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小宫女一脸懵逼,连声辩解说她没有拿娘娘的玉佩,但路修容根本不相信她,张口就是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时,颜雪亦忍不住开口,止住了路修容的命令。 颜雪亦替小宫女说话,说她是自己身边呆了很久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若是真偷了玉佩,怎么会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想让颜雪亦失去左膀右臂。 颜雪亦说的义正言辞,脸上的表情也认真,就算路修容表示出自己明显不想放过小宫女的态度,她也依然梗着脖子和他抗争。 小宫女没想到主子会这么维护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恨不得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主仆二人一个坚贞不屈,一个涕泗横流,路修容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有再留下去的胃口,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对于小宫女的惩罚,自然也在颜雪亦的劝告下,消失了。 顾楷得知了结果,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绪,只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们:“感觉那位宫女和贵人的关系的确很好,她应该真的是被陷害的吧。” 结果他这话一出,这些小孩子就都忍不住露出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好像顾楷是学生,而他们才是师傅:“这种事情任谁都能明白,哪有那许多谋害?” 看着他们还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了一派天真的神气,顾楷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捏了捏领头孩子的脸蛋,成功收获了一枚白眼。 顾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声音爽朗,里面却好像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 几个孩子和顾楷聊过后,就都好奇地开始参观师傅新的书房,打量着墙上漂亮的山水画、端庄大气的桌子、还有占了一整面墙的大书架。 其中有一个孩子用两手扒着书架台,踮着脚想看看上层究竟有什么书籍。 他这副好学的姿势吸引了顾楷,他走到孩子的背后,伸手从腋下抱起他,让他能够与上层书籍平视,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上层的书不像下层都是一些干枯的知识,孩子对上层书很有兴趣,便盯着它们的名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扭过头问顾楷:“师傅,我能把您的书借走看吗?” 孩子就算还小,但也有几十公斤重,顾楷抱了一会儿,着实觉得有些吃力。 于是他就把孩子放下来,伸手揉着自己微微酸疼的手臂,对他说:“想看可以,但我不能把它借给你……”他低下头,直视着孩子,看着他脸上明显可见的失落之情,慢慢把剩下的话也说出来:“但你可时常来我这里,在书房中阅读这些书。” 听了顾楷的话,孩子原本已经暗淡下来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且愈发明亮。 他惊喜又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更是眉毛都要飞起来。 旁边一副书画前,其他的孩子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有的人说这副写意画上面的是一个倚着拐杖的蹒跚老头,还有的说这是一座名山,甚至还有一个最跳脱的孩子,说这是一副猛虎出笼图。 那个刚刚得到顾楷同意可以在书房看书的孩子刚蹦跳着走到一群人中,就被立刻拉入,要求观察这幅图上面的内容。 他挣开一直拽着他衣袖的一个人的手,把可以在顾楷书房看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他的这段话根本没能得到答复,那群孩子都像是缩在壳子里的鹌鹑一般,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起。 自己的这句话让原本热闹的环境冷了下来,就算孩子再迟钝,也明白了大家的态度。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人群远了一点儿,在书架前继续看各种书籍的名称。 第37章 得到结果 这个孩子长得颇为乖巧, 其实也的确是个乖孩子,学习兴趣浓厚,喜欢看书, 喜欢了解更多更广阔的知识。 他在得到顾楷首肯, 可以时常来顾楷的书房看书后,几乎是长在了顾楷的书房里,从早待到晚。 这样好学的孩子没人不会喜欢,高经义也是如此。 所以他还特意吩咐人在自己的书房角落放了一套小桌椅,孩子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坐在椅子上看书, 也不用因为姿势不对导致脊椎出现问题。 就这么过了几天, 顾楷正常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每天都去给众位娘娘诊脉。 闫重义本就不年轻,之前还透支了太多体力, 等顾楷接手了大部分工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再回头看看, 觉得自己的地位也已经不错了, 若是自己单靠资历往上熬,估计最后也就是这个水准。 提前几年到达了水平,志向不够远大的闫重义表示很满意, 于是决定稍稍放权, 等再在工作岗位上待几年后, 就带着积蓄回家养老。 正好他最近收了一个好徒弟,不仅认真好学还给他提了好建议,让他省了几年的奋斗功夫可以去养老。 所以闫重义理所当然地开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慢慢转给顾楷, 包括这个刚建起的药膳局,还有自己手里的一些其他东西。 对于师傅充满爱的慷慨馈赠,顾楷自然是在感谢后全盘接收,毕竟谁会厌烦自己手中更多一些东西呢? 闫重义既然要着重培养自己的好徒弟,自然不会忘记把人脉也介绍给顾楷。 他至此后每天出去给几位尊贵娘娘诊脉的时候都会带上顾楷,甚至还会比较隆重地和贵妃们说,这个孩子就是自己以后的衣钵传人了。 对于闫太医的徒弟,不管贵妃们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倒都是做出了一副热络的神情,在诊脉结束看赏的时候,更是都特别给顾楷也准备了一个大包。 顾楷面色自若地将这些赏银收下,然后和闫重义走去下一家,继续进行介绍,继续收获赞赏鼓励和金钱。 四位贵妃的住所离皇帝的寝宫比较近,所以顾楷偶尔能看到路修杰的大太监在路上急急忙忙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传旨。 甚至他还经常可以发现路修杰和路修容,不过这时闫重义和他都会退后到一旁的人群中,跟着一起跪拜,看着一串鞋子踢踢踏踏地从眼前过去。 看起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睦,经常能看到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皆是言笑晏晏,一派兄友弟恭的场景。 可顾楷某天大胆抬起头来,观察他们两个相处的情景,却也突然觉得,这副和美的样子好像只是一个表象,深层处一定还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能和外表完全相悖的东西。 但他的思考没能一直持续下去,跟随闫重义探看了贵妃们的身体后,顾楷还是要急急忙忙去给自己掌管的妃子们诊脉。 他到的时候,颜雪亦已经坐了很久,她扭头看窗外的太阳,估摸着现在已经快要正午了。 顾楷怎么来的这么晚? 她皱了皱眉,问顾楷,也收获了一枚真实的答案:“臣近日跟随师傅诊脉,来的便有些晚,还望娘娘恕罪。” 颜雪亦没有责罚他的想法,所以最后这句“恕罪”也就根本没有理会,只注意了前面的地方——前面的地方也的确是重点。 她把顾楷说的话在心里揣摩了一遍,接着随意发问:“你去给贵妃诊脉了?” 她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干脆,顾楷轻咳了一声,回应:“是。” 他听着颜雪亦的语气剑拔弩张,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矛盾,结果没想到颜雪亦接下来的问题却直接拐了个弯:“那你见到过圣上没有?” 配合着前面的反应,到底是说没有比较好,还是有比较好? 迟疑不过一瞬,顾楷很快就定下神来,沉声回答:“见到过。” “唔……”颜雪亦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袖角,脸上的表情复杂,看不出她的想法。 顾楷只能低下头,继续给她诊脉。 室内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在顾楷以为自己即将平淡离开时,颜雪亦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既然见到过圣上……你见过王爷吗?” 皇亲国戚中有好几个是王爷的,但颜雪亦问的,不必多想,肯定是那一位,也只能是那一位。 “见过啊。”顾楷神色平静地回答:“臣见过王爷几次,都是和圣上走在一起,看起来相谈甚欢。” 说完这句话后,顾楷抬头,看到颜雪亦的表情有些失落。 于是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段话说了出来:“不过臣见王爷好像有些烦躁,不知是为何。” 最后的这个补丁打得非常棒,因为顾楷清楚地看到颜雪亦的脸上逐渐有神采流溢出。 她急忙摆正了自己的坐姿,原本一直捻着袖角的手指也停止了动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发出来。 她原本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很快就想到现在自己不该笑,于是就尽力抚平自己嘴角的勾起,做出一副威严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颜雪亦绷着脸和顾楷说话:“你退下吧。” 顾楷向颜雪亦汇报完她的身体状况和太医建议后,就退下,和一旁的宫女去拿赏银。 可他很快发现给他发赏银的不是以前的那个宫女。 等到出了殿门后,顾楷语气疑惑地问这个新的宫女,说之前那位宫女姐姐怎么了? 这位宫女听了顾楷的问题,先是伸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扭头四处看看,确定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才小声把雪亦宫内部的处理结果告诉了顾楷: 颜雪亦就算为了面子或者感情,将小宫女保了下来,可她在把宫里的奴才都查了一遍后,竟自己也隐约觉得,或许真是小宫女犯蠢,见财起意把东西偷走,却一直放在了自己身上呢? 毕竟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几个蠢货的。 颜雪亦心中有了想法,对小宫女的态度也自然地有了改变。 主子的情绪变化,下人也能够感觉到。 在这个主子是天主子是正义的时代,既然颜雪亦已经默认了小宫女偷了她的玉佩这件事,那么那些侍从们自然也都这么思考,也只能这么思考。 对于一个偷过主子东西的仆人来说,受到冷遇与排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管这些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仅仅想要跟风讨好主子。 这个新上任的宫女和小宫女也算认识,并不觉得她是一个会进行无脑偷窃行为的人,所以字里行间就会自然地表达出对小宫女际遇的惋惜与感慨。 作为和小宫女关系不错的太医,顾楷表现出了极度愤慨的模样,伸手把刚刚给他的银子滑了一小块出来塞到宫女手中,跟着低声询问,那个小宫女现在在哪儿。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小宫女被分到角落的院子里面进行清洁打扫的工作。 这个工作其实是皇宫里大部分太监宫女要进行的事情,但对于在娘娘身边颇为受宠的宫女来说,她们的手指比某些大家小姐还要白皙幼嫩,根本不像是侍候人的,倒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小宫女以前一直在颜雪亦身边,自然也没什么体力活要做,如今突然从天堂落到凡间,那落差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平复的。 还好她以前做大宫女的时候为人处事也还算妥当,如今就算不得宠也没有几个人故意找茬为难,甚至还有宫女帮她出面调节,最后得了个环境不差的住所。 第38章 王爷大婚 当顾楷看到小宫女的时候, 她正坐在小院中间的石凳上,衣着比起以往不知简朴了多少,和她微微弯曲的脊背放在一起, 竟无端端给人一种凄凉感。 顾楷犹豫着走过去, 喊了一声“姐姐”。 小宫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僵硬了一刹那,随后面色自然地扭过头来,对着顾楷微微一笑,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高太医, 你过来了啊。” “嗯。”顾楷应了一声, 绕过石桌走到小宫女对面,掀开外袍坐下,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先伸手,把一包点心放在石桌中央。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好像再次验证了它的真理性, 坐在顾楷面前的宫女, 在几天前还是娇嫩如花,笑起来漂亮的像一个仙女。可现在衣着简朴打扮素淡,脸上也隐隐盖着几丝愁气, 这一切综合起来, 让她的模样老了近十岁。 顾楷看着她的模样, 却没有把它说出来,只伸长胳膊,在宫女复杂的目光中, 将油纸包往她面前再推了推。 宫女就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味道滑到自己面前,最后悠悠飘进鼻孔。 她伸手,一把抓起这包点心,小心翼翼地拆开,拿了一块已经碎掉的糕点,塞到嘴里。 她咀嚼着香甜的糕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嘴里鼓鼓囊囊地动着,脸上却有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有几滴还掉到油纸包上,发出一阵阵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