在前往汴楚的路上，并不知晓因为我的离去，兰贵妃便让人易容成了我的容貌，以至于让你对赵胤产生误会。”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去汴楚，将我姐姐救了出来，我应该是谢谢你的。”卫芷岚笑了笑，但眼里却有泪水流了出来，痛苦道：“是我太冲动，中了兰贵妃的离间计，没有去相信赵胤。” 闻言，北含墨一时无话，知晓卫芷岚与赵胤之间，是因为原先便有着深深的隔阂，所以当兰贵妃用离间计，两人之间仅存的信任，便会分崩离析；当日城墙上的人头，又是鬼之彧易容的，这人的易容手法颇为高超，连卫芷岚都没有认出来，想必，当日那样的情形，若是自己没有出现，的确让人不得不相信。 想到此，北含墨抬头，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卫芷岚，又道：“湘儿，你姐姐还在蓉城，我们先离开燕支山。” “好。”卫芷岚苦笑，便不再多言，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北含墨薄唇轻抿，知晓卫芷岚定然因着自己误会了赵胤，心中是痛苦万分的，也不知晓该如何安慰，这心中的伤痛，唯有自己才能走的出来，便也不再说话，两人一道下山。 此时，天空阴沉沉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所幸两人都会武，即便山路湿滑，但也走得不费劲，待到下山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蓉城已是在大夏境内，当日在东州时，北含墨便收到了卫芷岚独自去往燕支山的消息，便知晓兰贵妃定然会设下陷阱；因此，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果然便见到了被人易容的卫芷晴，想起这惊险的情形，北含墨仍有些心有余悸，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卫芷岚定然会没命。 ☆、430 燕支山距离蓉城很近，卫芷岚与北含墨骑马，大概半天的时间便到了，待到进城的时候，正午刚过。 因着卫芷晴的病还没有全好，北含墨之前又担心卫芷岚独自前往燕支山，会中了兰贵妃的计，便让底下的人先带着卫芷晴前往蓉城，以此在这里会和。 卫芷岚随着北含墨去了一家客栈，便见他脚步慢了下来，抬头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但好几次，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卫芷岚秀眉轻蹙，与北含墨相处几年，他向来便是有话直说，很少会这般吞吞吐吐。 “湘儿，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北含墨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方才低声道：“你姐姐被囚禁的这段时日，受了很大的折磨。” 闻言，卫芷岚心中一颤，方才她便感到有些不安，已是想到了卫芷晴许是会受到折磨，毕竟，兰贵妃心狠手辣，落在她手里，定然会受些苦楚，但听闻北含墨亲口说了出来，情绪仍有些不能平静。 “我知道了，走吧。”卫芷岚苦笑，极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北含墨微微抿了抿唇，便也不再多言，不过很快，两人便上了二楼，去了最里侧的房间。 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卫芷岚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渐渐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因为，满屋子的药味充斥在鼻尖，让她的神经，不自觉的变得敏感。 此时，卫芷晴仍躺在床上，虽是烧已经退了，脸色也没有那般潮红，但身子仍是虚弱的离开。 “姐姐。” 陡然看见床榻上那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卫芷岚心紧了紧，连忙便快步走了过去，然而方才走至床前，一双美眸触及到床上昏睡的卫芷晴时，猛然便睁大了眼睛，身子也不自觉的僵在了原地，面色满是不可置信。 北含墨缓步走上前，没有说话，但温柔的眸光却注视着卫芷岚，久久不曾将视线离开。 “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卫芷岚猛然摇头，似乎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般，眼里满是痛苦，说话间，泪水已是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北含墨早已料到，卫芷岚若是见到卫芷晴这般模样，定然会感到难以接受，轻声道：“湘儿，你姐姐的容貌被毁了，嗓子也被毒哑了，不能说话，我救她出来之时，身体便很是虚弱，在东州的时候，又大病了一场，但现在病情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但因着身体太过虚弱，还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卫芷岚神色一震，嗓子也被毒哑？听闻北含墨说的话时，卫芷岚身形一晃，险站立不住，幸得身旁的北含墨，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有向地上跌去。 “为甚么会变成这样？”卫芷岚低声喃喃，早已泪流满面，心中满是痛楚，眸光定定凝视着卫芷晴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时，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但很快又满是怒火，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恨意，便立刻转身要往外走。 北含墨见此，连忙便拦住了卫芷岚，蹙眉道：“湘儿，你去哪里？” “我要去杀了兰贵妃！我姐姐受的痛，若不在她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誓不为人！”卫芷岚容色冰冷，眼里满是浓烈的恨意，想起卫芷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心便狠狠触痛。 “湘儿，你冷静点。”北含墨叹了口气，轻声道：“兰贵妃在燕支山，便已经被擒住了，如今，赵胤既然不让她自杀，便是想要先留兰贵妃一命，自然是等着你回皇宫处置。” “既然如此，便不用急在这一时，你姐姐还未醒，担心了这般久，若是你现在离开，等她醒来，看不到你，定然会感到难过的。” 闻言，卫芷岚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但隐在衣袖里手，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未进来房间之时，她便已经做好陆离心理准备，以为卫芷晴定然会受伤，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兰贵妃竟然如此歹毒，不仅将卫芷晴的脸毁了，还将她毒哑，折磨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到此，卫芷岚闭了闭眼睛，极力缓和自己的情绪，顿了好一会儿，方才苦笑道：“我明白了。” 说罢，卫芷岚便转过了身，缓步走上前，眸光再看向卫芷晴满是刀疤的脸时，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时间，房间内极是沉寂，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卫芷岚又道：“将我姐姐害成这般的人，除了兰贵妃，还有谁？” 若是卫芷岚之前不知道，有谁在暗中相助兰贵妃，才能让她将卫芷晴与楚非然劫走，但既然北含墨已将卫芷晴救了出来，定然便知晓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是楚云晗的皇后，赫连雪。” 北含墨语气淡淡，但却含着一抹冷意，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派人送给楚云晗的密信劫了；原以为若要让楚云晗知晓真相，因着有赫连雪的阻拦，定然会耽搁好些天，倒是没有想到，楚云晗的动作竟是比自己想象中快，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震怒之下，已是废了赫连雪的皇后之位。 闻言，卫芷岚感到不可置信，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与赫连雪有关，这个女人的名字是如此的陌生，她只知道赫连雪是摩罗国的公主，还是好几年前，听赵胤说起过，这段时日，自己想了许多相关之人，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楚云晗的皇后。 “我姐姐与她素不相识，从未见过面，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卫芷岚脸色冷冽，语气更是冰冷，没有丝毫温度，话才刚问出口，心思一转，便已是明白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讽。 想起自己当年在后宫时，便时时会遭到妃嫔的暗害，可谓是防不胜防，整日都周旋于算计之中；但却没有想到，卫芷晴远在燕州，竟也能让赫连雪如此嫉妒，竟与兰贵妃勾结。 想到此，卫芷岚咬了咬牙，一双美眸满是恨意，难怪之前搜寻不到卫芷晴的下落，便是因为赫连雪插手其中。 “咳咳……” 倏尓，卫芷晴轻咳了起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眸光陡然见到卫芷岚，不由得亮了亮，似乎以为是幻觉般，神色怔了怔。 卫芷岚心中一痛，忙便走上了前，坐在了床旁，哽咽道：“姐姐。”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卫芷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眼里渐渐有泪水滴落。 等了这么久，岚儿，终于来了。 卫芷岚颤抖着握住卫芷晴的手，心中满是自责，流泪道：“姐姐，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闻言，卫芷晴摇了摇头，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眸光看向卫芷岚时，亦如以往般，满是宠溺之色。 北含墨见此，便将纸笔递给卫芷岚，心知她们定然会有很多话想说，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卫芷晴淡淡一笑，便用手比划着，卫芷岚立刻便明白了，扶着她半坐起来，再拿了个软枕靠在了身后。 “岚儿，好几年不见，你过的可还好？”卫芷晴写完，柔和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卫芷岚，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卫芷岚盯着纸张上娟秀的自己，不由得心中发酸，没想到时隔几年，卫芷晴受了如此大的折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句话仍是关心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我很好。”卫芷岚轻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眼里仍然有泪水流了下来，愧疚道：“反倒是姐姐，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兰贵妃也不会将对我的恨，迁怒到你的头上。” 瞧着卫芷岚面色满是自责，卫芷晴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又写道：“岚儿，这不怪你，即便没有兰贵妃，赫连雪也不会放过我的。”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赫连雪还是兰贵妃，当初她们是如何对待姐姐，我便会在她们身上还以百倍的痛苦！”卫芷岚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虽轻，但却透着强烈的恨意。 闻言，卫芷晴苦笑，眼里既悲且痛，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写道：“岚儿，已经过去了，我们姐妹好些年没有见面，不聊这些不开心的。” “好。”卫芷岚紧紧握着卫芷晴的手，强自微笑道：“等我们回西京，姐姐要好好调养身体，还有父亲与兰姨娘，他们都很是担心你。” “我也很想念父亲与母亲，总感觉好些年不见了。”卫芷晴笑了笑，即便容颜不再，但眼里依然泛着柔和的光芒。 卫芷岚低头，看着这句话，莫名感到心酸，轻声道：“不仅父亲与兰姨娘，等我们回去，将非然也接回西京，想来姐姐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心中定然是挂念的紧。” 闻言，卫芷晴眸光一亮，想起楚非然，眼里流露出一抹慈爱，前两天，她便已经听北含墨说过，楚云晗已经发现了赫连雪伪善的真面目，将非然也保护的极好，总算是安心了些。 一时间，姐妹俩因着太久未见，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卫芷岚感觉到卫芷晴有些累了，知道她身体虚弱，这才离开了房间。 次日，便再次启程回西京，因着蓉城距离燕支山很近，回西山自也要好几天的时间，但路上因着卫芷晴的病，便走得很慢，待到回西京之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在路上的这些天，卫芷岚面对卫芷晴时，虽是表面上依然含着笑容，但实则内心却很是沉重，想起赵胤如今生死不明，整颗心似乎都被烈火炙烤，让她感到万分痛苦，但因着怕卫芷晴担心自己，便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北含墨自是看出来卫芷岚抑郁寡欢，劝过她先行骑马回西京，早日回皇宫去看看赵胤，总比整日担心要好，但卫芷岚却不知该怎么面对赵胤，也不敢离开卫芷晴，怕她身体撑不住，以至于心中无比挣扎煎熬。 ☆、431 回到西京之后，卫芷晴便回了永南王府，住进了曾经的澜月轩，兰姨娘看到她受尽如此折磨，心中悲痛，竟当场便哭昏厥了过去，永南王似乎也因此而苍老了许多。 燕支山的消息，已是传到了楚云晗的耳朵里，知晓卫芷晴如今便在西京，立刻便启程，赶往西京。 卫芷岚也回了皇宫，从当日在燕支山，赵胤便被亦寒送回了西京，伤势虽重，但也渐渐有所好转，所幸赵胤内功深厚，又被亦寒及时护住了心脉，不然，受了这凌厉的一击，怕是已经没命了。 兰贵妃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因着卫芷晴受尽折磨，卫芷岚心中恨毒了她，便亲自去了大牢，不仅废了兰贵妃的武功，还毁了她的脸，这才泄了些恨。 如此过了半个月，楚云晗已是进了城，因着楚非然的痴呆症已是被医治好，清云大师也一道回了西京；楚云晗心中太过挂念卫芷晴，立刻便去了永南王府，当亲眼看到卫芷晴，竟被兰贵妃与赫连雪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时候，不由得震在了原地，满是悔恨与心疼。 一时间，楚云晗既恨赫连雪，竟是如此歹毒的妇人，也恨自己当初没有保护好卫芷晴，竟让她受尽了苦楚，心中百般滋味，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每当看到卫芷晴满是刀痕的脸，以及被毒哑，不能开口说话，心似乎便被尖刀狠狠刺痛。 楚非然年龄太小，即便经此一事，整个人已是沉稳内敛了许多，但当见到卫芷晴此番模样时，仍是被吓住了，以至于楚云晗满是心疼，对卫芷晴越发感到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因着清云大师来了西京，卫芷岚想了想，便出了皇宫，想要让清云大师好好调理卫芷晴的身子；毕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室，这几个月，卫芷晴受尽了折磨，身体已是大不如从前，且在东州又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很是虚弱，这让卫芷岚心中始终感到不安。 清云大师没有拒绝，给卫芷晴诊了脉，又察看了一番面色，倒也有把握能够调理好她的身体，但卫芷晴却不能待在西京；因为，唯有仙音山的温泉池水，对她身体有调养的功效，再加以治疗，方才能相辅相成。 卫芷岚与永南王，以及兰姨娘听闻之后，自是感到欣喜，便答应了清云大师的要求，让她去了仙音山。 楚云晗虽是万分不舍，但却明白这对卫芷晴是一件好事，便回了汴楚，临走之时，曾问过楚非然是否要随着自己回到皇宫，楚非然拒绝了，留在了永南王府，等着卫芷晴好转归来，楚云晗心中黯然，但却知晓因着卫芷晴，楚非然对自己是有些怨恨的，便也没有强求，独自回了汴楚。 从回了皇宫之后，楚云晗想起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卫芷晴，盛怒之下，便去了内侍省大牢，当场砍断了她一条手臂；赫连雪因着这些日子，在大牢里，已是受尽了各种酷刑，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没过多久，便含恨而死。 …… 转眼间，已至隆冬，气温严寒，大雪飘飞。 凤雎宫内，卫芷岚坐在窗前，一双美眸看向殿外的积雪，不由得神色怔怔。 这段时日，卫芷岚感觉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因着赵胤在西山不顾危险的救了她，回了皇宫之后，倒也去过华阳宫，但每次去的时候，赵胤都没见她，被于石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去。 卫芷岚明白，赵胤心中有怨，因为当日在西山，自己那残忍无情的一箭，让赵胤感到绝望，明明可以避开，但却仍要去赌，以至于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北含墨因着离开太久，没有在西京多待，已是回了北周，柳霜霜原想再争取一回，也随着北含墨去北周，但临走之时，却因为有事，暂且留在了西京。 这日，柳霜霜便来了皇宫，瞧着卫芷岚，感觉不过是一段时日不见，整个人似乎消瘦了不少，不由得叹了口气。 “芷岚，你最近是怎么了？”柳霜霜蹙了蹙眉，语气含着一抹担忧。 卫芷岚没有说话，但唇角却满是苦涩，柳霜霜见此，心思一转，大抵已是明白了，当日得知赵胤在西山受伤的消息，心中也是感到震惊，万万没有想到，卫芷岚竟会为了北含墨，不惜对赵胤痛下杀手，想来是因为这件事，让两人之间的误会加深了。 柳霜霜明白，如今卫芷岚心中定然对赵胤感到愧疚，也不知该如何劝她，想了想，便叹道：“芷岚，这件事，你的确是太冲动了些，胤哥哥对你这般好，你怎能想要去杀了他？” 闻言，卫芷岚眼里流露出一抹痛苦，不由得苦笑，如今想来，自己当日的确是冲动了，若非当时情绪不稳，这一箭偏了半毫，以至于没有刺中心口，不然，赵胤真的会没命，她也会因此而后悔终生。 瞧着卫芷岚没有说话，柳霜霜又道：“胤哥哥心里有怨，你也莫要往心里去，等这段时日过去了，自然便会见你。” “我明白。”卫芷岚自嘲一笑，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你不是要去北周么？怎么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