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顾淮很快回到休息室，拉开门就看见蜷缩在床上的知晓，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白大褂，额头还出了一些细汗，他满心都是懊恼，为什么不来得快一点？

    他小心翼翼抱起知晓，怀里的女孩子仿佛是哭了，酸涩的声音轻轻呓语着：“不要走…”

    顾淮连忙回答她：“不走，绝对不会离开你。”

    心痛的滋味大概是顾淮最不愿体会的，像是被人按进水中，无论他怎么挣扎却呼吸不到一丝空气，又像是有人用钉子一下一下钉入他的心脏，只要知晓痛一分，他便痛百倍。

    他抱着她离开休息室，趁着夜色黑，走偏僻的路出医院，还没有离开的记者看见顾淮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女人出来，他赶紧喊摄像师傅：“快快快！快拍下来！没想到乔薇的主治医师这么年轻有为，咱们可不愁没新闻了。”

    知晓在顾淮怀里苏醒时还不太清醒，她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他轻笑着吻她额头：“醒了，我们回家。”

    “回家？”

    顾淮把她抱进车，给她系上安全带，轻声问：“回去想吃什么？”

    知晓想起梦魇中的画面，沉沉的闭上眼睛：“想吃好甜好甜的东西。”

    她的下巴被轻轻捏住，温热的唇贴上来，知晓嘴里被喂进一颗糖，顾淮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心疼：“晓晓，我在的。”

    知晓的手心被他摊开，他在上面放了一块微型蛋糕：“吃这个好不好？”

    她惊讶的看他，终于笑了：“你哪儿来的？”

    顾淮打开车灯，后座箱里都是礼物，他拿过漂亮的花束递给她：“送给我的晓晓。”

    知晓眼里有泪花，却笑起来：“谁是你的晓晓。”

    顾淮擦去她眼角的湿润：“不哭，哭了不漂亮了。”

    “你怎么会送我礼物？”

    顾淮随意的回答：“想送。”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她为什么格外的忙碌，就算是硬撑着虚弱的身体也要上手术台，她不吭不响，什么伤心事儿都放在了心里。

    她救活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却始终自责没能救下自己的亲生父母，让他们在十二年前的今天永永远远的离开了人世。

    这些，顾淮当然知道。

    知晓的眼泪突然从眼中直直落下，落在他手心，顾淮的手僵了一下：“晓晓…”

    他的声音沙哑沉痛，知晓连忙擦干眼泪：“我…我是太高兴了，从来没有人送我这么多礼物，顾淮，护士们说得对，你人真好！”

    顾淮轻轻牵动嘴角，在她嘴角落下宠溺的吻。

    “我只对你好过。”

    第16章 16点温柔

    闹钟响的时候，知晓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窗外的树叶还是绿油油的，兴许过两天就会开始发黄，夏天虽然已经过了一半，南城的早晨还是有些冷。

    知晓撑着手发呆，白皙的手臂伸出去就可以碰到高大的树木，她折下一枚叶子放在手心摩挲，忍不住想起昨晚，顾淮坐在床边陪了她好久，也跟她说了许多话。

    他说着天南地北的有趣小故事，扯到东又扯到西，还给她唱歌，他磁性的声音十分好听，温柔缠绵的，一字一句的钻入她的耳朵，知晓后来终于有些困了，对他说：“我想睡了。”

    顾淮低头吻她眉心：“好，你睡，我陪着你。”

    她的手还被他拉着，没有力气再去扯，朦朦胧胧的时候，仿佛手上被人松开，知晓心里着急，大声喊他：“顾淮！”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连忙上床抱她：“我在的，陪着你。”

    似乎是这样，她赖着顾淮睡了一晚上，刚才醒来的时候知晓都有些不敢睁开眼睛，怕看到顾淮揶揄的双眼，不知道如何解释。

    顾淮开门时便看见知晓站在窗前，清凉的风吹得窗帘飘飘扬扬，她倒是不怕冷，赤着脚站位地板上，他皱了眉，几步上前把人抱在怀里：“洗漱，吃东西。”

    他抱着她进入浴室，挤了牙膏递给她，知晓愣着没接，顾淮轻笑着：“要我帮你？”

    “啊？”她反应过来，连忙拿过来：“不用不用。”

    顾淮又拿来拖鞋放在她面前：“穿上，地上凉。”

    知晓胡乱的把脚塞进去，正在找自己的杯子，顾淮叹了一口气，拿来杯子接好水递给她，知晓洗脸的时候，顾淮已经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睡得乱糟糟的时候会打结，顾淮很耐心的梳，遇到打结的地方，他会很谨慎，怕弄疼她。

    知晓脸上还抹着洁面乳，除了眼睛和嘴巴，只剩一张白白的脸，她看着镜子里面的男人，呆呆的说：“顾淮，你不用给我梳头发的。”

    顾淮抬起眼帘，镜子里面有一张像抹了白.粉的脸，眼神还有些呆，透着傻气。

    他勾起唇角，手上的梳子从头顶梳到发尾，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如沐春风：“我喜欢。”

    知晓低下头用水冲脸，闭着的眼睛胡乱抓在半空中，试图寻找毛巾，顾淮把她抱进怀，用毛巾把她的脸擦干：“你都是怎么生活的？”

    知晓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仰起的小脸精致又好看，白里透着红，像是一颗青涩的梅果子，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顾淮吻上去，半亲半咬的探入其中，她的唇瓣是极软的，他忍不住吸了一口，而后又安慰似的轻舔她的唇角。

    知晓有些站不稳，顾淮索性把她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他的双手扶在她腰上，滚烫的温度穿透那薄薄的睡衣传到了肌肤上，吻的时间久了，知晓有些呼吸不畅，她拍了拍男人，顾淮放开她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知晓都不怎么好意思看顾淮，她低着头扒自己碗里粥，桌上的配菜一样没动，顾淮敲了敲她的桌子，她缓缓抬起头看过来：“干什么？”

    他的目光里带着笑，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时候，总是含着不一般的热度：“不要老是喝粥，吃点别的。”

    知晓垂下眼帘：“顾医生，你逼着我请假就算了，你干嘛还请假？”

    顾淮夹了一块甜饼到她嘴边，不依不饶要她吃，知晓无奈只得张嘴咬了一口，外面很脆，里面是软软的，知晓又咬了第二口，顾淮见她吃了东西，轻笑着解释：“是谁昨晚赖着我的？”

    嘴里正吃着东西，听见这句话，知晓紧张得噎住，呛得满桌子找水，顾淮仿佛早已知道她是怎样的冒冒失失，迅速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慢慢喝，别着急。”

    知晓喝了一口，水杯放在桌上，义正言辞的说：“顾淮，我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不会怪你的，可你也是一个医生！”

    这个开场白顾淮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她仿佛找不到别的说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顾淮都能倒背如流，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样的知晓，认真的可爱。

    顾淮起身坐到她身边，含笑开口：“是不是要说我应该时刻记住当时的宣言，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知晓连忙点头：“你果然很有悟性，赶紧去医院吧。”

    顾淮扶了扶脸上的眼镜，修长的手撑在脸旁，深邃的眸子热切的看她：“我昨天看了一下，今天没有手术，其他的工作让许初阳帮了个忙，所以，我留下来陪你。”

    他的手搭在知晓坐的背倚上，压低身体靠过来，知晓偏过头看他，顾淮镜片后面的眼睛有些朦朦胧胧的，依稀有一层笼罩的薄雾，就连看她时的眼神都透着点懒散。

    顾淮凑近她耳畔，小声说话时的声音很沙哑：“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知晓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而顾淮却是带着湿濡的热气，喷洒在她耳旁的时候会让她浑身僵硬。

    顾淮撩开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笑着回答：“去了就知道了，去换衣服。”

    知晓起身回房，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从房里出来，顾淮穿着宽松的衬衫，胸口的扣子没有系上，正低头戴表，他不同于往日的深沉稳重，如今看来是温润的，抬头看来的眼神都比平日温和不少。

    顾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勾了勾：“过来。”

    知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平常，不太容易脱，她放心的过去，顾淮把她头上的帽子转了一圈，轻轻说：“反了。”

    知晓正要说谢谢，顾淮突然把她的帽子拉下来盖住她眼睛，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离开时，顾淮才拿起她的帽子，温柔的声音低柔缠绵，轻轻夸赞：“我的晓晓真漂亮。”

    知晓睁开眼睛瞪着他：“你！”

    顾淮玩味笑：“嗯？”

    “……”知晓转身就出门，顾淮又紧紧的跟了出来，上了车，他立刻递过来递过来一袋吃的：“给你，路上吃。”

    知晓也不客气，她低头看口袋里的东西，顾淮蓦然轻轻捏住她的脸，把一颗棒棒糖塞进她嘴里，他的手留恋在她光滑的脸上，又轻轻捏了捏：“好软。”

    知晓皱着眉推开他的手：“你的手好热，别摸我。”

    他笑着收回手开始开车：“困了就睡一会儿。”

    正午时分，阳光很强烈，知晓拉下帽子盖住眼睛，不知什么就睡了过去，顾淮时不时看她一眼，怕吵着她，所以车子开得很平稳，车窗摇起来挡住疾驰而来的热风，她呼吸沉静，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顾淮也没有叫醒她，半开的车窗里吹进傍晚的凉风，拂在知晓长长的头发上，发丝撩动在她脸上，下半张脸艳丽逼人，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嘴唇，精致的下颌线，纤长的脖子，风吹动在她领口间，锁骨若隐若现着。

    顾淮已经看了她半响，女孩子睡得很安静，偶尔伸出舌头舔一舔干涩的唇瓣，那里又会变得嫣红绯丽，出奇的诱人，顾淮眸色暗沉下去。

    他起身靠近，宽大灼热的手抬住她下巴，俯身吻上去…

    知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有些暗了，她拉下脸上的帽子偏头看去，驾驶座上没有顾淮的身影。

    她下车搜寻他的身影，眼前是广阔无际的绿色草坪，有三三两两的房子，房子上面炊烟袅袅。

    风很大，好像要把她刮走，顾淮正在车旁喝酒，见她出来，立刻过来抱住她：“风大，冷不冷？”

    “这里是哪里？”

    “一个庄园，带你来看看。”

    一口冷风灌进她嘴里，呛得她咳嗽了两声，顾淮皱着眉从车上拿来毯子给她披上，知晓意外的看他：“顾淮，你想的好周到。”

    他轻笑的刮她鼻梁：“你都傻成这样了，我再不周到一些，你得活成什么样？”

    顾淮牵着她上车：“天快黑了，我们找地方吃东西。”

    庄园的餐厅就像这里的城堡一样，绿色的藤蔓缠绕在房梁墙壁，而餐厅里面果然也如绿色森林一样带着迷幻的色彩。

    知晓和顾淮坐在临窗的位置，已经黑下去的天空中时不时飞上热气球，餐厅里播放着轻音乐，很安静，也很惬意。

    吃过饭，顾淮开车带她到庄园最高的山顶上，山下的餐厅有许多，五彩的灯光挂在树枝上和房顶上，从高处看下去煞是好看，像是从远方铺过来的星河，闪动要流向另一个方向。

    “真好看。”

    知晓盯着山下看，身侧的顾淮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风中的她是如此的纤细，眼里的亮光，嘴里的微笑都让他心疼。

    顾淮把她拉到怀里：“晓晓，你抬头看。”

    知晓抬起头，忍不住惊叹，广袤无垠的天空满是繁星，璀璨得熠熠生辉，仿佛近在咫尺，是她伸手就可以摘到的距离。

    顾淮认真看她侧脸，轻轻问：“想不想要一颗星星？”

    知晓笑着看他：“我说想要，你难道要去给我摘一颗吗？”

    “是。”

    知晓愣了愣，顾淮的手从后蒙住她眼睛，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来，数到三，我把星星送给你。”

    “1，2，3…”

    顾淮拿开他的手，知晓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条星星项链，铅墨色的黑夜里，它竟然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知晓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不过可以感觉到他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顾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