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萧璟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娃娃”是对某个女人的爱称，可不是街边娃娃机里的洋娃娃。 萧璟猛地摇摇头，慌忙澄清立场，“不敢。” 元丽泽垂下眼眸，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萧璟才想松口气，就听他漫不经心说道：“关于下个月回英国述职的事情，我想还是由你去比较好。” 萧璟心下一沉，“元总？为何……” 元丽泽单手支颐，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因为我最近都不大想见到你了呢。” 萧璟：“……” 季薇最终没能如愿买到房子，不过那个“脑袋有问题”的房东，竟然真的签订了长期租房协议，这跟卖给她，貌似没多大区别。同时，房租又降了200。 买房子的事情，原本就是心血来潮，既然人家不肯卖，又答应长期租给她，季薇也就不再多想。 过几日就是清明节，季薇买了飞机票，打算提早一日去上坟。 季薇的家乡s市，是一个强二线城市，河流湖泊众多，风景秀美，经济也不错，距离z城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清明小长假，各个单位都放假一天，又是周末，刚好就拼了三天假。 像季薇这种自由工作者，自然是不必担心假期。可是正因为是国假，高铁票早早就被卖光，季薇不得不买了机票。 她不喜欢坐飞机，倒不是因为她恐高，而是她觉得还是脚踏实地更加有安全感。 清明节前一日，就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雨，丝丝入扣的小雨，打在脸上，温温润润的，似乎在提醒着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季薇裹着黑色的风衣，打了把黑色的伞，沁园公墓里人来人往，脸上皆挂着各自不同的哀思。 四年前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季薇父母的生命，也教季薇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季薇小时候一直处于母亲的高压下，极力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想要脱离父母的掌控之中。 现在回过头来，季薇失笑地发现，原来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是那般美好又纯净。他们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遮挡住阳光的同时，也一并遮住了所有的风雨和昏暗。 季薇走到父母的墓碑前，讶异地发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父母安详的笑容下，一束百合静静地躺在墓碑上。百合很新鲜，有些居然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季薇的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生前也一直抱怨在体育系当教授的季爸爸不懂得浪漫，结婚这么久了，都没送过她花。 后来，还是某人代替爸爸，亲自摘取了百合花，收到百合的妈妈，那张严肃的脸庞上，洋溢着难得的欣喜与宽慰。 某人，那个某人，有时候天真得像个孩子，有时候却又冷酷得不近人情。 季薇苦笑，将手中的百合花放了下来，又烧了些纸钱给他们。 从公墓回来，季薇打车去了s大家属院。 s大家属院取名叫做“花语里”，中间靠近人工湖的地方，是两排联排别墅，住在里头的都是s大的资深教授，譬如江允枫的父母与祖父母就住在其中的两栋别墅里。他们为了方便，将两栋别墅打通，扩展了室外空间。 季薇小时候常常去江家找江允枫玩耍，江妈妈对季薇也是爱得不得了，亲得跟自家女儿一样。 季薇家住在江家前面的楼房里，六层的楼房，季薇家在三楼，90平米的两居室，面积不大，也没有电梯。 季家出事后，房子就闲置了，这三年，季薇来上坟，从来都不敢靠近从小生活的地方。 触景生情，大概是最真实的写照。 季薇在家属院门口逗留了片刻，转身就走，脚步竟然有些慌乱。 元丽泽把车停在家属院门口，默默注视着季薇的背影，等她走远了，他才找了个就近的小摊，也不嫌弃会不会不卫生，径直坐了下来。 在s大家属院门口卖了很多年煎饼果子的徐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活也不做了，兴奋地叫道：“嘿！帅哥！你不是季教授家的女婿吗？” 元丽泽愣了愣，茫然地看着他，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孔，摊子却是非常熟悉。 徐老板朝他挥挥手，“是我老徐啊，你不记得了吗？以前你和薇薇常来我这里买煎饼的。” 元丽泽想不起来，但是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他勾勾唇，“你好。” “薇薇呢？没和你一起吗？” 元丽泽沉默不语，徐老板极有眼界力，也不再追问，乐呵呵道：“要不要来张煎饼？原滋原味老味道，倍棒！” “好。” 第7章 试探 《折翼之恋》正式举办了开机发布会，与前几次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同，所有相关主创，都出席了这场盛宴。 发布会结束后，投资方与剧组为了拉近关系，在云腾·天韵酒店包了几个包间，请大家吃个饭。 一直顶着橘子汽水笔名的魏嫣，也在邀请之列，并且还幸运地跟投资方的老总，以及制片人，导演同台。 魏嫣早年是风云杂志的责编，一直负责挖掘言情小说作者这一块，三年前季薇来到杂志社后，就是由魏嫣负责她的所有出版适宜。 季薇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抛头露面，于是就跟魏嫣商议，用魏嫣的身份证注册了橘子汽水这个笔名，至于所有的分成，两人二八开。 魏嫣只是挂个名，就能得到不少钱，自然是乐意的。于是，这三年，她们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至于好闺蜜，倒还算不上，两人除了工作，私下里并不怎么来往。 反倒是凌染跟季薇的关系更加亲密些，凌染也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季薇，说这个魏嫣颇有心机，季薇也不傻，但她想，反正两个人签有协议，她魏嫣也写不出来她的风格，倒是也没往心里去。 裴偃一早就注意到了魏嫣，这次让魏嫣参加宴会，也是裴偃的意思。 酒桌上，裴偃友好地朝局促不安的魏嫣敬了敬酒，含笑朝众人介绍，“这位就是咱们的美女编剧，美女加才女，写的小说部部爆红，天晓得我抢个版权是有多么不容易。” 魏嫣脸上一红，赶紧陪笑，“裴总过奖了，能跟贵公司合作，该感到荣幸的是我才是。” 裴偃微微一笑，“魏小姐真是谦虚，说起来，魏小姐更应该感谢元总才是。元总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裴某手中抢走了版权，又投入巨资打造这部佳作。” 刘导演也笑道：“可不是，不知情的还以为魏小姐与元总之间是老相识呢。” 百分百的揶揄与玩笑。 气氛有些微妙与暧昧。 酒桌上，偶尔开开玩笑，甚至说些荤段子，实属正常。魏嫣对这个圈子也多少了解些，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听大家起哄，她倒是爽快地站起身子，亲自倒了杯红酒，款款走向元丽泽。 头顶华丽的水晶灯，将元丽泽俊美的面孔照耀得柔和又动人，魏嫣看着他微微失神，在他面前停下后，将红酒杯举到他面前。 “多谢元总赏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剧本修缮地更加完美，绝对不会负了元总的期望。” 元丽泽微微眯起眼眸，乌黑深邃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也不伸手去接酒杯，魏嫣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面皮发热，既尴尬又觉得有些许甜蜜和心动。 裴偃抿了口红酒，饶有兴致地瞅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他一直以为这位元少真的对男人有兴趣，才会在他们见面时，直勾勾地看着他，看来，这位元少看谁都是这个样子。 李副导演嘿嘿直笑：“魏小姐可不要只在剧本上全力以赴啊，其他方面更要加倍努力才是。” 隐晦的暗示，在场的众人都听懂了，哄然大笑。 元丽泽微微蹙眉，移开了视线，还是没有去接红酒，一旁的萧璟赶紧说道：“我们元总不喝酒的，魏小姐的心意到了就成。” 裴偃眯起眼笑道：“魏小姐，元总觉得你诚意不够，不肯赏脸呢。” 李副导演多喝了几杯，趁着醉意，壮壮胆子，说道：“魏小姐你亲元总一下，说不定元总两杯都喝了呢。” “对对对！亲一个！” 作为《折翼之恋》的男主角，叶迷冷笑着看着这些白天里道貌岸然，晚上就集体变身的家伙，也不加入，悠然自得地吃着菜。 女主角梁以沫更是埋头苦吃，生怕下个玩笑就开在自己身上。 这回，萧璟也有点火了，瞪了一眼信口雌黄的李副导演，生怕他家大boss一怒之下，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出奇的是，元丽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李副导演，转而又看向魏嫣，问道：“你手头有《折翼之恋》的书吗？” 魏嫣一愣，一时间没想明白，随口回道：“我车上还有一本。” 元丽泽点点头，“能拿给我吗？”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魏嫣有一点点蒙圈，她觉着眼前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元少，好像并不像网上传闻那般傲慢无礼，不近人情。 “我打电话给我的助理，让她拿过来吧。” 元丽泽淡淡道：“多谢。” 魏嫣赶忙摆手：“元总客气了。” 裴偃兴味儿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朝身畔的江允枫努了努嘴，江允枫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幽深。 魏嫣赶紧给等候在停车场的季薇打电话，原本季薇是死活都不肯来的，魏嫣怕中间出什么纰漏，到底是心里没底，强行拉着她过来。 季薇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在车里等她。 地下停车场的信号不好，电话无法接通，不过酒店里wifi是全面覆盖的，魏嫣打了几个都没人接听，就给季薇发了个微信。 过了一会儿，季薇才慢吞吞回了个“好”字。 酒桌上的气氛在裴偃的带动下，很快就活络了起来，元丽泽也不喝酒，嘱咐服务员上了壶白开水，怡然自得。 “阿泽阿泽，我要草莓味——阿泽阿泽，我要草莓味——” 古怪的铃声让觥筹交错的场面戛然而止。 元丽泽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间断地发出女孩子如银铃般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像是在撒娇，又带些娇憨的妩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作为当事人的元丽泽，表情却比谁都淡定，起身离席，“抱歉，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萧璟看着众人脸上都抹了一丝瑰丽的色彩，就知道所有人都朝色色的方向去考虑了。他突然好无力，不知道再跟他家天然呆，自然萌的大boss待下去，他会不会也变成个神经病。 萧璟心好累。 裴偃笑笑，“元总的嗜好真是特别。” 看来，传闻说元少是个gay这件事，有点失实哟。 萧璟呵呵了一声。 一直都很冷静的江允枫，脸色陡然一变，紧紧握住了酒杯，惊觉有些失控，赶紧喝了口酒，压下了心底的酸涩与怒火。 李副导演喝得有点多，也一并离席，“诸位先喝着，我上个卫生间。” 元丽泽推开了酒店走廊的窗户，四月的天气，风中还夹杂着些许凉意，夜风缓缓拍打着他的脸庞，他接通了电话，“三姐，有事？” 远在伦敦的元倩影没好气道：“臭小子，没事就不能联系你啊。对了，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爹地没想到你会这般雷厉风行地就完成了任务，对你简直赞不绝口呢。” 元丽泽皱眉，下意识排斥，“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他。还有，是董事长不是爹地。” 从小到大都是这句话，元倩影嘴角微微抽动，不知道是该夸他执着呢，还是心疼他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