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割裂的意识(二合一)
从军营往西三公里,就是东山山脉的主脉。 东山不算雄伟,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脉,只有主峰之上有着几分的险峻之势。其余地方,虽然也有山峰丛林,整体的地势都比较平缓,适宜开发成为耕地和牧场。这也是陈少阳把黑白市建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地理位置优越,可以连通南北,又具备着比较大的扩建发展潜力,黑白市就在东山脚下落地了。 陈少阳驾驶着无极在天边划过一道流光,最后降落在东山最高的山脉顶端。 顶部是一块两三层楼高的巨大岩石,一个苗条的身影便坐在岩石的顶端,俯瞰着山下的风景。 林诺诺靠着身后的黑玫瑰,显得有些渺小。 无极并没有降落在巨石之上,而是隔空便把陈少阳吐出来,随后推进器内的火焰一闪,便冲上云霄,巡航在云层之中待命。 “林诺诺,又见面了。” 陈少阳飘然而至,颇为骚包地打了个招呼。林诺诺抬起眼皮看了陈少阳一眼,又恢复成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傍晚的余晖下带着丝丝晶莹。 在陈少阳的感知当中,林诺诺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曾经的林诺诺,骄傲,自信,不可一世,似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但是如今的林诺诺,虽然一样的充满自信,却没了那一份印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一举一动之间,都能让人感受到她淡淡的惆怅。 陈少阳不知道她是经常都这样,还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或许两者都不是,林诺诺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会显露出这种情绪。 林诺诺没有回应,陈少阳没有挑起话题,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夕阳,渐渐沉落在远山山顶。红霞从头顶铺满,映得黑玫瑰的盔甲之上朵朵玫瑰血红。 过了良久,久到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林诺诺这才开口说话。 “陈少阳,现在我和你交手,能胜过你吗?” 陈少阳愣了一下,感知了一下林诺诺的实力,而后考虑了一下委婉地说道。 “比试的话,五五开,决生死,我生你死。” “你真谦虚。” 林诺诺笑了一下,却飞快地收敛了笑意,如同昙花一现。若不是陈少阳一直注意着她,恐怕都没有捕捉到。 “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如果有的话,我会竭尽所能帮你。毕竟…” “你不用跟我许诺什么,你帮不了我。” 林诺诺站了起来,在黑玫瑰的小腿上敲了一下,听着清脆的回响,略带惆怅地道: “若不是亲眼见到你,只是听说你的境界提升速度的话,我都会怀疑到底是谁在接受研究所的改造了。陈少阳,你成长得太快了,或许是我听说过的人类里面最快的人之一。收敛一些,不要让研究所注意到你,或者说,让他们忽略剑白尊者的庇佑去研究你。” “研究所有这么恐怖吗?剑白尊者,到底又是一个什么地位?” “这么跟你说吧,整个联邦,一共也才十二位尊者,九大圣城各有一位,皇城两位,还有一位自由人,就是剑白尊者。他不输于任何一方势力,却能改变势力的天平。” 林诺诺说起剑白,目中有着几分羡慕。也只有那样站在顶峰的人,才能够享有真正的自由。其余的人,不论看起来生活得怎么样,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而研究所恐怖到,他们可以无视剑白尊者的庇佑,必要时,直接将你抓捕,或者囚禁。所以,你明白研究所到底有多恐怖吗?” “那你现在就是在为研究所做事吗?” 陈少阳问道,见林诺诺的神色陡然之间暗淡下来,刚要道歉,就见林诺诺点了点头。 “刚刚你不是问我遇见了什么麻烦?其实我遇见最大的麻烦就是你。你的两个徒弟,现在是研究所志在必得的样本。哪怕你的营地意志可以屏蔽研究所的探测,他们早晚也会找上门来的。我必须在他们自己找到之前,将结果带回去。” 林诺诺笑了,有些悲凉的味道。 “你成长得太快了,以至于,不过是过了几个月,你已经达到了这种层次。我敌不过你,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将我杀掉。给我一个解脱吧,否则我一定会带走你最心爱的徒弟。” 心死之人,其志也哀。 陈少阳在林诺诺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死志,林诺诺说得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她真的有这种决心和意志。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原本彩色艳丽的灵魂变得苍白而绝望。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冲动,就是想要靠近而后拥抱一下林诺诺。陈少阳知道这样很唐突,但他仍然做了,结果是果不其然的没有遭到拒绝。 林诺诺静静地被他拥在怀里,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大概每一个人都会有着软弱的时刻,哪怕是像林诺诺这样,从小到大就习惯了刚枪的人,也会有着力不从心的时刻。 林家的小孙女,这是一个光辉耀眼的身份,林诺诺也没有辜负彩云林家的无敌名声,成功的成为了联邦最年轻的高级督察,显赫的荣耀与强横的实力没有人不感到钦佩和赞同。但是林家的老太爷却一直都告诉她,不要太锋芒毕露,年轻人要懂得藏拙。 在林诺诺的眼中,陈少阳大概就是藏拙的典型。不显山不露水,一肚子坏水儿,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在林诺诺的眼中,陈少阳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当他想要去谋划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任何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他布下的圈套。 林诺诺观察了陈少阳很久,从她追踪陈玄真兄妹二人,跟着古遗迹中的机器人找到黑白营地之后,就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着陈少阳。名义上讲,她是在寻找样本的下落,实际上,样本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陈玄真兄妹二人是研究所的样本,而陈少阳则是她的样本。一个变强的样本,一个掌控命运的样本。 陈少阳身上,藏着一种特别的力量,使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获得机遇,逢凶化吉。等你仔细研究过他的遭遇,然后揭开他表面的伪装,你就会发现一切都不是偶然。陈少阳每一次逢凶化吉,每一次度过危机,其实都有着自己的计算,他善于引动大势,借用各种各样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和太极一样,一直在牵引着事情发展的方向。陈少阳在有意无意之间,都在朝着这样的能力发展。 当林诺诺按照惯例回到研究所报告了一次进度,再回来是恰好跟上了段家的舰队,紧接着就发现陈少阳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陈少阳了。她离开了一段时间,陈少阳竟然已经从半步神王的境界,跨越到了神皇境界。 有好几次,陈少阳应该都发现了林诺诺的行踪,却都装作不知道。终于,在段家的舰队之中,林诺诺向陈少阳发送了邀请。在光学隐形之下发送的邀请,陈少阳也看到了。说明,陈少阳一直都在装傻充愣,他分明也早就知道林诺诺在窥伺。 林诺诺的命运,是从黑街大战暗鬼之时开始改变的。暗鬼的层次,当时远超他们二人,林诺诺御使着黑玫瑰强行和暗鬼对战,以至于全身经脉寸断,细胞层面的损伤更为严重。暗鬼承袭至西泽尔的力量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着林诺诺的身体。 为了拯救林诺诺的性命,林家将她送到了圣城的生物研究所分部,也只有在那里,她才有着一丝活命的希望。 就这样,在林诺诺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接受了生物研究所的改造,变成了现在这样,空有一身力量,却如同怪物的样子。 在她银色的作战服下,那玉脂一般的肌肤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紫色的鳞甲。这是西泽尔的力量,林诺诺现在,比之当初的暗鬼也好不了多少。所谓生物研究所拯救林诺诺的方式,不过也是将他和暗鬼一样处理,变成了一个半人的怪兽。 林诺诺不愿意这样,她宁愿死去。 但是木已成舟,她已经变成了怪物,而且必须接受生物研究所的控制,定期进行治疗。否则西泽尔的力量就会破坏她的身体,让她彻彻底底变成西泽尔力量的温床,最后回归到西泽尔身上,帮他补充力量。 生物研究所需要研究西泽尔的力量组成,这对人类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这就是研究所说服林诺诺存活下去的理由。如若不然,林诺诺也承受不了发病时那些痛苦。 林诺诺与陈少阳重逢的一瞬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初她在十三区执行任务,不幸被异族的强大公爵击落,也被异族的能量侵蚀了。当时,还没达到超能者级别的陈少阳就已经可以祛除她身上的异种能量,避免了她被侵蚀。 那是不是? 林诺诺就是抱着这样的希望接近,观察着陈少阳。只是她越想越觉得没有信心。 因为陈少阳现在已经很强大了,而林诺诺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她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力场和理由请求陈少阳帮助自己,更重要的是,如同段家说得。联邦即将反攻这一区域,就算陈少阳念及旧情,帮助林诺诺治好了伤势。届时,林诺诺回归联邦军队,他们的力场也是相互对立的。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之分,唯有力场不同,才会带来这样一系列的纠结。 陈少阳在救林诺诺之前,二人就已经是敌对状态了,救了她以后,他们还是会成为敌对的状态。这是一道无解的死命题,除非林诺诺愿意抛弃联邦的身份,抛弃林家小公主的身份追随陈少阳。可这样也是一条行不通的死路,如果林诺诺追随了陈少阳,林家的精锐会第一时间把黑白营地毁掉,恩人抓回去好吃好喝的供起来,林诺诺关在家里——这样和杀了陈少阳有什么区别。 陈少阳为了这个营地,付出了多少心血,林诺诺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诺诺心中翻涌起无数的想法,直到一只飞行凶兽呼啸而过才悚然一惊。这些想法都是被她压在内心深处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而且,她怎么会没有拒绝陈少阳的拥抱呢? “你!你用了什么方法,窥视了我的想法?” 林诺诺脸色煞白,刚刚的一切想法,陈少阳都已经知道了。因为在方才思绪翻涌的一瞬间,陈少阳的思维和她林诺诺是同步的。她慌忙质问,都忘了将陈少阳推开。 “你忘了,我们曾经进行过精神力同步。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陈少阳苦笑道。谁能想到,在那么一瞬间,二人的想法达成了默契,精神力同步,便可以共享意识和记忆。陈少阳的精神力比林诺诺的等级高,所以,一切都在他的主导下。陈少阳知道了林诺诺的经历和痛苦。 暗鬼的悲剧啊~陈少阳总觉得这个剧本有些眼熟,暗鬼,曾经那么有野心的人物。最终因为西泽尔的力量而会毁灭,没有想到林诺诺回重蹈他的覆辙。 一道金色的玄力从林诺诺的肩背处涌入她的体内,转瞬之间便和西泽尔的暗能所征战撕咬起来。林诺诺发出了痛苦的闷哼,本来迷离的神色陡然间清醒,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一样,两只手在陈少阳胸前一推,自己倒飞出去,三下五除二就腾跃到了黑玫瑰之上。 黑玫瑰暗金色的铠甲抖动起来,背部的推动引擎喷出幽蓝色的光焰,冲天而起,突破无极的封锁消失在天际。 陈少阳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两个意识?分裂了吗?诺诺,生物研究所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陈少阳本以为就是疗个伤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得要棘手得多。在林诺诺的体内,存在着多个本体意识,而且是互相割裂的,独立的本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