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沈家宥下了教学楼，朝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顾楠说警察来得很低调，班主任也是悄悄把苏岑叫出去的。要不是她耳朵尖听到一两句，这会儿也跟其他人一样，完全被蒙在鼓里。 行政楼离大门比较近，走过图书馆和实验楼，沈家宥正要往那个方向拐，走到一半却停住了。 以他对苏岑的了解，她可能并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过去。他靠在一棵大树上想了片刻，伸手到口袋里去摸烟。 摸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早就不带烟来学校的事儿，失笑了片刻后索性起身，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学校附近没有卖烟的店铺，沈家宥转了一圈后烟瘾小了许多，正准备打道回府，前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头看一眼对方，不屑地挑了挑眉。那不羁的模样成功激起了苏易桐心头的怒火。 但他努力克制住了，甚至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来。 “咱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沈家宥懒得看他，绕过他身边继续往前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又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我谈谈，为了苏岑。” 沈家宥停下脚步，回头微眯着眼看向对方：“就是为了她，才没有跟你谈的必要。这话我就说一遍，以后别再跟踪苏岑。变态这种东西，我有的是办法把他送进牢里永远出不来。” “你怎么说都行，说我变态我也认了。不过有时候你看不上眼的事情，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你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吗？” “没兴趣。” 不理会苏易桐的神神叨叨，沈家宥直接冲他摆摆手，潇洒转身离开。 回到教室一看苏岑已经回来了，看脸色没什么异样。他也没跟对方提警察的事儿，只当这事儿根本没发生。 高考志愿指导课程几乎进行了一天，结束后顾楠提议去吃饭庆祝，话刚说出口就被管阳给拦住了。 沈家宥家出事儿的事情他没跟顾楠说，但他也知道另外两人这会儿肯定没心情吃吃喝喝。 “还是咱俩去吧，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顾楠疑惑地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好？以前不是天天让我好好学习么？” “考完了也该放松放松，我也想跟你、跟你……” “跟我什么？” 管阳看一眼沈家宥，心一横咬牙道：“跟你二人世界啊。” 顾楠笑得见眉不见眼，少见得露出了少女般的羞涩神情。沈家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搂住了管阳的肩膀，轻声道：“谢了兄弟，委屈你了。” 管阳笑得一脸尴尬。 四个人兵分两路，沈家宥直接送苏岑回了苏家。 还没到下班时间，这会儿小巷子里还很安静。两个人并肩走着，起先谁也没说话。后来还是苏岑按捺不住，主动提起了今天中午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问了那天龙山公园我们俩见面的情形。” 沈家宥点点头，随意地嗯了一声。像是很不在意这个事情，但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苏岑和邝明依在龙山公园见面的事情，案子刚出的时候警察就已经调查过了。如今再来问这个事儿，只能证明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而且是对苏岑不利的线索。 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了苏易桐那张寡淡的脸。那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欠揍，却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沈家宥皱眉沉思片刻，伸手拍拍对方肩膀：“没事儿，警方也是为了尽早破案。你有什么想起来的事儿也可能跟他们说，咱们都希望早日抓到凶手。” 苏岑乖巧地应了一声，正巧走到了家门口，她就挥手准备和对方道别。再见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就被沈家宥抓住手腕。 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摁到了门板上。 老式木门不太结实，被两人这么一撞吱嘎直响，苏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生怕这门会突然倒下。 她紧张地望着对方，轻声道：“门会坏。” “没事儿，坏了我给你修。要不就赔你一套房子。” “不用了，我住这里挺好的。” “可你总要搬走的。马上大学了你就不能总住这里了，以后毕了业找到工作说不定也得搬。” 说到这里沈家宥嘴角突然噙起了一丝笑容，整个人便贴了过去。他顺着苏岑的嘴角慢慢地吻着，却不急于有进一步的举动。 吻了片刻后他笑出声来，将头埋在苏岑的肩膀上：“最迟等你成了沈太太后，总要从这里搬出去的。” 苏岑被他吻得后背僵直，说话时声音便弱了几分：“那……还有好多年呢。” “那可不一定。” 苏岑还想再说两句，却听得里面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有人开门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她妈的问话：“岑岑是你回来了吗？” 苏岑一个用力将沈家宥推开几步远，然后整理了一下衬衣，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洪亮清清脆。 “是我妈妈。” 刘美娟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年轻，她满脸笑容，很自然地就要招呼沈家宥进屋坐。 却被苏岑一口打断：“他还有事儿，就不坐了。” “能有什么事儿，试都考完了。” “填志愿，今天老师讲了很多东西，他也得回家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志愿的事情。” 刘美娟恍然大悟，抬头望向沈家宥。后者配合苏岑的话语点了点头：“确实得回家一趟，改天再来看阿姨您。” 说完笑着冲院子里的两人挥手，双手插兜悠闲地走出了小巷。 一坐进车里，他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他给他爸的助理霍哥打了个电话，知道他爸这会儿在工作室后，直接便开车找了过去。 父子俩在沈西耀的办公室里见了面。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沈家宥没跟他爸拐弯抹腰，直接问道：“阿姨那个事情，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线索？” “算是吧，警方在你阿姨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屑，经查是苏岑的。” 果然。 沈家宥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道：“她俩那天起了点争执，苏岑让她妈抓伤了，指甲里有皮屑很正常。警方不会连这都怀疑吧？” “当然会怀疑。对他们来说，一切可能性都要去调查清楚。这是凶杀案，不是普通的偷个皮夹子那样的小事。苏岑在案发那段时间没有时间证人，你阿姨的身上又发现了她的dna，她现在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她们是母女，她有必要杀她吗？” “怎么没有。她是你阿姨的亲生女儿，可一直被苏家养着。你阿姨对她什么样儿你也看在眼里，你能保证她心里没有一丝恨意？再说那天好端端的，她俩在那儿见面做什么？” “苏岑说阿姨要给她学费。” “学费？”沈西耀突然笑了，“你觉得有可能吗？苏岑在咱们家这些天，你阿姨给过她几个钱。当初要不是怕被我发现她的身份，她根本连管都不会管她。连高中学费都懒得给，她还能给苏岑大学学费？你啊，就是太天真。” 警察在邝明依的车里只找到她的尸体，连个包都没有，显然是让人给拿走了。还有她身上常年戴着的首饰，也都让人一并顺走。 “要我说她就是故意把你阿姨约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杀人劫财一举两得。你阿姨中了十几刀，要只是普通的劫财，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这明明就是杀人泄愤。苏岑这孩子嫌疑真不小。你心里也清楚，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娇弱少女，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沈家宥的神情透露出了一丝烦躁，眉头紧皱道，“所以除了这些，他们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暂时我也只知道这些。他们也不可能什么都告诉我，这不合规矩。只是苏岑有嫌疑他们就一定会查。” “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她马上要上大学了。” 沈西耀两手一摊，一脸从容的表情：“这我也不好说，也许很快，也可能要拖上几个月。这可是凶杀……” “要照你刚才的分析，你的嫌疑也不小。阿姨死了，你的获利最大，不是吗？” 沈家宥没让他爸说完，直接截了他的话头。他靠在书桌边，手里把玩着一支笔，头也不抬继续道，“阿姨死了，就再没人管你的风流事，没人跟你离婚分财产，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她。你有钱有人脉，找个人帮你干掉个把人不在话下。” “你放……”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家宥说完直接转身，甩门离开了。办公室里沈西耀不住地摇头。 他的这个儿子怎么一点儿不像他，整个一个情圣转世。为了个女人连亲生父亲都能不要，真是个逆子！ 沈家宥明知他爸气得不轻，却还是大步离开了工作室。他这会儿脑子有点乱，想的全都是苏岑上大学的事儿。 这事儿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苏岑的大学路也会有波折。 一股气堵在胸口发泄不了，他抬手朝旁边的墙上挥了一拳头。刚打完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 沈家宥接起来一听，是苏易桐的声音。 “咱们还是见一面谈谈吧，对你有好处。” 谈个屁。 苏岑填志愿之前给沈家宥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接。 她又给他发了微信，说了自己将要填的几所高校。消息发过去后如石沉大海，很久都没有回音。 苏岑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以前都是他追着自己跑，她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上。 如今学习暂告一段落，苏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才发现那个时而高冷时而爱耍无赖的男人，已经完全占据了她人生的方方面面。 她习惯了和他一起出去玩，一起吃东西，牵着手走她家门前那条光线昏暗的小路上。她甚至想和他一起回林阿婆那里，去给大黄和小白喂次饭。 马上就要离开b市，以后只有假期才能回来看它们。沈家宥要是也跟着自己去s市的话…… 苏岑想到这里突然有点烦躁。拿起手机又看了半天，微信里两人的对话框一片绿色，是她最后给他发的那段志愿填报信息。 突然没了对方的消息，苏岑没来由的有点心慌。 慌过后又忍不住想笑。从来洒脱的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她关了手机上床睡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事情。 那天晚上苏岑睡得不怎么踏实，时不时地做梦，快天亮的时候她还梦到了邝明依。就是从前在沈家的相处画面，两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彼此都对对方有着深深的防备。每次一说完必要的那几句话，就会很有默契地恢复沉默。 苏岑才发现其实自己真的跟邝明依很像，一样的冷情冷性。 天气炎热，第二天苏岑很早就醒了。醒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第一件事情却不是看时间，而是看沈家宥有没有回复她。 微信有几条信息提示，但一点开全是新闻和广告。她和那个人的对话框依旧是一片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