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师兄，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玉翎问小卿。 小卿笑着点点头：“会变成星星。” “哦。”玉翎轻声应道。 “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担心谁？”小卿有些好奇：“那位耶律素儿公主吗？” 玉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燕杰觉得她很可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小卿伸手拍拍自己的马头，才对玉翎道：“做好自己的本分，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 “是。”玉翎应了一声，也未必全懂小卿的话。 “最近可有按时给大师伯写信请安？”小卿随意问道。 “是。”玉翎应了，忍不住嘟了嘟嘴。 晶莹的雪花飘落在玉翎的盔甲上，透过风雪，玉翎那玉琢般闪闪发亮的眉眼，总是让人不自觉心生喜欢。 难怪大师伯总是喜欢欺负玉翎，小卿不由摇头，似大师伯那种奇怪的性情，对于儿子们喜欢或是不喜欢的表达，都只有拎着板子才表达得出来吧。 “你乖乖地，莫学你小莫师兄。”小卿提起小莫，依旧有些余怒未歇：“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便是被打烂了皮，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心疼。” “是。玉翎不敢。”玉翎忽闪着大眼睛，他确实不敢，大师伯的手段比起欧阳权来可是狠太多了。 欧阳权不过也就是向师兄或是师父、师叔告状而已，大师伯呢，不仅仅只是告状，还非得亲手收拾得自己皮开肉绽不可。 小卿坐下的马忽然一声长嘶。 “有狼！”小卿勒停了马。玉翎也同时将马止步。小卿的指风弹出去，敲响了篷车上悬着的一面小铜锣，随即整个车队上的铜锣都被敲响，车队已缓缓停了下来。 雪原之上，点点白影正在迅速靠近车队。几百头野狼从四面八方靠近车队，在雪地上扬起飞雪。 “嗷……”群狼的叫声此起彼伏，部分战马开始长嘶，拉车的马更是有些躁动不安。 “这群狼跟上我们了。”燕月举目看去，似乎比昨夜突袭车队的狼群数目还要多。 “昨夜得了甜头呗。”燕杰一面戒备，一面对燕月笑道：“这群狼在雪原之上不定饿了几日呢，忽然见了咱们这样的‘大餐’，必定要奔走相告的。” 进入这片雪原之后，除了恶劣的天气，最具威胁的便是这漫山遍野的雪狼。 雪狼强悍凶残，体型巨大，身长两米，体重与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还要重上许多，而且总是成群结队，守望相助，觅食的时候，常互相配合，动作迅疾。 它们头部巨大，身形柔美，皮毛雪白，体力充沛，埋伏在雪原之上，很难发现。而积雪厚重，车队行进缓慢，根本无法摆脱这些雪狼的追踪。 昨夜深夜，便有雪狼突袭，事发仓促，和亲使团折损了十几条人命和数匹战马，才将这些雪狼击退。但是今日天还未黑，这些雪狼已经蠢蠢欲动了。 铜锣敲响，所有轮休的兵将亦要迎敌。龙晴、龙星和龙错也都步出篷车，立在车辕之上。 “这么多。”龙错有些咋舌：“莫不是整个雪原上的狼都来了不成？” 龙晴也有些蹙眉，看来今夜又是一场极惨烈的厮杀了。 和亲使团的车队绵延数里，傅家弟子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全面兼顾所有人的安危。今夜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葬身狼腹了。 “它们在等天黑，所以只是远远地缀着车队。”小卿举目看去，漫天风雪之中，这群饥饿的掠食者，正在等待时机。 “雪狼的报复心极强，昨夜我们打死了几十只雪狼，对它们而言，不是有威慑作用，而是更激起了它们为同伴报仇的决心和想要猎食我们的凶残本能。”玉翔和玉云并肩而立，给玉云低声讲解道，很有小师兄的架势。 “我们这么多人，它们吃得过来吗？”玉云害怕狼，尤其是狼的叫声，在风雪之中，更是让人听了心慌。 “怎么吃不完，许是还不够它们吃呢。”玉翔用手摸摸自己的阔剑：“昨天就有几匹战马被它们趁黑趁乱拖走了，一定是没吃饱，今天才又来的。” 含烟和燕文一左一右守护在杨荣晨身侧，保护他的安危。昨夜杨荣晨的左臂被一只雪狼咬伤，多亏龙星及时驰援，一掌拍碎了雪狼的脑袋，才保住了杨荣晨的手臂。 雪狼咬中猎物时，除非死亡，否则绝不松口。而且它们撕咬力道极大，普通的战马，雪狼一口就能咬断脖颈，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 龙晴从篷车顶上腾跃而过，落到杨荣晨身侧，杨荣晨和含烟、燕文一同见礼。 龙晴吩咐含烟和燕文保护好杨荣晨，又对杨荣晨道：“荣晨是营中主帅，还是坐镇军中，不宜以身犯险了。” 杨荣晨有些赧然：“荣晨大意受伤，让三叔担心了。” 杨荣晨毕竟年纪大了，甲胄在身，暗夜之下，风雪之中，才会被群狼所伤。 “车队停下，也不是良策，群狼环伺，人心惶惶。如今，只有尽快离开这群雪狼的领地，才是唯一的方法。” 龙晴建议杨荣晨，加派人手，加快铲雪速度，在天黑前尽量再赶出一部分路程来。 杨荣晨听从龙晴的建议，再次传命车队行进，并命五十精兵，集中铲雪，加快行车速度。 同时，传令下去，两翼护卫□□上弦，加强戒备，若遇群狼突袭，要尽全力抵挡，相互驰援。护卫中翼公主安危的兵将，则要忠于职守，不得随意驰援，誓死护卫公主安危。 狼群突袭，大家各安天命，但是谁都能死，就公主不能死。公主殿下的命，比所有人的命都重要。 陈玄衣、萧萧、宛然、冷小袄、温小宝和唐小豆都持了长刀、□□，护卫在公主殿下的篷车旁。 嫣然也想出去，苹果和庞月月不让。嫣然不服气地道：“我的武功比宛然那个丫头强多了，我还用她保护我？我保护她还差不多。” “可如今你是公主殿下，千金之体，不容有失，不然我们不都白忙活吗？”庞月月劝嫣然。 庞月月的腿上受了伤，被雪狼咬了一口。昨夜雪狼突袭，她本想和雪狼沟通一下的，哪知语言不通，反被雪狼咬了一块肉去，多亏含烟及时出手，一剑砍了雪狼的脑袋，保住了她的腿。 “你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吗？”小卿问玉翎：“能不能找到头狼的位置。” 玉翎应道：“它们在互相传递方位讯息，等待夜幕降临，吃饭。” 小卿不由莞尔。这些情况，就是不用玉翎“翻译”，他也猜得到。 “没有听到头狼的号令。”玉翎对小卿展颜一笑：“它们只将我们当成食物而已，并没有其它什么。” 那就好。雪狼再是凶猛、狡猾，也终归只是野兽，小卿很担心在雪原之上，有血族作祟，就更加凶险了。 “师兄。”玉翎忽然凝眉：“玉翎不知是不是听错了，狼群之中，似乎另有异响。” 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吗？小卿心中疑虑，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吩咐玉翎：“再提升功力，仔细辨别。” “是。”玉翎应道，微闭了双目，暗暗提升功力，默查周围几十丈内的风吹草动。 茫茫的雪野之上，玉翎似乎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头雪狼缓慢随着车队奔跑的足迹，这些雪狼不断地传递着自己的方位消息，发出低沉的吼声。 忽然，三个同样裹着白袍如雪狼般在雪野上奔跑的身影，跃进玉翎的脑海，这是三只半人半狼的生物，是血奴。这些血奴一边如雪狼般奔跑，一边在口中发出低低的吼声。 “师兄，雪狼之中，混有血奴。”玉翎向小卿禀告道：“玉翎只感应到三只半人半狼的血奴，它们似乎有人主使，它们一直在说，公主，公主，公主。” 小卿不由蹙眉：“你确定它们说的是公主两字吗？” 玉翎点点头：“玉翎可以确定，只是它们所说的公主两字，是辽语。” “辽语？”小卿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辽国的三公主被血族抓去了吗？ 辽国的三公主也奉辽王之命，于旬日前和亲西木草原，难道，辽国的和亲队伍，在这雪原之上，也遭遇血族了吗？ 第79章 079 小卿心中即便有疑虑，却无法下令去查明真相。雪狼或是血族，都是极大的未知威胁。 几百只雪狼的威胁，犹如几百名武林高手的围困。而这些武林高手还是没有丝毫人性的。 狼本来就是狡猾、残忍的野兽，它们擅集体围猎，多路出击。 即便是小卿自己，也没有把握孤身一人在狼群之中，进退自如。 况且如今的首要职责是保护金城公主殿下安危，并尽量减少护卫使团的损失，尤其是精兵及普通百姓的损失。 和亲使团之中，除小卿等三十余名护卫外，另有精兵三百，都是杨荣晨军中精锐部署，这些精兵主要负责开路、辎重、饮食等日常琐事。 虽然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兵士，却也只是身强体壮、反应灵敏而已。会武功的不多，高手就更少。 出发前，杨荣晨曾将护卫分为三组，傅家弟子所在的为都尉组，江湖门派弟子组成的役尉组以及朝中显贵弟子组成的御尉组。 后因在晚训时遇到血族，役尉组组长和两名役尉殒命，御尉组也有一人殒命，其后杨荣晨为免引发恐慌，对外瞒下他们殒命的真正原因，只说是死于意外。 为免消息泄露，也没有再补充折损的人手，只补选一人为役尉组组长，并加强了对役尉组和御尉组人马关于应对血族的训练。 故此，如今役尉组只有六人，御尉组为八人，都尉组依旧为九人。这些人才是护卫公主殿下的主力。 至于陈玄衣等女官的武功，也就只有陈玄衣的武功尚还够看，其他的女孩子，武功也只高于这些精兵而已，只怕还未必抵得役尉组中武功最差的人。 所以，小卿并不敢冒险去调查玉翎探得之事，他们只能按兵不动，静候军令。 天黑得很快。火把点燃，篷车再度停下来，群狼的嚎叫声也越来越近了。 “我有点儿讨厌狼。”温小宝对唐小豆道。 “我也是。”唐小豆打了个冷战。 就在离篷车不到百米的地方，一头硕大的雪狼张着嘴，瞪着血红的眼睛，发出低低的吼声。 它们在等头狼的号令。只是在这漫漫的雪夜中，想要找出头狼的位置，简直太难了。 燕月轻叹气，对小卿传音道：“师兄，小弟可不可以去三丈外瞧瞧。” 小卿微侧头，远远地看了燕月一眼。燕月立刻闭嘴，只能等着了。 骤然之间，似乎雪原上掀起了一片狂风，漫天的风雪飞扬，雪狼开始进攻了。 随着铜锣声响，弩.箭嗖嗖地飞出，但是中箭的雪狼却极少，雪狼的速度太快，又有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几乎瞬间就冲到了篷车前。 火把很快就掉落于地，雪狼甚至懂得用身体带出的雪块，击灭火把。它们的目标是人的咽喉，马的咽喉，每一只似乎在独立进攻，又在相互配合。 小卿手里的折扇挥出，暗器砰砰砰地，将三四只跃在空中的雪狼击落于地，雪狼“碰”地一声落地，砸得雪花四溅，但依旧是有三只雪狼扑到他马前。 所有的雪狼看起来似乎是在同时纵越，其实却有先后之分。毫厘之差，打中一只，其它的就避了开去。 马扬蹄长嘶。玉翎的断水剑扫过去，拦腰斩断一只雪狼，鲜血混着雪白，四处溅落。 受伤倒地的雪狼忽然抬头，去咬马蹄。小卿急忙带马，只是雪深，马移动不灵，他一掌将雪狼拍飞，另一手却是以千钧之力，用手按了马背，将马整个翻了个，四蹄朝天地举过头顶，才甩手放下去。 马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尚未站起，两头雪狼已扑过来，一咬马颈，一踏马腹。 另有三只狼从前后和头上去咬小卿。玉翎的断水剑也刚斩断了另一头雪狼的头，鲜血尚未溅出，另两只雪狼已咬向玉翎的手腕，一头雪狼猛地撞向玉翎的腰。 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凶险。紧贴篷车而立的陈玄衣等女孩子，看得手足冰冷。 燕月等人遇到的情形也差不多。 燕月手里的铜钱飞出去，切断雪狼的咽喉，一只，再一只，极耗损内息。而这些雪狼悍不畏死，斩杀不尽。 有惨叫声传过来，马儿挣断缰绳，跑向狼群，瞬间便被群狼分食。 昨夜遭遇雪狼突袭，许多人已是严重体力透支，风雪之夜，心惊胆寒，又只求自保，气势上已是先输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