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虽然彭海国之前不是没来过言家, 可今天却不同，以前那还是需要言家人考察的未来女婿, 现在就是需要好好招待的正式姑爷。 姑爷姑爷, 别管这个“爷”字在前在后，总归是带了个“爷”的, 这就可以看出人们的心理, 希望自己家的闺女能在男方家里好过，娘家人就要好好招待姑爷。 虽然还不至于真就捧成“爷”的架势, 可好酒好菜的怠慢不得。 有农村人笑言，嫁闺女前是半个儿子, 嫁闺女后是半个大爷, 半个儿子到家里来能吃稀饭酸菜还得干活, 半个大爷到家里来了吃干饭肉菜还得让人在板凳上坐好了坐稳了。 不过彭海国还不至于真就干出那种娶了人家闺女就把自己当大爷的事儿，到了言家照样的帮着干活，一点没懈怠。 方菜花拉了言容去厨房, 明夏跟言华也在厨房里，两个女人两个女孩儿就在厨房里一边忙活灶上灶下一边嘀嘀咕咕说着私房话。 方菜花也不说避开明夏跟言华, 大大咧咧就问言容，“昨晚跟姑爷咋样？找到地儿了吗？” 言容没提防亲妈突然问这么一句，一开始还没想明白, 满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绑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正拿着锅铲刺啦刺啦炒着菜的方菜花见状啧了一声，“哎呀就是床上那事儿，找对地儿了吗？姑爷第一次久不久？动作熟不熟练？” 这下子言容明白了，顿时一张白生生的脸唰的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眼角还一直不自在的去瞟灶台下排排坐一边烧火一边目光炯炯看着这边的明夏跟言华。 方菜花见着言容这窘迫的样子，顿时哈哈笑起来，也不担心溅出唾沫星子到锅里，“这有啥好害羞的，结了婚就不是姑娘家了，胆子要放开。” 然而言容这性子也不是说一晚上就能改过来的，最后只能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也不说是彭海国找对地儿了还是久或者熟练。 方菜花就当是言容回了话了，继续接下了话头，“这女人啊就是要聪明点，男人要是动作太熟练了，那就是婚前搞过破事儿，遇见那样的就得多长两个心眼儿，趁着男人对你还新鲜的时候赶紧把他兜里的钱都给揽到自己兜里放好了。男人没了钱，他就是想再多也没用，现在哪家女人愿意啥也不要就跟着你厮混？” “男人有钱就变坏，咱们女人抓住了男人的钱包，他就是再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 说着说着方菜花想起了明夏，转眼去看明夏，发现明夏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顿时心里打了个突。 不过转念一想，三舅公都说了，她家儿子没了明夏就是一辈子无妻无子的命，方菜花顿时就放心了。 让明夏学会了这些以后把儿子抓紧了也没事儿，反正明夏这性子柔顺得很，反观她家儿子，那性子是十足的强势。 虽说看起来跟他爸一样对很多事都不发表意见，可一旦发表了意见，那就是容不得别人劝的。看起来是耙耳朵的好男人，其实骨子里还是霸道强势的。 而且就这段时间看，明夏跟言裕的相处方式，还是明夏听言裕的。 想着这些只是一瞬间的事，方菜花嘴里嘚啵嘚啵说起了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那套治家经，一时间让厨房里言容她们三个是听得大开眼界。 明夏最直接，听完了一脸崇拜的跟方菜花说，“伯母可真厉害啊，以后我要好好向伯母学习。” 言华也是啜着牙花子一脸重新认识自家老妈的表情瞅着亲妈。 言容虽然听得脸红红的，可听完了心里就有了许多想法。 昨天到今天早上言容还找不着方向无法适应自己新的身份，现在听方菜花说了一大堆，顿时也跟找到方向了似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跟厨房这边说得热火朝天相比，堂屋那边就显得安静了不少，言四海不是个多话的，彭海国跟言裕就坐在堂屋饭桌前说起了去坤市的事。 今天已经十一了，今年自己开车，彭海国跟言裕商量着过完十五再回坤市，言裕开学报道要赶在十七那天，到时候他们路上就换着班加班熬夜开车，大家都克服克服。 做出这样两边一致的决定，一方面能陪着肖淑芬过完大年，另一方面言裕也知道自从上大学开始，方菜花每年其实都希望能给他过完生日再送他走。 言四海知道儿子要过完十五再走，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今年你们十六才走，那今年十五就把你阿奶大伯他们给叫来，到时候早上大家还能一块儿上山给你爷爷他们上个香。” 往年两家人都能趁着言裕正月十五过生日的时候凑到一块儿过个热热闹闹的大年，可自从言裕去坤市上大学了，这过大年就都没凑到一块儿了。 等厨房里整治出一桌好酒好菜，吃吃喝喝正高兴着呢，堂屋放电视那柜子上的座机响了。 方菜花喊言华去接，言华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嘴里还叼着块排骨做的滑肉在那儿嚼呢，拿起话筒含含糊糊的喂了一声。 不知那边说了个啥，言华突然一脸惊讶的嘴里的滑肉都滚地上去了，愣了好一会儿，言华突然嗷的叫了一嗓子，“妈，舅舅打电话说外婆不行了，让咱们赶紧过去！” 原本还笑着给彭海国跟言四海倒酒的方菜花脸上的笑一僵，而后满脸怒火的扭头瞪言华，“这大过年的开啥玩笑呢，是不是好久没抽你，皮痒痒了？！” 方菜花以为言华在给她开玩笑呢，这玩笑就开得太过分了，方菜花心里火烧火燎的都是猛然窜起来的火气，恨不得现在就操着手里的筷子使劲儿抽这不省心的小丫头一顿。 可惜这窜起来的火气很快就被言华的话给跐溜淋了个透心凉。 言华着急得都蹦了起来，手里的筷子啪啪拍着柜子，“哎呀妈，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的！舅舅也没说清楚，说什么舅妈淹死了，外婆气得昨儿晚上就躺下了，今天请了医生来家里看了说是不大好了！我听舅舅嗓子都是哑的，肯定不是骗咱们的呢！” 一时间兵荒马乱，方菜花腿都软了，一咕噜就顺着桌沿往地上倒，言四海心里也乱成一团，不明白咋昨天还好好的，中午在彭家方老太太还跟他一张桌子吃肉喝酒说着笑呢，咋说出事就出事了？ 好在一家里还有言裕跟彭海国顶着，彭海国跟言容将方菜花给扶住了，言裕安排了人在家里看家，自己跟彭海国骑着车先给把言四海跟方菜花送方家去。 不管怎么说，方老太太是他们俩的丈母娘跟亲妈，别说是腿软了，就是吓晕了现在也得赶紧把人往那边送，听着话好似是要见方老太太最后一面了，若是今儿没见着，怕是方菜花要后悔难过一辈子了。 言容跟言华明夏就留在家里看家，那边估计现在也是一团乱，言裕顾不得多做安排，等方菜花硬撑着能自己爬上车坐稳了，言裕就跟彭海国领着两人往三舅公那边去。 车还停在三舅公那边呢，等走到三舅公那边了，方菜花突然回过神来，连忙让言裕把三舅公也给带上。 不管方老太太挺不挺得过来，方菜花听着好像是她那个嫂子淹死了？方菜花努力捋清脑袋里的头绪，让三舅公跟着去那边给好歹看个坟地什么的。 他们这边一般提前修墓室的都是七老八十的人才修，像马招娣这样也才四十多岁的女人可没谁就提前修了。 大过年的正月里头就出了这些事儿，无论是方菜花还是言四海，甚至连言裕都觉得有点不真实感。上一刻大家还高高兴兴的吃着饭呢，突然就接到这样的消息。 一路上都是沉默的。 等到了方家，却不见有人帮忙给发丧，方菜花觉得奇怪，言裕倒是有了种猜想。 昨天马招娣没来参加喜宴，说是在家里看家，结果晚上方老太太就倒下了，还说是被气的，被谁气？ 单单是因为马招娣被淹死了？ 等进了屋见着一脸死气守在方老太太床前的方杨树，又瞧见了柴房那边随便盖了张草席据说是马招娣的画面，就连最迟钝的言四海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可这时候也顾不上问什么情况，方菜花一进屋就直奔方老太太床前，双腿一软膝盖就砰的磕地上了，拉着方老太太的手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言四海站在一边也是叹气，拿眼去看方杨树。 方杨树木呆呆的看起来也很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也是灰青的，嘴唇发乌。 方老太太此时已经昏睡了一整晚了，早上医生最后给输液都输不进去了，只能边叹气边收拾药箱，让方杨树赶紧准备办后事。 原本已经呼吸都轻微到几乎没有的方老太太被方菜花这么一拉手，神情恍惚迷迷蒙蒙若有所感的突然就睁开了眼，眼睛里还十分有神。 方老太太脸上带着笑看屋里的人，看到方杨树的时候还突然哭了，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对不起方杨树，当初不该娶了那么个媳妇儿，让方杨树以后重新自己找个好的，趁着年轻再给方家生个有用的儿子。 要多有用？比照着她外孙言裕那样儿的！ “花儿啊，你们爸来接我了，我要走了，对了，你别打容容了，容容还小，妈都想通了，生个儿子还不如生闺女呢！” 方老太太说完这话，眼睛就被闭上了，到死都没多去看一眼站在房门口没敢进来的亲孙子方洪涛。 方菜花顿时就跪着扑在床沿上拉着方老太太的手哇哇大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一点没了平日的精明劲儿。 满脸死气的方杨树也是浑身一抖，软软的凳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呜呜咽咽垂头哭了好一会儿，突然抬手就使劲儿甩了自己几巴掌，要不是言裕他们给拉着还要继续打自己。 被拉住了，方杨树也大声喊着“妈、妈”的哭起来，跟旁边的方菜花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边哭还边扯着嗓子的说话，好像这样已经失去呼吸的方老太太就能听见似的，“妈啊是我不好，我早该跟那贱人离婚把你给接出去，哪怕是睡大街我也跟妈一块儿睡......” “怕什么儿子没妈要被人笑话不好娶老婆，我这孬种孬了一辈子，临到头了还让你受罪，我有罪啊！妈啊你赶紧起来抽我吧，我现在就去收拾衣服带你走！” 第113章 丧事【营养液满1300加更】 大家一听方杨树最后那句话不对劲, 赶紧去拉人。 结果方杨树突然就力气大得吓人，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挣扎着甩开了身旁两侧拉着他的彭海国跟言裕, 甚至连后来立马上前帮忙按人的言四海都给掀翻了。 方杨树挣开了言裕三人, 拔腿就往房门口跑，结果跑了两步突然一个猛子就噗通脸朝下的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到了地上。 方菜花也顾不上哭亲妈了, 跪爬着去看亲哥,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方杨树拖起来抬到一边方老太太常坐的竹子躺椅上，掐人中揉胸口擦鼻血的, 好歹让一口气闷在胸口没出来的方杨树从新喘上了气儿。 方菜花这才放了心，要不然这一奔丧就奔了仨,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躲在外面带着三舅公重新给马招娣摆放了头脚朝向的方洪涛这时候也不敢再躲了, 连忙去厨房给方杨树倒了一杯水。 方杨树翻着白眼醒来过看见了方洪涛, 也没有激动了，满脸哀痛莫大过于心死的模样借着方洪涛喂水的动作喝了两口水，然后就扭头睁着眼死死的看着旁边床上躺着的方老太太。 人死了, 体温消失得特别快，不出几个小时还要长尸斑。 三舅公转了一圈刚把柴房那里的马招娣给暂时安置好了, 回头这边方老太太也去了，连忙指挥着屋里的人别忙着哭，先把后事给办了。 彭海国对这边熟悉, 先去把西冉村那边的马头坡道观里的道士给请来，虽然三舅公会看风水看面相算八字，可是给人念经度轮回的还是要道士来才成。 另外趁着方老太太身体还没僵硬，赶紧让方菜花给方老太太换上寿衣, 擦擦脸梳梳头整理遗容。 方杨树现在不肯动，那就让方洪涛去点鞭炮，结果不说话的方杨树出声阻止了，“妈的丧事，要用到家里男丁的都让裕娃子顶上。” 意思就是说该让方洪涛这个亲孙子做的事都让言裕这个亲外孙去做？ 方洪涛傻眼了，没搞懂自己爸这是什么意思，可方杨树态度坚决，没办法，大家就换了安排，让言裕去外面点了鞭炮，然后挨家挨户的报丧，让人都知道，方家老太太去世了，该来奔丧的就赶紧来。 除此之外，还有那该买菜该做饭的也得赶紧请上。 马招娣昨天去世，因为个中原因方杨树是恨不得将马招娣的尸体给扔回水库里喂鱼的，所以一切事宜都还没安排，就跟家里没死人一样安静，很多人都嘀咕方杨树是不是不准备给马招娣发丧了。 就直接挖个坑随便给埋了？ 估计方洪涛心里也这么嘀咕，昨晚连夜偷偷摸摸去镇上给买了套寿衣回来，好歹硬着头皮先给亲妈穿上。 不是方洪涛不想在村里跟人借一套用别人的寿衣，关键是村里人都不肯借，知道他上门的意思后更是直接沉着脸就差拿扁担撵人了。 按理说要是农村里遇上这样突然去世的人，乡里乡亲的还是有人愿意先把自己家给老人提前准备的寿衣给借出来让人先用上。 可关键是马招娣这个死实在是太不光彩了，谁家也不愿意借寿衣给方洪涛，就怕那脏的臭的顺着寿衣沾上了自己家里。 说起马招娣昨儿意外淹死在水库里，那就有一番能让人唾沫星子都喷天上的事可说了。 方杨树他们这个村跟彭海国那边的村挨着算是一条冲的，何谓冲？就是连绵起伏两边都是看不见尽头的山，中间一个长长的凹形地带，就称为冲。 西冉村有个五星水库，方杨树他们这边顺着五星水库下游，也给修了个比五星水库要小四分之一的红旗水库，这水库平时承包给人养鱼，天干的时候就负责给村民下游的水田灌水。 水库里有条渔船，那是承包人平时撑着去水库里撒鱼饲料下鱼苗用的，马招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那养鱼的勾搭上了，昨儿趁着家里没人，跟那养鱼的上了小船往水中间划。 至于两人在船上干啥勾当了，大家都能自行想象。 水库边也有人钓鱼，远远的看见那小船荡得厉害还跟身边的同伴说笑呢，马招娣这婆娘的事谁家大人不知道？ 便是连小孩儿都模模糊糊有点知晓。 钓鱼的人正瞅着越荡越厉害的渔船看得起劲呢，跟同伴猜着里面换啥姿势了，结果突然就瞧见那渔船一个大摇摆，里面直接给倒出来了两个白生生光溜溜的人！ 这可把钓鱼的人给吓坏了，连忙叫人准备看看怎么救人。 按理说那养鱼的人水性好得很，那渔船也就在旁边，只要及时给抓住了船舷怎么说也不至于淹死吧？顶多就是大冬天的光溜溜入水冻出个病痛。 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那两人噗通掉水里后没折腾两下就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