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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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星子也被云团遮蔽,只余路边人家微弱的灯火。 王大勇手中的杀猪刀,刀刃隐隐泛着冷光,沾着一丝邪气,仿佛从刀口里正渗出血来。 这是一个小镇,人口本就不多,王大勇怪异的举止让人不安。摊贩和行人们比平时离开得更快,整条街好像忽然就只属于王大勇一人了。 “谁看见那个……贱人了……” 声音像是从王大勇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壬二娘一看到王大勇的身影,吓得面色惨白,活像见了鬼,手中的碗筷落了一地。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路小蝉也探出脑袋,只不过他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听。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屠户王大勇要来教训壬二娘了?” 路小蝉盼着这一幕老久了。 其他客官慌作一团,掌柜的反应快得很,立刻张罗所有人把酒肆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快点快点!你们看王大勇那样子就是失心疯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神志不清了!他要是乱发疯砍人可怎么办啊!” “窗户关上!关上!” 店小二跑到路小蝉的身边,刚要把探脑袋的路小蝉给摁回来,就被舒无隙手中的竹枝拍了一下。 他还没碰着路小蝉,就趴在了地上。 “小蝉。” “嗯?”路小蝉一听见舒无隙的声音就回过头来。 只听见“啪啦”一声,舒无隙只是轻轻勾了一下手指,窗户就关了起来。 一时之间,酒肆里兵荒马乱,大家都没有了吃酒谈天的兴致了,都在议论在外面游荡的王大勇。 “王大勇怎么了?为什么说他失心疯了?” “不关我们的事。”舒无隙说。 路小蝉歪了歪嘴,心想连摘人眼睛都能说得跟弹灰尘一样的人,有什么能让舒无隙觉得“有关”? “他之前揍过我呢……”路小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我本来想过要让他粉身碎骨。” 路小蝉顿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他让你疼。那么我就要他比你疼千倍万倍。” 舒无隙的声音很平和,让路小蝉觉得像是溺爱父母的孩子,哪怕孩子是自己摔倒了,错的也是摔疼孩子的那块地。 “可是我有你啊。无论怎样的伤势,你都会治好我,然后我就不疼了。你还是不要让他粉身碎骨了。” 倒不是路小蝉心善,他被王大勇揍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家伙会有报应。 但如果真的有报应,他不希望是舒无隙出手。 “为什么?”舒无隙问。 “在我心里,你一丝尘埃不染。王大勇连尘埃都不如,所以他不配。”路小蝉很认真地说。 “嗯,”舒无隙的回应里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污浊之人,自有邪灵来折磨。就算身死,魂魄也会被邪灵的业火灼烧,直至魂魄俱灭。” “什么邪灵?”路小蝉歪着脑袋。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还吃吗?” “吃呀!我的鸡丝面还没上来呢!” 原本还算热闹的鹿蜀镇,忽然之间大街上安静的可怕。 每家每户都关上了门窗,甚至熄了灯火。 店小二从门缝里看见王大勇正朝着他们酒肆门口而来,看向掌柜。 他气势低沉,像是聚集了一整团杀气,随时要挥起手中屠刀,让这个镇子血流成河。 掌柜早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只抬了一只手出来:“快!快!快!把灯都给灭了!赶紧的!”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客官们不约而同把烛火给熄灭了。 整个酒肆陷入一片黑暗。 急促的呼吸声、扶着桌沿颤抖的声音、牙关碰撞的声音,路小蝉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勇还在用浑浊的声音叫嚷着:“壬二娘……壬二娘……” 两柄杀猪刀相擦,发出的声音像是要把这浓墨般的夜色也划拉开。 不远处的壬二娘抱着头缩在桌子下面,一直叨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路小蝉歪着脑袋问。 整个酒肆安静的不得了,人人自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路小蝉这么一开口,整个酒肆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无隙哥哥,你玩的好一手一箭双雕呀! 舒无隙:什么? 路小蝉:引个邪灵来,入了王大勇的身,借王大勇再砍了任二娘! 舒无隙:我记下来,下次我这么办。 路小蝉:…… 第15章 让我看看呗 店小二从桌子下面探出脑袋,朝着他“嘘”,却没想到路小蝉就像没事人似的,喝着酒,吃着卤牛肉。而他身边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也是淡定的很。 就在这个时候,酒肆的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都快缩起来。 那是屠刀砍在门上的声音。 “壬二娘……壬二娘……” 那声音压的很低,就像是从什么缝隙里挤出来一样,将死不死,却又带着浓重的执着和杀意。 所有人都看向壬二娘,带着谴责的目光,似乎在说“就是你把失心疯”的王大勇给惹来了。 除了壬二娘,还有另一个男人一路摸爬,冲进了掌柜的桌子下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位置!”掌柜小声呵斥。 “让我躲一躲!” 路小蝉侧过脸,忽然意识到:“啊!你是壬二娘的相好!” “胡说!我不是!”男人斩钉截铁地否认。 掌柜和他在桌子下面扭打了起来。 “原来王大勇就是来找你和壬二娘的!你给我滚出去!” “根本就不是!” 两人推来推去,反倒是掌柜被推了出去,还摔了个大马哈。 就在这一刻,酒肆的门被劈开了,王大勇的屠刀戳了进来。 一位女客带着孩子,孩子尖叫了起来,女客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是木门裂开的声音,王大勇的一条腿踩了进来。 路小蝉也跟着肩膀一颤。 对面的舒无隙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坐到了路小蝉的身边。 他面色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恬淡,单手拎起酒坛,给路小蝉倒了一碗酒。 “把你想吃的,想喝的都吃过了,我们就回去歇息了。” “还吃?这时候不是该跑吗?”路小蝉抓了抓脑袋。 “为什么跑?你没有用阴毒之计来害他,他不是来找你的。”舒无隙回答。 “哈?” “菜要凉了。” 舒无隙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把盘子里几片最嫩的牛肉夹起来,放进了洛小蝉的碗里面。 又是“哗啦”一声,王大勇已经闯了进来。 他口中的唾沫顺着嘴角滴滴答答下来,落了一地。 才走到第一张桌子,他的屠刀就落了下来,实木的桌子就这么被劈成了两半,躲在下面的人连滚带爬的出来。 “壬二娘在那里——在那里——” 王大勇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声音,呆然地转过头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他身后的客人们立刻爬了出来,从酒肆破烂的门口冲了出去。 王大勇摇摇晃晃,可手里的屠刀却握得紧紧的。 路小蝉看不见,却闻到了王大勇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腐烂又令人作呕,与之前一口咬住他的邪灵“饵殇”的气味有几层相似,却比“饵殇”更加难闻。 “我不想吃了……”路小蝉小声说。 “那我们便回客栈歇息。” 舒无隙的胳膊绕过路小蝉的后背,手指隔空向上一抬,路小蝉身边的窗子就开了。 夜风瞬间灌了进来,酒肆里浑浊的空气被吹散。 舒无隙走出了窗子,他身形修长,一个转身就轻松地落地,然后说了声:“小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