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喂!”方槿桐想唤都唤不住。 对面毕竟是恒拂别苑。 眼下,才出了昨天天露园的事,她又不可能真去恒拂别苑寻他。 可什么叫……都交予他 方槿桐有些泄气。 ******* 再等晚些时候,都过了晌午了,也一直没有见到沈逸辰影子。 二哥昨日去了庄子上,还没有赶回来。 爹爹昨夜去了大理寺后,也没有回府。 眼下,她能商量的人,也似是只有阳平和曲颖儿了。 照说,这两人也应当来她这里了,却还没见到动静。 方槿桐有些坐不住了。 “颂儿。”方槿桐唤了声。 “三小姐。”外阁间里,一个小丫头挑起帘栊,入了内屋。 阿梧还在休养,她身边也实在没有旁人可唤了:“颂儿,你去寻阿鼎,就说我让他去公主府和国公府一趟,说我邀请阳平郡主和曲大小姐过府。” 颂儿应声,赶紧去做。 可颂儿刚去没多久,应卓来了小筑。 应卓是二哥身边的小厮,昨日才见过。 应卓当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三小姐。” “二哥回来了?”他应当是同二哥一道的,见他这幅模样,方槿桐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一路可还安稳?” 长工闹事,最怕伤到人。 应卓摇头:“庄子那头无事,二公子都处理了,打发了些银子,处置了些恶奴,眼下那头都平息了,长工们对二公子还感恩戴德。” 二哥跟在爹爹身边多年,这些事情是难应付的。 槿桐松了口气:“那便好。” 应卓看她一眼,又支支吾吾道:“三小姐,二公子让我来给三小姐送个信儿,让三小姐暂时别去势坤楼那边。” 势坤楼?方槿桐诧异,势坤楼是爹爹的书房,二哥让他暂时不去。 “可是爹爹回来了?”方槿桐猜测。 若是爹爹回来了,应当有人会来通知她一声。 应卓为难道:“老爷是回来了,可……” “可什么?”方槿桐着急。 应卓只得道齐:“我同二公子在庄子那边的将事情处理完,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老爷。老爷一脸怒意,将二公子训斥了一顿,问二公子怎么能让三小姐随怀安侯去春茗会……”言及此处,才敢抬眼看她。 槿桐心中一凉,定是爹爹听说了。 “老爷训斥完二公子,就让二公子同他一道去势坤楼,也不知说了什么。隔不久,怀安侯来了府中……” 沈逸辰? 方槿桐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怀安侯要见老爷,老爷同二公子在势坤楼,正在气头上,说不见怀安侯。而后……”应卓似是有些不敢讲了。 “快说,而后怎么了?”槿桐只觉心都到了嗓子眼儿。 “而后,怀安侯就一直在势坤楼外等,还说若是老爷不见他,他就一直等。” 方槿桐拢紧了眉头。 “后来老爷让怀安侯进书房了,二公子守在外面不敢离开。二公子让我速来三小姐这里一趟,让三小姐暂时别往势坤楼那边去。”总算将前因后果谁清楚。 “知晓了。”方槿桐攥紧了手心。 ******* 势坤楼中,气氛异常凌厉。 方世年背对着沈逸辰,脸上强忍着怒意,克制道:“怀安侯请回吧,方某府中庙小,容不下大佛,日后也断然不会有旁事需要怀安侯涉足。” 他同梦溪就槿桐一个女儿,梦溪过世早,他将槿桐捧在手心。 可昨日春茗会,沈逸辰举止轻薄。 槿桐是他的女儿,他最清楚槿桐的性子,槿桐向来知晓轻重,若非忍无可忍,怎么会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沈逸辰一个耳光。 他是有求于沈逸辰。 但却不是拿自己的女儿做交易。 一个当爹的,若是维护不了自己的女儿,那他还有何颜面去见梦溪? 方世年怒极! 没想到沈逸辰竟然还找上门来寻他! “三叔。”沈逸辰语气却是诚恳而温和,“你听我说……” “怀安侯请自重,下官受不起。”方世年甩袖,仍旧背对着他,头也不回。 沈逸辰缓步上前。 方世年仍旧没有回头。 沈逸辰伸手掀起衣摆,倏然下跪:“三叔。” “你!”方世年怒中带着错愕:“怀安侯,你这是做什么?” 两人同朝为官,他虽是沈逸辰长辈,沈逸辰却是世袭的怀安侯位,此举便是乱了礼数。 他在气头上,却没想到沈逸辰会忽然如此。 一时忘了要作何。 沈逸辰拱手高举,将好莫过眉心:“三叔,我倾慕槿桐已久,此心可鉴日月。我真心求娶槿桐为妻,自此今后,一生一世,只此一双人。” “怀安侯,起来再说!”方世年也恼火得很。 沈逸辰不应。 方世年越发不悦:“怀安侯,方某就槿桐一个女儿,她娘亲过世时,我便答应,槿桐日后是方某的掌上明珠,她的亲事也只能她自己做主。怀安侯,小女日后嫁谁,便是她心悦谁,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干预她自己的选择一分。同样的,怀安侯,日后也请离小女远些。我方家今日虽不及怀安侯府,却也是长风国中的百年世家。我女儿容不得旁人轻薄!” 沈逸辰心中微滞。 他过往便听槿桐说起,爹爹如何维护自己。 上一世,他同方世年并未多少交集。 这一世,方世年明知方家处境如何艰难,也明知搭上怀安侯府对方家百利而无一害,却还是全意维护槿桐,容不得槿桐受一丝欺负。 他对方世年更为敬重。 他原意并无此举,此时却蓦然抬头,看向方世年,沉声道:“三叔,我与槿桐本就是夫妻。” 第64章 夫妻 “三叔, 我与槿桐本就是夫妻。”沈逸辰言罢, 并未移开目光, 而是直视方世年。 问心无愧,故而坦荡。 方世年心中的怒意一拥而上。 竟然在他面前如此胡言乱语,不仅有辱斯文, 还污蔑槿桐的名声, 方世年气急,他早前怎么就看错了人, 让这样的人接近方家, 接近槿桐。 方世年急火攻心, 随手拿起书桌一侧的卷本, 险些就往沈逸辰头上砸去。 临到头上,沈逸辰纹丝未动, 只是垂眸。 方世年也踟蹰。 沈逸辰是怀安侯, 方家是簪缨世家,他不可以行此举动,自毁方家的百年声誉。 “怀安侯,请便。方家从此不欢迎怀安侯府任何人。”他将书卷扔在一旁,“若在胡言乱语, 下官只得唤人将侯爷请出府。” 是在下逐客令。 沈逸辰沉声开口:“三叔,我与槿桐是在弘景五年结为夫妇,立下白首誓约。弘景六年, 我们有了自己孩子,乳名唤作小宝, 是六月间生的。槿桐说她二哥便是六月里的生日,她如常念及方如旭,故而小宝也取名沈怀旭……”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仿佛不容置喙。 方世年想打断,却忽然听到方如旭的名字,忍不住震惊错愕。 “弘景七年,景帝秘密刺死沈后,也就是我堂妹沈安安。也将时任兵马大都督,也就是我二叔打入天牢。朝中封锁了一切消息,更切断了所有我放在京中的耳目。弘景七年三月,槿桐带了刚满周岁的小宝随我一道出巡,在彤郡落脚时候,郡县驿馆忽然闯入了宫中暗卫和南蛮细作。心腹将领以死相护,保我和槿桐离开彤郡,但一路都逃不开暗卫和细作的追杀。到第三日时候,身边的随从只剩了不到五六人……” 沈逸辰看着他,没有分毫逃避和隐晦。 也听得方世年惊心动魄。 “景帝和南蛮要追杀的人是我,暗卫和细作的目标是我,槿桐和小宝如果一直与我一道,恐怕逃不出怀洲。那天是风雪夜,我让郭钊送她们母子从相反道离开。槿桐撑着伞,怀中抱着小宝,同我说的最后一句是她和小宝等我……” 这一幕他永远忘不了,只是满心遗憾。 方世年全然僵在一侧,也忘记了打断。 沈逸辰咽下喉间生涩,望着一侧僵住的方世年,沉声问道:“三叔可是在想,你和方如旭呢?” 被他一语戳中,方世年的目光掩藏不住。 沈逸辰继续:“弘德二十年,时任大理寺卿方世年惹怒圣意,方家被抄,抄家时却在府中搜出参与谋逆证据,君上大怒。证据确凿,方世年被判秋后问斩,方家亦受牵连。方家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女眷卖为罪奴,偌大一个百年世家,忽然间倾覆……” 方世年听得脚下踉跄,身后恰好落在藤椅上,便似失了所有力气,掌心无力捏着扶手,脸色煞白。 唯有目光一直盯在沈逸辰脸上,抽离不开。 沈逸辰又道:“三叔浸淫官场多年,也留了后手,让车夫带着保命的钱财送槿桐和如旭两兄妹连夜从京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