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提着包装精致的围巾准备离开，走过一家专卖孕妇装的店面，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一个月前，她就站在这里，看着门口那件牛仔背带孕妇裤，感叹着孕妇装也有那么多花样，难怪都说女人的钱最好赚。 “连华，这条牛仔裤好看！”楚馨儿的身影出现在宋佳微面前，她正站在宋佳微喜欢的牛仔裤前，身旁站着的是沈连华。 已是十二月中的光景，楚馨儿便拉着沈连华出来置办厚点的孕妇装。 宋佳微这才发觉，以前自她怀孕后沈连华没有再和她一起逛过街，吃过饭，对她的态度也一日不比一日，她像是被抛弃在冷宫的弃妇。 事实也就是如此。 “喜欢就买。”沈连华满脸宠溺，看她的眼神里尽是柔情蜜意。 “我拿去试试！”楚馨儿略微侧身，宋佳微看见她的小腹已经很明显了，约摸八个月的模样。 沈连华拉住她：“别试，不适合再买，待会脱了衣服感冒就不好了，你不能吃药会很辛苦的。” 楚馨儿被宠得满脸甜蜜，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说：“老公想得真周到！” 沈连华用手捏捏她丰腴的脸颊道：“傻瓜。” 宋佳微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店铺，重生之后接二连三看见这对狗男女旁若无人般秀恩爱，她竟然开始免疫了，起初眼眶还会湿润，心里还会很疼很疼，但时间久了见得多了，疼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和越来越理性的压制。 是对沈连华不再爱了，心才不会痛。 提着围巾转身离开，在计划尾声之前，她不能让楚馨儿看见。 易城地处东北方，十二月中旬，天空灰得黑沉沉的，如同宋佳微此刻的心情，推开商贸城大门，棉絮般的白雪细细纷飞，落在她的肩头。 雪花飘落在长长的睫毛上，眨了眨眼睛，很好地隐藏起了适才眼里的恨意和戾气，提着围巾快步朝火锅城走去。 姜离和宋琳琳已经在包间内等着她，宋琳琳满脸的随意，姜离的脸色却不太好，神色紧张不停朝包间外看，见到宋佳微后脸色一缓，但随后又更紧张了起来。 宋佳微落座，点好菜后将袋子放到姜离面前：“妈妈，生日快乐。” 不料姜离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围巾挪到一旁，此刻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心情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盒子里的东西你看见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宋琳琳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一手拿起木筷子在陶瓷碗上敲敲，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敲在姜离的心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随之紧张起来。 宋佳微先是一愣，接着她想起被撬开的木盒，以及盒里姜离间接害死宋世国的“证据”。 她抬眼与姜离对视，看见姜离眼底是决然的神色，这是要摊牌了？ 姜离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想起三年前她得知宋世国死因时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眸，心里越发没底。 不管事情过了多久，宋佳微都不会原谅她的。 “你翻我东西了？”不答反问，宋佳微也收起了笑容。 “琳……” 姜离话还没出口，宋琳琳便抢先回答：“盒子不见了，妈妈当然得找，倒是你，竟然敢乱翻妈妈的东西，一点也不知道尊重长辈！” 宋佳微犀利的目光落在宋琳琳身上，刚才姜离想说的分明不是这句，她似乎想说宋琳琳的什么事，却被宋琳琳打断了。 姜离皱眉，看着蛮横的宋琳琳，选择了沉默。原本她留着那些手写合同不过是为了求一份保障，没想到宋佳微会翻到木盒子，还把木盒给撬开了。 “如果不尊重长辈，我就不会忍了这口气。”姜离和宋琳琳的脾性她尚未摸清，如果因为这件事打草惊蛇，她不知道会教唆丈夫卖肾还赌债的女人，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她才没有将木盒的事说出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却又不和我们摊牌，你安的什么居心？难道你想害死妈妈替宋世国报仇不成？”宋琳琳继续蛮横无理，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揣测宋佳微会不会对姜离、对她不利，所以才怂恿姜离摊牌，要是能和好就继续同一屋檐下，要是宋佳微对宋世国的事耿耿于怀，那么大家便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看着蛮横的宋琳琳，宋佳微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这个宋佳微会和姜离闹得那么僵，想必宋琳琳在其中挑拨离间了不少。 宋佳微坐直了身子：“明知道我失忆了，却瞒着这件事不说，我才要问你们，是何居心？难不成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宋世国，以自己的器官换取你们的安逸？” “佳微，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姜离迫切地解释。“妈妈只是不想你又一次离开我！” 这句倒是实话，近段时间姜离对她的好她能感觉得到，姜离是有意挽回这段母女情，只是宋佳微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内心则是抗拒和她靠近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想哪天躺在手术台上才懊悔没有多留个心眼，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对这条生命珍惜得很。 “你直接说吧，你想怎样？”宋琳琳没那个闲情和她耍嘴皮子。 正文 第26章 宋琳琳卖假货 “维持现状，还有，妈妈得戒赌。”要对付沈连华已经很费心思了，她不想姜离和宋琳琳分她的神，宋世国和她半点关系都没，她没必要因为宋世国而惹麻烦。 “就这么简单？”此前宋佳微在大学时曾扬言要姜离付出应有的代价，如今这么心平气和谈论此事，这不像她的脾气。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要妈妈去给爸爸陪葬？还是割掉姐姐的肾？” 宋琳琳脸上闪过害怕的神色：“你敢？” “不敢。”宋佳微冷笑，宋琳琳不过是只纸老虎，表面看起来很凶狠泼辣，实则内心胆小如鼠，这点到是很像姜离的畏头畏尾。 “好，好，维持现状，咱们一家三口还继续好好在一起，相信你爸在天有灵，看见我们和和睦睦的一定会很开心。”姜离开了火涮羊肉，沾上酱料放在宋佳微的碗里。 宋琳琳倒是不依不挠：“你重新办了张银行卡来给佳信发工资？”她在宋佳微房间翻找东西的时候看见办卡申请表，却没能找到那张银行卡。 “是啊，我失忆了，找不到原本存工资的银行卡了，就重新办了张。”一张银行卡宋琳琳费那个心思问她做什么？ 宋琳琳摊开手掌：“把卡给我。” “凭什么？”宋佳微说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她最看不惯这种趾高气扬的人，尤其是像宋琳琳这种没有半点用处的，她更为厌恶。 “琳琳，别胡闹。”姜离紧张的神情已经不复存在，她警告着宋琳琳不要过火。 “妈！以前她的工资都是经我手的！这一年来你也没说什么，怎么她失个忆你全都迁就她！我都没钱花了。”宋琳琳挽着姜离的手臂，眼泪说来就来。 宋佳微想起化妆台前那些说不出名牌的化妆品，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宋佳微不给自己买一套好的护肤品，想必她被宋琳琳压榨成性了。 姜离拉开她的手呵斥道：“从现在起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开始，琳琳，别怪我没提醒你，还有半个月就要交伙食费了，你再找不到工作就给我搬出去睡大街！我们家不养没用的人！” 姜离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改掉赌博的陋习，要宋琳琳改掉依附别人生活的习惯，一家三口从新开始，向更好的生活努力。 “妈！”宋琳琳再次挽上姜离的胳膊，她才不要打工，当了一天的收银员她已经受够了，没有学历进不了大公司安安逸逸坐办公室，在小店里打工她又嫌没出息丢人，所以过去一年来她才仗势欺负宋佳微压榨她的工资，可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对她战战兢兢的宋佳微失忆后竟然胆子也变大了，都敢反抗她了，而姜离也开始偏心宋佳微，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么定了！”姜离忍着不看宋琳琳哭得梨花带雨的脸颊，以前就是太惯着她，她才处处欺负宋佳微，这些姜离不是不知道，只是忙着赌博不想管，现在宋佳微主动放下陈年往事，她自然乐于挽回这段母女情。 “我不！”宋琳琳到底是被娇纵惯了，伸手噼里啪啦地把桌面上的菜肴摔了一地，然后踢掉椅子夺门而出。 “姐！”宋佳微作势喊了声。 “别管她！给惯的！我们吃！” 宋佳微心里笑得开怀，宋琳琳在家的地位不复以往，意味着她在家的日子会好过些了。 “妈，多吃些。” 两人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家，姜离掏出钥匙开门，宋佳微眼尖地发现家门左边边缘的地方有一小块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是油漆。 宋佳微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宋琳琳的房门紧闭，在饭席上大吵大闹后她直接跑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姜离径直走到房门前，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直接拧开房门。 打开房门的瞬间宋佳微僵住了。 宋琳琳正坐在床上玩弄手机，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一个个纸箱，纸箱里全是未开过的面膜，而她的神情焦急不安，姜离忽然打开房门，吓得她手一颤，手机掉落在床上。 “这些是什么？”宋佳微拿起一盒面膜，发现全是些三无产品，连qs认证也没有，粗略估算这里面怎么也有几百盒。 “我……”宋琳琳话还没出口，屋门外响起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还有几个女人在大声说话。 下一秒，屋门被敲得“哐哐”直响。 “开门！我们已经看到有人进去了！别装了！” “出来！赔钱！” “再不开门我们就报警了！到时候判你坐牢就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宋琳琳此刻更是颤得厉害，她左瞧右看，最终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去。 “外面的人是来找你算账的吧？你给我出来。”姜离掀开她的被子，用力将她从床上扯出来。 “妈……妈，不要开门……”宋琳琳惊恐万状，手脚并用抵着地板拉着房门就是不肯走到屋门处。 宋佳微顺手推了她一把，打开屋门，门外的三个女人立刻冲了进来揪住宋琳琳的衣领。 “宋琳琳！看看我的脸给你毁成什么样了！” “还有我！宋琳琳，你个无良奸商！赔钱！” “还好我还没开始用你的面膜，退钱！大家街坊邻里一场，你这么赚黑心钱会遭报应的！” 三个女人分别是左邻右舍的张婶、钱嫂、杜嫂，同住在贫民窟自然也是穷人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们贪图宋琳琳卖的面膜便宜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几盒，没想到这才用了两三片脸上就起了痘痘，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越长越多，越长越密集，得知其他同样用了面膜的人也出现这种状况，几人当下联合在一起找宋琳琳赔偿。 “琳琳，怎么回事？她们说的面膜就是你屋里那几箱东西？”姜离拉开张婶的手：“张婶，钱嫂，杜嫂，既然今天我开了门，咱们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谈。” 钱嫂一把推开姜离说：“好好谈？不是我们无理，是你女儿宋琳琳一直躲着我们！起初说什么给她点时间联系厂家，还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后来干脆躲起来不见人，我们是被她逼急了才喷红漆来闹事的，你以为我们乐意大吵大闹？你不嫌烦我们还嫌丢人！” “我们也想好好谈，是你女儿不肯承担责任！”杜嫂手里还拿着喷漆，要是今天还不开门她就继续喷在宋家大门上。 “姐，你是不是有必要把来龙去脉说一下？”看在姜离真心对她好的份上，她可以试着融入这个家，替原本的宋佳微做该做的事。 宋琳琳缩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还不是妈妈……为了替你减轻负担老催我找工作，我一没学历二没资历，哪里有人要我？最近在网上有人加我教我做微商，我看挺好的就拿一些货回来卖，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是真的想赚钱！” 因为不想打工受气，所以才尽想些旁门左道！ “你胆子也真大，网上的人也敢信！”宋佳微差点没被她的话噎得岔气。“出了事你没找供货者？”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给删了，电话也变成了空号……我去警局报案，因为是当面交易没立收据，没有金钱往来的证据，警方不予立案……”说到后面宋琳琳的声音快要细得听不见，她低着头玩弄着手指，这次事态严重，她不得不放低姿态，毕竟还得求她们帮忙解决。 “宋琳琳啊宋琳琳，你可真行！”说话的是姜离，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宋琳琳是这么任性妄为的一个人！“三位，这件事你们看怎么解决？” 杜嫂开口：“大家都是邻居我们也不狮子大开口，我的面膜还没开，把货钱退回给我就可以了，倒是张婶和钱嫂脸都毁成这样了，你们得适当赔点钱让人上医院把脸给看了。” 她说得合情合理，姜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问道：“张婶钱嫂，这赔偿金你看多少合适？” 张婶伸出一个巴掌：“五万。” “五万？你买我的面膜才不到五百块！你这是趁火打劫！”宋琳琳惊呼，要从她身上挖五万块出来，不如要了她的命更实在！ “琳琳！”姜离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现在她们处于被动，不说些好听的讨好张婶反而诋毁张婶，真是愚蠢！“张婶，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不能再低点？” “五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本来赔偿金还有商量的余地，张婶看不惯宋琳琳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打算给她们讨价还价的机会。“卖假货最高会判刑的，姜离，你也不想看她坐牢吧？” “这……” “妈！我不，我不要坐牢！”听见判刑两字宋琳琳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抓着姜离的胳膊求救：“妈，妈你一定要帮我，你也舍不得眼睁睁地看我坐牢对不对？妈，我可是你最疼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