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第19章 星辰幼儿园。 “小渡妈妈。”幼儿园老师站在座机旁, 打了十几遍电话才打通家长电话。 老师脸上浮现焦急担忧:“是这样的, 小渡妈妈, 小渡发烧了。我这边还有几十个学生要关照走不开,您可能得过来带小渡去趟医院。” 夏天闷热天气,灰白色的天,燥热的空气, 树荫浓密蝉鸣不止。 幼儿园破败老旧,墙体发黄,墙上涂着规矩的涂鸦。 天花板上的老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四岁的小南渡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不远处玩滑梯玩游戏的小朋友。 旁边老师通话似乎被挂断:“小渡妈妈!南渡妈妈!” 小南渡没注意这边,一直盯着那边玩耍的小孩。 老师放下电话听筒,转头看了一眼坐小凳子上的小南渡, 鼻子有些发酸。 她走过来,在小南渡面前蹲下, 握住小南渡滚烫的小手:“小渡呀。” 小南渡目光这才从那边玩耍的人身上收回来,看向老师。 小男孩唇红齿白, 黑色眼瞳很干净,丝毫不知自己处境,对着老师咧嘴一笑,是个爱笑的小男孩。 老师心都软了, 抬手摸摸他头:“肚子还痛不痛?” 小南渡摇头,声音稚嫩:“不痛。” “头呢,头痛不痛?” 小南渡很诚实, 点头。 或许因为自己也身为人母的原因,老师鼻尖再次发酸,对他笑:“老师去给你拿药,你在这里乖乖坐着好不好?不能乱跑哦。” 小南渡点头,乖乖应:“好。” 老师摸摸他脸:“乖。”说完起身去隔壁拿药。 小南渡在幼儿园并不讨喜,全园老师基本都知道,小朋友不跟他玩,不跟他好。 中午就是因为被别的小孩抢了被子,醒来才会发烧。 直到下午五点放学,陆妈妈依旧没有出现。其他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回家了,只剩下小南渡一个人。 老师焦急站在座机边打电话。 这次十几遍过去那边的人都没接电话。 太阳快要落山,小南渡背着比他大一号的书包蹲在地上看蚂蚁。 陆妈妈不来接小南渡放学是常有的事,但每次老师还是尽量会等他妈妈过来,今天是等不到陆妈妈的一天。 老师牵着自己孩子出来:“小渡。” 小南渡慢一拍才站起来。 老师在他面前蹲下:“你妈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了,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吗?” 小南渡小脸有点小小的婴儿肥,他认真点了点头:“认识。” 小南渡已经不仅一次自己走回家,老师也只是问个放心:“那你要安全走回家,可以答应老师吗?” 小南渡玩着手指,又认真点了点头。 小孩不过四岁半,却乖巧懂事得不似寻常小孩。他跟老师说了再见,背着书包慢腾腾走回家。 …… 小南渡家住在一片旧破居民区。 许是今天发了烧他迷路了,自己七弯八拐乱走,最后在天黑之前终于找到家附近。 小南渡头晕乎乎的,垂着头慢吞吞走着。 附近人家饭菜香飘香,小南渡吸了吸鼻子,小脚丫像被固定住似的。 他饿了,他想吃饭。 门口的老人见这小孩这饿死鬼一样看着他,摆了摆手斥退他:“看晦气了都,赶紧走赶紧走。” 被人驱赶,小南渡攥着书包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快到家的时候,走着走着身后忽然传来哄笑声。 小南渡回头,一群小男孩抱着肚子指着他狂笑。 水泥路面上掉了一地的书,小孩子认真又歪扭的练字帖,乱七八糟的涂鸦画。 小南渡小短手拍了拍自己背后,扁扁的。 小嘴巴瞬间委屈地瘪了起来。 他的书包破掉了。 那群小孩见欺负人得逞,越发猖狂:“傻子没用!哭了!” 小南渡已经被欺负惯了,转身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本子。 “傻子还不知道是我们故意划破他书包的!”有个小男生笑。 有的人已经捡起小石头扔向他:“没爸的傻子野孩子,没饭的傻子穷孩子。” “妈妈不要野孩子,天天跟人生孩子!” 小孩子仗着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对人施以最大恶意。没有理智束缚,将性本恶发挥至淋漓尽致。 这个年纪的狠毒最是伤人。 小南渡一路哭着回家,额头上破了一块,血淌糊小脸。擦破皮的小手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书。 旧巷老房,小小的身影孤独又落寞。 回家妈妈不在,家里一片漆黑,小南渡搬了椅子,爬上去踮脚开灯。 他哭得满脸花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可是妈妈没有给他做饭。 小南渡浑身烧得滚烫,坐在床上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九点,家里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小南渡被吵醒,却是眼睛一亮,妈妈回来了。 他溜下床跑出去,客厅却不只妈妈一人,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小南渡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画面,每次妈妈身边都跟着不同的男人。 这是平常事。 小南渡一看见妈妈,下午的委屈一下子全上来了,他扑腾两条小短腿朝妈妈跑过去。 “妈妈,痛痛。” 男人看见小南渡,皱眉,不知跟母亲说了句什么,然后进了浴室。 母亲见小南渡这副模样,皱眉:“去哪儿弄的?” 小南渡奶声奶气:“妈妈,他们打我。” “打你?打你你不会还手?!我生你到底有什么用?” 小南渡被妈妈吼了一声,缩了下肩膀,小声叫了句妈妈。 母亲一下子推开他:“别叫我。” 小南渡跌坐在地上,瞬间委屈哇哇大哭。 这一哭更是惹怒母亲,母亲从沙发上起来,将他拎了起来:“哭哭哭!每天就知道哭!” 小南渡扑腾着腿。 “这么喜欢哭是吧?”母亲几步将他拎出了门外,“今晚给我在外面哭个够。”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屋外落雨,雨滴顺着屋檐掉下,打在小南渡沾血发热的额头上。 小南渡小小一只被扔在门阶上,没敢再哭出声,咬着唇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 稚嫩的小脸糊满了泪花。 …… 从小到大,给过陆南渡糖的人很少。 所以只是一颗糖都能让他高兴很久。 长大后终于有人肯给他糖吃,他死心眼地跟着。 可现在,连那人也不给他糖吃了。 / 江汐一夜没睡。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趋势,细绵却也缠绵。 吃完晚饭从夏家出来的时候没见陆南渡,江汐大概能知道他去哪儿了。 陆南渡是京城人,但却从小住在这座城市里。大抵是回家了。 而陆南渡以前那个家是怎样一个家庭,她很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江汐终于有所动作,掀被下床。 她拉开窗帘朝阳台外看了眼,四五点的天空还未亮,四周沉睡寂静无声。 楼下不见人影,应该走了。 江汐继续躺回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