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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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他这般的上位者,处心积虑者甚多,有耐性的更多。无非是一场博弈,她会拼尽全力去赢。可他偏偏在她暗暗布棋的最初,就投子弃局。 他说他不会。 顼婳说:“就算我即刻告辞,奚掌院也是这般言语吗?” 天衢子已经收敛了先前怒意,他一如当年,穿梭阴阳去到画城之下,和她商谈条件的奚掌院。冷静、理智,完美得无懈可击——若是不去看他紧握的双手。 他说:“我说过,傀首乃天衢子贵客,无论如何,没有强留的道理。” 明明是一直以来的心意,然说出口时,却是字字刺心。 顼婳不知道他话中真假,但是以兵戈对拥抱,总是显得残忍。她更宁愿较技斗勇,那样至少战得痛快,断得干脆。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一团绞缠打结的丝线,越解越复杂。 她居然又叹气,自从来自人间,她其实一直乐观。也就是遇到了这个人,蜘蛛丝一样。她说:“奚掌院此言真心吗?” 天衢子问:“傀首准备何时返回画城?” 顼婳说:“捡日不如撞日,因总觉得每一刻都很珍贵,我不喜欢挑选日子。” 现在吗? 天衢子有些恼悔,其实不应来客苑,如果不是此时争执,她不会匆忙离开。 可是她终究会离开,而他一直知道。 苦竹林可以种下千顷梧桐,可他的凰却意在九天。 从不敢想分别的时候,可痛还是比想象中剧烈得多。他的心因痛而颤抖,声音却冷静如冰,原来收敛情绪,已经变成一种本能:“那么,就请傀首收拾一下。院中旁人我自当知会,傀首不必相告。” 几乎不用多说,顼婳便明白他的意思——九渊仙宗,恐怕没有人愿意她就这样离开吧。 特别是载霜归。他若知情,事情倒是会往她意想之中发展。不动刀兵,难以逃离。顼婳问:“我若这般离开,掌院师门不会怪责吗?” 天衢子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重申了一句:“傀首乃天衢子贵客,无论个人还是师门,没有强留的道理。” 所以无论擅用禁术,还是摘取月髓,始终都是他个人付出。从始至终,他未动用过师门之力,顼婳便不欠九渊什么。九渊又如何能够责难? 顼婳凝望他,他却催促道:“时已不早,还请傀首速速准备。” 顼婳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真要论起来,也不过就是痴和小恶魔而已。而这两个行李,打包起来都很容易。 小恶魔扶着痴,走在前面。顼婳和天衢子并肩而行。此时正值午后时分,阳光却稀薄如水。天衢子一路送他们下山,身边的人姿容皎皎,倾国倾城。他却不忍看她。 痛从心口漫延到掌心的经络,得而复失,与求而不得,哪个才是切肤之痛? 顼婳先时一直警觉,直到出了飞镜湖,她终于相信他的承诺。 她转过身,天衢子目光低垂,始终未曾与她对视。她想要保持微笑,起码应该客客气气地道个谢。可是她不能。脸上无论如何堆不出一个笑,便只得罢了。 她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奚掌院请止步。” 天衢子于是就真的停住脚步了,他轻声道:“前路艰险,傀首保重。”好像真的是一个朋友,叮嘱相送。 顼婳突然发现,她和他之间,除了一堆欠债之外,似乎真的什么也没有。 阴阳院掌院,不可能公开和魔傀结为道侣。而画城傀首,也不得与外族通婚。更何况十万大山的弱水河口,恐怕早晚一争生死。 所谓纠结缠绕,不过是飞镜湖三十里水域的烟波水雾。看上去迷迭万重,其实说穿了,一无所有。 她亦拱手:“奚掌院珍重。” 于是道途两分。 顼婳没有再回头看他。心里细碎如发丝的情绪是什么?难以捡拾,又无法形容。 痴问:“傀首,我们直接返回画城吗?” 顼婳说:“为什么这么问?” 痴迟疑道:“如今画城,只怕……与十八年前不太一样。” 顼婳微笑:“有人不希望我回去。连你都看出来了,难得。” 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小恶魔兴致勃勃:“师尊,十八年前你可是死翘翘了。如果我是坏人,你这样回去,我肯定把你放进门,然后当骗子关起来,才不承认你是傀首呢。” 顼婳轻笑,纠正道:“话说得很对,但是‘死翘翘’这个词用得不好。” “啊?”小恶魔一愣,说:“那……一命呜呼?” “去!”顼婳一脚过去,他兔子一样蹿起来,笑成一团。痴却显然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傀首是否先行联络念和嗔?” 顼婳轻笑道:“不必。痴。”痴抬头看她,她眸光闪动,辉耀星辰:“太史长令并不知道,画城到底是谁的画城。” 她就这么,带着痴和小恶魔直接进入九殛天网。魔族当然得到传报,赢墀几乎立刻带人赶来。但是魔族小喽罗挡不住她。在赢墀赶来之前,她一步一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达画城。 神佛莫问,挡我者死! 小恶魔坐在痴肩头,满眼都只有这个女人:“师尊,你真是好帅,好厉害!!” 顼婳轻声一笑,当然啊,上次天衢子与典春衣一战,受益最大的恐怕就是她了。天衢子……这样的时刻,居然想起他。 她屏除杂念,画城就在眼前,仿佛有所感应,天空风起云涌。 城下的神木不朽已经参天,翠色笼罩了半个画城,香浸万里。 顼婳就这么带着懒懒笑意,高声道:“守城何人?速报太史长令,就说傀首归来,令他亲自出城迎接。” 没有人敢说话,片刻之后,太史长令匆匆而至,只站在城头一看,他立刻面色铁青。这个人,真是狂妄一如往昔! 明知九渊不怀好意,她仍藏身融天山。明知魔族四下设伏,她仍大摇大摆穿越九殛天网。明知画城有变,她还是公然归来。 她似乎生来不知低调为何物。 太史长令怒道:“画城傀首,已于十八年前战死殉城。尔是何人,竟敢冒充魔傀至尊?” 顼婳摸摸小恶魔的头,问:“听见没有,这才是正确的说法。” 小恶魔说:“他好像不打算让我们进去。” 顼婳说:“他在等魔尊来收拾我们。” 小恶魔歪了歪头,问:“那怎么办?师尊杀了那么多人,魔尊说不定会来得很快。” 痴阴沉道:“傀首出事后,太史长令将不朽神木的法阵与他的法宝空喉相连。他若不下令,只怕念和嗔也无法打开神木不朽,放我们入城。” 顼婳说:“是阿,可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足够轰动呢?” 念和嗔可不像痴这样单纯,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向族人散播了傀首回城的消息。立刻有无数族人赶往画城城门。 可赢墀还没有到。太史长令脸色阴沉,说:“你说你是傀首,有何凭证?仅有相似的容貌,就敢前来冒名顶替?你是魔族还是九渊仙宗派来的奸细?” 顼婳笑着道:“大祭司未得傀神开悟,自然无法识吾。不过画城与傀神血脉相通,它想必认得本座。” 太史长令一怔,什么?他冷笑:“画城砖瓦之地,焉能识你真假?” 顼婳说:“大祭司只识栽桑务农,对魔傀力量,知之甚少。本座身为傀首,倒是怪责不得。不过今日,且让大祭司见识一二,也算作本座回归之礼。” 说罢,她缓步行往画城城门。太史长令屏住呼吸。 青砖大道上,她白衣黑发,闲庭信步。与不朽神木相连的法阵空喉明明就在他身上,并未允许此人进入。但是她却轻易地穿过了法阵,画城震动,城门自开。 魔傀震惊,半晌之后,有人跪下高呼:“傀首圣安!” 声浪如潮,漫漫传扬。太史长令突然反应过来:“你撒谎!什么傀神认可!你本就是阵修,而画城法阵是你所布,你留有漏洞,要破阵入城当然轻而易举!!” 顼婳嘴角轻扬,太史长令身边,念君长发风扬,风华绝代。闻言他朗声道:“如此说来,大祭司也已经认出城下正是傀首?真是可喜可贺。” 太史长令顿时语塞,虽气得发抖,却无法言语。 此时,赢墀却被人拖住了——九渊仙宗阴阳院突然带着大批弟子聚集于天魔圣域之外。赢墀猜不透其用意,自然不敢擅离。只命鬼夜来追击顼婳。 鬼夜来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顼婳入城而去。 他站在画城之下,目露沉思之色——这个人的修为,又进步了太多。他看看翠色滴流、暗香盈盈的不朽神木,只觉得难以理解。法城法阵上竟然留有空门,而她直到此时,方拿出来戏耍太史长令。 可是画城法阵,十八年以来,魔族阵修研究了何止百遍?她究竟是在哪里留了空门,以至这么多阵修,耗时十八年无一人看出? 五百年修为的纯血魔傀,强大得有些逆天了。 而天魔圣域之外,天衢子带着座下内门弟子出来实践。说是实践 ,却没什么课程。他们只是在这里待了一阵,最后实在无聊,还烤了会儿肉。 然后就离开了。 赢墀:“……”你他妈吃饱撑的,搁这儿玩犊子呢! 天衢子自神魔之息中,看见那个人举步入城。青灰色的城楼下,她从容而行,衣袂翩翩。正是披罗衣之璀粲,珥瑶碧之华琚。 他又想起融天山的十方世界,在十八岁那一年,他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还悦眼中所见、恋心中所念。于是逼迫阴阳同现、日月相逢,造就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世界。 可那画中仙不愿驻留人间,如虚实不能两全。于是追视凝望的人,注定幻梦成空,诸念寂灭。 ☆、第31章 鬼雾石林 第三十一章:鬼雾石林 画城,太史长令故意加快脚步, 走在顼婳之前。 从前, 魔傀一直以傀首为尊, 军队也是傀首培养。祭司神殿主要负责农桑民生、处理族人之间的矛盾等等。是以祭司神殿一直在傀首之下。 今日, 他可不想露怯。 可是周围, 魔傀族人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无数人阻路跪拜:“傀首!我女儿被他们抓去了, 听说是卖给魔族了, 这可怎么办啊!傀首请为我们作主!” 这一声哀求, 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无数渴望的眼神汇聚一处。 太史长令板着脸,他走在前方,这些人当然是直接跪在他面前了。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声音温和慈爱:“魔傀四面楚歌,难免处境艰难。但是祭司神殿一直在努力,请各位相信……” 他话音未落, 立刻被人打断:“十八年了!大祭司一直在努力,可到底有什么成果?” 责问一起, 立刻扩散:“我的女儿失踪这么多天了,她从未离开过画城!大祭司除了让我们等, 还是等!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着顼婳的面,被这样毫不留情地下了面子, 太史长令脸色铁青:“若是魔傀战力能敌魔族, 本祭司也不愿如此被动!可是各位, 请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 我们的实力能否与魔族为敌?就算是傀首回归,难道我们就可以宣战魔族了吗?”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把球踢给顼婳了。 民众的目光又落在顼婳身上,顼婳微一抬手,周围声音都安静下来。她朗声道:“十八年前,画城毫无依仗,我们却可灭魔族数万军。十八年后,我们手握灵脉,总不会反而失了胆气。本座已经归来,魔傀将重新手握铁戟,解救族人、守护家园,为自由与尊严而战。” 这一番话,如一石入水,击起千重巨浪。太史长令目瞪口呆——什么意思?你要出战魔族?! 念和嗔也是互望一眼,但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