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无心插柳
做人要低调!张宝虽是个有志青年,但眼下他却并没有足以让他目空一切任性嚣张的资本。张家的买卖之所以能够在大宋得以迅猛发展,那是张宝懂得借势,但这也意味着张宝不能吃独食,维持关系打通上下关节所需要花销的费用,甚至已经超过了张家的收益。不是说有了皇后这座靠山就可以让张宝为所欲为,有了皇后这座靠山,也不过是让张宝有了跟别人讨价还价的资格,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宝就能空手套白狼,该花的一分都不能少。 不过在张宝看来这是值得的!做买卖商品固然重要,但销路更是重中之重。唯有拥有了销路,手上的商品才能卖得出去。 张宝希望自己可以创造出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面,为了这个目的,他对未来的想法很多,但这些想法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必须一点点去实现,需要时间是布局谋划。他是从当今官家那里拿到了筹建一支水军的权利,但这支水军到目前为止尚未成型,还处于初始状态,除了阮家三兄弟跟王定六这四个已经确定下来的水军将领,能招募多少人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除了水军外,张家的船场也要过段时间才能投入生产,而且在能够进行海外贸易之前,船场只会是个只有投入不见产出的赔钱场所。 现阶段的张宝需要钱,而且需要大量的钱财。但这不代表张宝就会为了钱而失去该有的理智,更何况彭鲨鱼的宝藏究竟是不是藏在这座宅子里还是个未知数,仅凭几个歹人的供词,确实不值得张宝去冒险。 栾廷玉的提醒让张宝打消了原先想要借口翻修宅院寻找宝藏的念头。为了掩人耳目,在次日天亮以后,张宝就带着栾廷玉、焦挺、贝应夔搬进了杭州城另外租了一处宅子,并且对外诈称生病,躲在宅子里不出门。 在业余生活匮乏的古代,传播流言蜚语也就成了无聊人士的娱乐方式之一。城南那座凶宅的传闻更是让人耳熟能详,张宝花钱买下那座凶宅,更是惹人侧目。而张宝“生病”的事情一传开,人们对那座凶宅的大名也就更加如雷贯耳,甚至将那里视作为禁地,不到迫不得已,没人愿意接近那座宅子。 躲在住处听着焦挺跟自己复述这几日在街上的传闻,张宝也不由感叹“劳动人民”想象力的丰富,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身临其境一罢。张宝原本还打算花钱找人暗中散布流言说那座宅子是座名副其实的凶宅,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张宝生病了,作为同僚的杭州太守金明自然要上门表示一下关心。别看金明的官职要比张宝高,但张宝是来自京城,不仅有当今皇后娘娘做靠山,更是得到了当今官家的关照,能跟张宝搞好关系,就算没有好处,那也不会有坏处。 为了表示自己的好意,金明更是特意出重金派人去江宁府将神医安道全给请到了杭州为张宝诊治。张宝本没病,但面对金明的好意,他也只好没病装病。安道全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就算安道全的医术再高,张宝也不信他能什么病都“药到病除”。 人的大脑历来便是结构最复杂的器官之一,这里要是出了毛病,就算是神医安道全也不敢打包票能治好。张宝只说自己的脑袋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疼痛,而安道全除了给张宝开一些安神宁气的药物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样一来,反倒让那座凶宅的“凶名”更甚了,连神医都治不好的病,谁敢往跟前凑。 “安神医,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在想嫂夫人了吧?”张宝闲来无事正在后院散心,看到安道全坐在走廊一角望着后院的假山发呆,上前笑问道。 “张公子,你的病……” “哎,我的病也不是要命的病,而且经过你这段时间的诊疗,情况已经大有好转,我还要感谢安神医妙手呢。” “唉~只是未探明病因,只能治标不治本啊。”安道全闻言叹了口气道。 “……安神医,你若是想念嫂夫人,不如书信一封,我让人去江宁府把嫂夫人接来与你团聚如何?”张宝见状提议道。 “这个,不太妥当吧。”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这病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病就让你们夫妻相隔两地做一对苦命鸳鸯不是。” 安道全被张宝一席话说的脸色有些发红,张宝见状笑道:“安神医,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就暂时屈尊做我身边的私人大夫,我这就让人启程去江宁府接嫂夫人前来与你团聚。”张宝说完一扯安道全的衣袖,催促道:“别犹豫了,走,写信去。” 张宝这个正主都发话了,安道全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一下,随后焦挺便带着安道全的家书独自一人前往江宁府接人,顺便探望一下还在江宁府的王定六父子。 杭州距离江宁府不过数天的路程,张宝这病时犯时不犯,完全看张宝的心情。而安道全自从张宝派焦挺去接自己的浑家前来杭州团聚以后,整个人的心也算是定了下来,每日除了研究张宝的病情外,偶尔也会跟张宝讨论一下医术。 张宝虽然不是大夫,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中医他是不懂,但西医中的一些常识他还是知晓的。尤其是手术这件事,上辈子的张宝更是有着亲身经历。他得过阑尾炎,为此还动过一次小手术,虽然这辈子的身体是没有任何疤痕,但割除阑尾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张宝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而阑尾炎这种在后世并不算是什么大病,到了古代基本上就算是绝症,只能听天由命。古代没有手术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代人连头发都舍不得剪,更别说拿刀子在身上开口子了。 就如同顽童有时的一句无心之言可以让绝世高手顿悟一般,张宝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他所说的话还是给了安道全不小的启发,尤其是在当着安道全的面演示了一下蒙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所谓的“滴血验亲”以后,安道全更是愿意听张宝“胡言乱语”了。 当初在江宁府遇到安道全的时候,张宝就有拉安道全“上山”的想法,只是那时安道全生活美满,没有非要跟张宝“上山”的理由。张宝又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自然只能表示遗憾,并没有去打扰安道全。 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张宝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不管行不行,总得先试试再说,就算最后安道全还是要离开,可跟一个神医搞好了关系,将来若是有事相求,对方想必也不好开口拒绝。 讨论医术?非张宝所长。但张宝能忽悠啊,知道扬长避短,不能讨论医术那就畅想医学的未来。作为一名医者,安道全自然希望医学可以发扬光大,只是社会的现状摆在那里,医者的身份并不算是很高,更多的读书人还是愿意去走仕途而不是学医,济世救人。 安道全治病救人这么些年,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达官贵人也是不少,但却从未有一人像张宝这样关心医学的未来,重视医学的发展传承。在得到病者感激的同时,安道全也隐隐有些寂寞,但张宝的出现,却让安道全仿佛遇到了知己,虽然这个知己的年纪小了点,对于医术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安道全将其引为知己。在共同语言面前,身份高低,贫富贵贱其实都不重要。 人生难得一知己! 别人重视安道全重视的是安道全的那身治病救人的医术,而张宝重视的不仅仅是医术,更重视安道全这个人,这二者的区别不同,所能得到的回报自然也不同。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安道全夫妇感情深厚,二人是娃娃亲,自小便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如今虽然只是分开了一月有余,但夫妻俩重逢以后却像是已经分开了百年之久,看得张宝都有点替安道全觉得不好意思了。 人家是小别胜新欢,张宝自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晚上也就没去打扰安道全夫妇互诉相思之苦。不想张宝今晚想要早点睡,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扰。 “……安神医,你不去陪着嫂夫人,跑小弟这来做什么?”开门一看是安道全,张宝不由纳闷的问道。 “小宝,愚兄有事相求。”安道全仿佛很着急,丝毫没有跟张宝说笑的意思,一见张宝当即便想要撩衣跪倒。张宝一见连忙伸手扶住安道全道:“安神医这是作甚?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彼此却都是相恨见晚,有什么要帮忙的直管道来。” “我夫人发病了。” “……难道嫂夫人的病安神医也束手无策?”张宝不解的看着安道全道。 “……是肠痈之症。”安道全解释道。 所谓的肠痈,也就是后世的阑尾炎,这种病属于突发病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叫人防不胜防。在安道全的夫人李氏没来杭州之前,张宝还曾经跟安道全说过这病,对于如何治疗此病,张宝也提起过,为此还专门跟安道全说过动手术所需注意的一些事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那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准备。”张宝见安道全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连声催促道。 张宝这一咋呼,听到声响的栾廷玉、贝应夔、焦挺都过来查看情况,张宝见状连忙吩咐道:“师叔,你跟老焦随安神医去把他的浑家抬到前两日我让人收拾干净的屋子里去,老贝,你跟我来。安神医,死马当作活马医,这肠痈若是不尽早救治,迟了可就要出人命了。” 听到张宝最后冲自己的大吼,安神医顿时打了个激灵,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领着栾廷玉跟焦挺就奔自己的屋子而去,张宝与贝应夔则先行去了前两日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而特意让人收拾出来,打算等过几日找些猫狗一类的小动物先给安道全练练手的“手术室”。 做手术最需要防备的就是细菌感染,为此保持干净是必须的。张宝与贝应夔找来能找到的所有油灯全部点着,把一间屋子照的灯火通明,这时安道全也领着抬着自己浑家的栾廷玉、焦挺赶了过来。 张宝一见李氏满头是汗,此时已经疼得昏厥过去,知道事情不能再耽搁,当即便把栾廷玉等不相干的人先撵出去,随后又让安道全弄醒李氏,询问患处。 “安神医,不要紧张,动手术一定要手稳。”张宝提醒了安道全几句,见安道全始终有点不在状态,忍不住低声喝道:“安道全,你还想不想救你夫人了?若是想,那就必须要冷静,你夫人的性命,如今可就在你手里握着。” 安道全闻言认真的看了张宝一眼,缓缓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取出银针救醒了李氏。李氏悠悠醒转,睁眼看到安道全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夫君,我如今是死是活?” “莫担心,为夫有法子救你,只是还要你告知是哪里感到疼痛。”安道全温言问道。 安道全是神医,弄晕人对他来说不叫难事,一针下去,李氏又重新晕了过去。这李氏也是命大,若是先前张宝没有为了跟安道全有共同语言而提到如何治疗肠痈这种病,后来又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而做了一些准备,即便张宝知道如何治疗肠痈,这李氏依旧是会九死一生。 但现在原本打算用在小动物身上的准备用到了李氏的身上,虽然还是要担心细菌感染这个术后问题,但至少眼下李氏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完成了大宋首例外科手术的安道全心情有些不对,在为李氏做完伤口缝合以后,看着被放在身边托盘里的那截烂肠,安道全两眼有些发直,似乎不敢相信方才开腹取肠的手术是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