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这样的酒也配三毛钱一斤！ 一想到被自己廉价卖掉的那些好酒，赵传河就十分肉疼，没办法，最后他还是花一块五从哥哥家买酒，赵传山现在隔上两月就做一次酒，就是为了供给他卖酒。 难道这是又想涨价了？ “传河来了，快坐吧！”赵传山一看到弟弟进来，态度十分热情，赵传海虽然没有说话，却给他拉开了椅子。 赵传河一屁股坐下，有点不耐烦的问道，“爸，找我什么事儿啊？” 赵老汉以前最喜欢的是小儿子，但小儿子眼看三十多了还没有后，他的一颗心就偏向后礼和后新了，后礼不在家，后新就是他心上的第一人了，他敲了敲烟杆子，说道，“老三，你一个人去平城卖酒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以后让后新跟着你去吧，反正现在农闲了，在家也没什么事儿！” 赵传河不太愿意带侄子，村里人一开始对他卖酒很不以为然，但眼看着他卖了快半年了，真的挣到钱了，也有那心思活泛的过来打听，无论人家怎么打听，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何况他卖酒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靠得就是酒的质量比较好。 赵传山看出来他不乐意，笑着说道，“老三，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啊，平城有两个特别大的市场，西边就是农贸市场，你就是去那里卖酒的对不对？” 赵传河瞄了大哥一眼，若是他不答应，估计赵传山也会和赵后新找到西郊市场，那还不如让他给自己打个下手呢，他笑着说道，“大哥，行啊，就让后新跟我去吧，明儿一大早起来啊，六点就到我那儿！没啥事儿我先走了！” 赵家屯家家户户都酿酒，有人看到赵传河卖酒挣钱了，也学着开始卖酒了，平城太远去不了，就跳到公社去卖，没想到销路也还算不错，特别是有些公家人，很爱喝他们的酒呢。 农场小学的杨校长，就很喜欢喝这种粮食酒，现在学校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虽然之前的一批老师都走光了，但县政府很重视他们学校，想办法调来了不少老师，虽然水平和之前的老师不能比，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也能说的过去了，至于生源方面倒是没有一点问题，现在青禾农场迁来了好多惠安县的社员，按照规定，他们的孩子只能上农场小学，而且因为他们不是劳改犯，还需要交纳学费。 现在的在校生数量甚至比以前还更多了。 以苗兰兰的条件，以前在农场小学根本都排不上号，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全校就她一个人是正规大学本科毕业，而且教学经验丰富，连高中都教过了，因此，虽然她一调过来就顶替别人成了初中班的年级主任，而且还那么年轻，但没有一个老师有意见。 苗兰兰在这里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和尊重。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或许也知道，比如杨校长，但从来不会因为这一点对她另眼看待，所以，虽然学校的条件很艰苦，尤其是到了冬天，没有集中供暖，屋子里能生个煤炭炉子就算好的了，但她每天还是很快乐。 季东经常给她写信，一开始是两个星期一封，后来是一个星期一封，再后来两三天就来一封信。 苗兰兰给他写的回信不多，但会仔细读他的每一封来信。 季东不仅仅是给她邮信，还时不时的给她邮东西，一般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比如冬天冷了，他这次给她邮个手套，下次给她邮个帽子。 飘雪的日子里，她戴着季东邮来的手套和帽子，顶着雪花去上课，感觉异常的温暖。 第153章 十二月二十日，是入九的第二天，天气异常的冷，天不亮外面就飘起了雪花，这一天恰巧是周日，但王文广和赵珍珍两口子很早就起来了，先是楼上楼下都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将提前买回来的彩带都挂好了，赵珍珍还特意将两盆腊梅花放在了门口一侧，王文广买了很多气球，正在费力的一个个吹起来。 看到丈夫鼓着腮帮子用力的样子，赵珍珍觉得很好笑。 “文广，你能行吗？” 王文广不悦的撇了她一眼，用力将气球吹得老大，用皮筋扎住后才顾得上反驳，“珍珍，我们学校前一阵体检，轮到我的时候，你猜大夫说什么？他说啊，我虽然四十多了，这肺活量，这心脏，一般三十岁的人都比不上！” 赵珍珍又笑了笑，说道，“那你真厉害，不过这气球也太多了，我去叫大宝二宝来帮忙！” 王建民和王建国其实已经起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兄弟俩有点较劲儿，自从妈妈赵珍珍说过之后，虽然都不熬夜了，但早上起得越来越早，一开始是六点，后来是五点半，现在五点一刻左右就起床了，洗漱完也还不到五点半，起床后两人各自占据一张书桌埋头用功，不到六点四十是不会下楼的。 “大宝二宝，今天是你妹妹的周岁生日，先别学了，快下去帮帮忙吧！” 王建民和王建国点点头，放下笔跟着妈妈下楼了。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为此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有了大宝和二宝的加入，速度立马快了起来，很快，客厅的上空就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彩带和灯光的映衬下，非常的漂亮。 赵珍珍看了看特别的满意，她的听力特别好，似乎隐约听到了女儿的声音，跑到卧室一看，果然是糖糖已经醒了，屋子里暖气烧得足，她早就蹬掉了身上的白字，露出白生生的小脚丫，小脸儿也红扑扑的。 本来她两只小手正在努力抓着栏杆，想要自己坐起来，看到妈妈进来了，她立即放弃了努力，转而伸出手臂，奶声奶气的说道，“麻麻，抱抱！” 赵珍珍笑着上前将女儿抱起来，温热的小身子让她心里感觉一暖，她低下头亲了亲女儿，问道，“糖糖是不是饿了？” 糖糖在妈妈怀里努力点了点小下巴，说道，“饿！” 赵珍珍抱着女儿下楼，糖糖看到客厅里那么多的气球又惊又喜，她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盯着墙上的几个大字看了又看，赵珍珍将她放下来，牵着她的小手走过去，指着用彩纸拼成的字体，说道，“糖～糖～生～日～快～乐！” 糖糖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似乎听懂了。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已经七点半了。 “赵市长，早饭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开饭吧！” 赵珍珍冲她笑笑，说道，“好，我去看看三宝四宝醒来了没有！” 三宝王建昌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周六中午一回到家，他大吃一顿之后就跑到楼上睡午觉，一般睡到三点钟才起来，起来后把学校的文化课作业做完，一般就五六点钟了，吃过晚饭后，他和四宝还有小妹妹糖糖玩儿上一会儿，然后不紧不慢的上楼，去小书房练习专业课，但画画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一般八九点钟就结束了。 大宝二宝是不到十点的最后一刻不会上床，三宝和四宝恰恰相反，这小哥俩儿一般九点就洗漱完毕上床了，他俩的床是并排放着的，有时候会闲聊几句，但彼此的话题并不多，一般情况下，四宝是静静的躺在被窝里思考问题，三宝则拿着连环画津津有味的看着，半天才翻过去一张。 三宝四宝晚上睡得早，早上却起得很晚，三宝不在的时候，四宝一般六点五十起床，三宝在的时候，哥俩儿比赛谁睡得时间长，往往过了七点还不肯起来，有时候四宝实在睡不着了，就跳下床打开自己的柜子，将很多玩具拿到床上，这样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今天也是这样，昨天晚上四宝八点半就睡着了，早上六点半就醒了，但他看到旁边床上三哥睡得正香，又想到妈妈曾经说过，他们现在是正长个子的时候，若是睡眠不够，会严重影响到身高的。 换而言之，就是睡得时间越长，个子就会长得越高。 对于身高这个问题，四宝特别有危机感，大哥二哥他是追不上了，三哥前几年比他高不了多少，但这一两年，确切的说，是最近一年，三哥突然窜高了很多，三哥今年十二岁，他九岁，身高竟然整整差了一个头还多！” 四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实在躺不下去了，他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三哥，蹑手蹑脚的下床，洗漱完毕之后，从书桌里拿出一本练习册，上面有李敏慧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 赵珍珍敲门进来的时候，四宝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题，三宝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四宝，妈妈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在床上写作业！那样对眼睛不好。你要么起来在桌子上写，要么起不来就多睡一会儿！” 四宝飞快的审了一遍题目，刷刷几笔将题目解答完毕，然后才笑着说道，“妈妈，我知道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心里的打算是，大不了以后起来睡不着，背一背语文或历史的需要记的东西，不做题就是了。 三宝伸了个懒腰，在家里太舒服了，屋子温暖如春，他恨不得在床上躺上一整天！ “三宝你快点啊，你秦阿姨今天的早饭做的可丰盛了，有你爱吃的葱油饼和八宝粥，还有一大盘子白斩鸡呢，你要是去晚了，估计就吃不到了！” 王建昌很喜欢吃白斩鸡，鲜嫩的鸡肉沾上辣椒油，一点都不腻，早上吃也完全没有问题，他在学校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早饭，想到明天一早又要返校了，三宝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跑出去洗漱了。 赵珍珍笑了笑，和四宝先下了楼。 实际上秦招娣不光做了葱油饼，八宝粥，白斩鸡，还做了一大盘子油炸糕。她祖籍东北，这油炸糕是他们那里最寻常的早点，是用糯米和面，里面包上豆沙下油锅炸制而成，刚出锅趁热吃，咬一口又香又糯又甜又有点粘牙，比起外面摊子上用面粉和白糖做出来的要好吃得多。 不光是很受孩子们的欢迎，王文广和赵珍珍也都很喜欢吃。 刚摆好饭菜，大家落座后还没拿起筷子，三宝已经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二楼冲下来了，看到都还没吃，他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糖糖很喜欢三哥，她端坐在自己的高椅子上，冲三宝笑笑，用小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王文广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赵珍珍已经笑着开口了，“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妈妈给你们准备了新的衣服，就在你们的衣柜里，等一会儿吃完饭去换上好不好？” 四个宝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吃过饭后，王文广带着大宝二宝从储物间里抬出来一张餐桌和几把椅子，和原来的餐桌并排放着，都铺上了干净的桌布。 其实这次糖糖过周岁，请的客人并不多，赵珍珍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影响，市政府的同事一个也没请，但张市长不知道听谁说了，表示一定要来。 赵珍珍只请了四个人，刘德明，郭大姐，吴清芳和沈莉莉，不过除了刘德明，估计后面三个人都是拖家带口全家来做客。 王文广请的人也不多，梁校长，何校长，吴校长，还有一个胡利农。除此之外，就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王文美一家。 赵珍珍正带着孩子们往餐桌上摆放餐具和水果，王稼轩和曹丽娟已经坐电车赶到了，老两口穿得十分隆重，王稼轩里面穿着一身儿板正的中山装，外面披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曹丽娟里面穿着黑色绣花的羊毛衫，外面是枣红的呢子大衣，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耳垂上还带着翡翠的耳坠子。 她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笑着说道，“哎呦，珍珍，你们布置的可真漂亮！糖糖这小丫头是真有福，她上面四个哥哥都长这么大了，过生日还从来没有这么隆重过呢！” 赵珍珍冲她笑了笑算是回答。 曹丽娟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筐子，低声说道，“珍珍！我听文广说，是不是张市长也要来啊，这里有我，你快去收拾一下，换一换衣服吧！” 赵珍珍平时上班衣着朴素，在家里就更加随便了，一般就是穿以前的旧衣服，王文广实在看不下去，而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趁着去上海出差的机会，给赵珍珍买了两套好看的家居服，但今天一早打扫卫生，她怕弄脏了没啥的穿，找了一件青布褂子穿上了。 赵珍珍又是一笑，说道，“好。” 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还是刘德明前不久送来的样品，据他说是厂里明年要上市的春装。是一套紫色的衣服，上衣是改良的列宁装，裤子也用了同样质地的呢子料，裤管有点肥，但穿上以后显得很精神利落，而且还特别有女人味儿。 她第一次试穿的时候，王文广就一直盯着她看。 赵珍珍换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走到客厅。 “文广，这会儿雪停了，你带着大宝二宝把院子里和胡同里的雪扫一下吧，不然走起路来容易滑倒！” 平城大学家属院当初建造的时候，地方小但需要建造的房子又太多，除了必须留出来的小广场和甬道，两排房子之间的距离往往很小，他们这胡同就很窄，吉普车根本开不进来。 此时王文广正和父亲王稼轩坐在椅子上说话，连忙答应了，说道，“对对，我这就去啊，大宝二宝快过来！” 她转身要走，王稼轩冲儿媳妇笑笑，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珍珍你坐下，我正想跟你聊聊！” 赵珍珍坐下来问道，“有什么事儿啊？” 王稼轩笑呵呵的说道，“珍珍，上次我捎来的书你都看了吧？” 赵珍珍一愣，说道，“这一阵子太忙了，只看了一本。” 王稼轩自己虽然只做到了大学副校长，但王家祖上毕竟不是一般人家，虽然祖宗传下来的财物早就耗尽了，但还留下来不少藏书，有很多都是市面上很少的版本，其中历史类的书籍非常多。 虽然听儿子说过，赵珍珍已经自学完了所有的高中课程，并且还去上了夜大，但王稼轩总担心她的知识储备不够用，隔上一段时间就送过来几本书。 王稼轩点点头，说道，“你的工作肯定很忙，不过再忙也不要忘了提高自己，这样路才能越走越宽！” 赵珍珍胡乱点了点头，敷衍道，“我去看看文广他们打扫得怎么样了！” 赵珍珍在外面套上一件厚衣服走出屋子，父子三人的动作很快，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胡同里的积雪也完成了一半，在胡同的另一端，林老师拿着大铁锹铲雪铲得飞快。 王文广怕妻子冻着了，他挥挥手说道，“珍珍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就好了！” 赵珍珍笑了笑。 上午九点半，第一个客人到场了，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张市长，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干事，干事手里提着一个大礼盒。 “张市长快坐吧，我给你倒杯茶，不过，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好茶啊！” 赵珍珍和张清松虽然没有什么私交，但这么多年的上下级关系，早就十分熟稔了，彼此之间不会过于客套。 张清松哈哈一笑，并不在意。 糖糖早就换上了一件粉色呢子的小裙子，配着同色的小皮鞋，头发堪堪能梳起来，扎了漂亮的绸子蝴蝶结，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公主。看到别人都很忙，她也不肯让秦招娣抱着了，自己站在客厅的地上，小脑袋用力往上仰，很认真的数气球，因为她只能数到二十，所以每次都数不完，没办法只能重新在数。她仰着小脑袋，在客厅里不停的晃来晃去，看起来也十分忙碌的样子。 但此时她也注意到了，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叔叔，这叔叔看起来还挺顺眼的，特别是笑起来还有点好看。 “糖糖过来，叔叔有礼物要送给你！”陌生叔叔突然冲让她招了招手。 糖糖神色紧张的看了看妈妈，看到赵珍珍笑着点了点头，她才高高兴兴的走过去了。 “叔叔好！” 张清松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将礼盒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