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鸿门

    一开始听着刘玉敬夸他，赵自强还是笑着的，也没想太多。两句话下来，他就琢磨出味道了，脸上的笑还是笑，心里却绷了起来。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可不是么，刘台长，还是您专业啊。我们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这一指点，高屋建瓴，精准无比啊。这下子，我们下一步的改进方向，立刻就有了！”

    虽然有些好奇刘子敬想干嘛，赵自强却没乱了阵脚，顺着刘子敬的话往下说。他想看看，刘子敬到底打算做什么。

    “……是啊是啊”，刘子敬醉眼朦胧，可意识却清醒的很，“这件事啊，一开始让你们自己搞，还可以。可现在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呢，又关系到国子监和文渊阁的声誉，还是我们涂诺老哥的政绩，自然不能懈怠了。我们电视台别的没有，专业的科班人员一堆一堆的，怎么样，我们支援你一些，帮着你做做节目？”

    支援？免费的？还是有代价？

    飞快的思考，赵强拿起酒杯了一一口，笑着答应，“那感情好啊，就是贵台的科班人员可都是大师啊，我们不知道请不请的起啊？”

    “小强，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一直安静坐着的安心插话进来。她在赵自强还没拿三国棋圣的时候和他做过一期节目，也算认识，“一般这种节目呢，都会有一个单独的项目公司，相关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然后项目收益在公司分账，简单清晰，也是业界很熟练的操作模式。你们的超天才公司虽然不错，但是业务覆盖太广，又都是围绕你个人开展的，和我们这个节目的定位可能多少有些出入。我们的意思啊，是希望成立一个新的项目公司，把这个节目装进去，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然后收入嘛，按一定比例分成，也是现代科学的管理模式，不是么？”

    要把这个节目从超天才公司剥离出去？

    赵自强只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图，这是看节目要火，冲着节目收益来的！要知道，这个节目之前没打算做广告，所以可嵌入的广告位很多！而节目本身的制作成本并不高，这一里一外，可都是钱啊！

    “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第一次弄这个，心里正没底呢”，蔡轩看赵自强思考，接过了话，“就是不知道这个公司是个什么章程啊？我们的小棋圣作为这个节目的创始人和发起人，怎么也得有个六成的股份吧？”

    既然对方已经亮明车马，赵自强这边自然要短兵相接。讨价还价的事他一个领头的不方便说，就交给了蔡轩。蔡轩在商场里摸爬了一年多，也是有经验了，应对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一开口，就给出了价格。

    “蔡总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做节目这件事啊，创意固然重要，但是制作、宣发、背后的舆论引导和政府资源，还有了最关键的保送资格和教职的两所大学，都是这个节目能有这么大反响的关键角色啊。你们一家就要六成，让我们孙校长、吕校长，怎么说呢？”

    安心看着有些柔弱知性的一个妹子，讲起话来却很直接，也很犀利。蔡轩听他说完，闭上了嘴。他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应该发言的时候了。

    “来，晚辈赵自强敬各位老师一杯，就像安心姐姐说的，这个节目创意容易，但是没有各位，是根本不可能办起来的！”

    赵自强站起身，拿起分酒器，一饮而尽。之后，他一把把分酒器放在了桌子上，“是我们不懂事了。舍我其谁这个节目，就按刘叔叔的意思办，设公司，分股权！我们也不多要，咱们五家，平分是20，我们让一步，就拿一成，剩下的，我们经验不足、年纪也小，全凭各位吩咐！”

    只要一成？

    吕琛和孙昊蓝对视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些耐人寻味。在之前四家商议中，他们留给超天才的份额是15，现在赵自强主动让出了5，这该给谁？

    就在在坐的几人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时，赵自强又给自己倒了一壶酒，一饮而尽。之后，他晃了晃，站稳了身子。

    “不过，各位叔叔姐姐，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个节目关系到我的四色定理证明，奖金也是我们出的，我要求我们超天才公司，必须是节目的唯一制作人！这个节目怎么做，我们要有最终决定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刘玉敬连忙答应。制作人虽然重要，但是也没那么重要。而且，不管是国子监还是文渊阁，做这种事都不太想抛头露面。更何况，新公司还会有一些个人股东，那些人更不想被广为人知，所以，赵自强主动把这个要过去，实在是歪打正着，正合他意！

    “那……那就好！”

    赵自强一晃一晃，歪倒了下去，“各位叔叔，各位叔叔，最后新公司怎么设，我们都没意见。我……”

    说完这句，赵自强干呕两声，作势要吐。薛舞和蔡轩连忙把他扶了出去。等三个人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安心才喝了一口果汁，笑了起来。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只知道做题的人嘛。”

    “他？那可是人精里的人精。”

    刘玉敬侧眼看了安心一眼，又看看孙昊蓝、吕琛和涂诺，“现在我们有90的份额，几位看看，怎么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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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间，赵自强洗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放在了嘴里。最近上自习多，巧克力吃的也多，好像有点上瘾。蔡轩和薛舞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表情都不太好。

    “小强，现在怎么办？他们这没过河，就要拆桥了啊！”

    蔡轩声音不大，但是情绪有些不稳定。之前节目筹备阶段，他带着整个公司的人加班加点、日夜赶工，那个时候，不管是电视台还是两所大学，哪里帮过一点忙？现在就这么把整个节目拿走，他怎么甘心？

    “是啊，小强，这口气，姐姐我也咽不下去啊！这不是仗着势大欺负人么？”

    “你们啊……”

    赵自强看两人着急的样子，转过身，对着镜子，笑了。

    “整个汴梁，能做节目，能有创意，能投资，能熬夜干活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国子监只有一所，文渊阁也只有一所，礼部教育司，更是只有一个！还有大宋电视台，这都是独一份的资源！现在这个年头，钱不值钱，劳动力，也不值钱，点子，也没那么值钱！那个安心说的对，没有他们，我们这个节目不可能这么火！”

    “可没有你的提醒，他们不可能有这个节目！”

    薛舞有些急了。这节目前期所有的投资，场地设备人员剧本，都是他们出的钱，她又怎么甘心！

    “你们啊，还是笨。”

    赵自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新公司一成立，我们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节目遇上什么事儿，还担心没人帮忙？到时候，能少多少麻烦？光看着这点钱，目光，就太狭隘了啊！”

    “可是……”

    薛舞还想说，蔡轩却安静了。他比薛舞接触这些事情更多，心里也更了解。赵自强说的意思，他也懂。

    “行了，这个节目本来也不是我们的主要业务，有钱就行，不需要太过在意多少。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是节目不能走样！我坚持要当制作人，就是不想让不懂行的人搞砸了我们的新节目，知道吧？”

    赵自强谆谆善诱，继续说服着自己的两位同伴。过了一会，蔡轩和薛舞都相继平复了心情。赵自强看了一眼手表，站直了身子。

    “走吧，我们去看看结果。”

    到了包间，几位领导已经开始抽烟聊天，显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赵自强来了，刘玉敬也没瞒他，把分配结果告诉了他。

    国子监两成、文渊阁两成，电视台一成半，这是55。剩下的，都是待定。赵自强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三家分去的这55，是公家的投资，公事公办。剩下的35，就是私人的蛋糕了，后面有什么利益交换，谁又是谁的白手套，他就不去关心了。

    对刘玉敬的分配结果，赵自强自然没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赵自强最后强调了超天才公司作为节目制作人的唯一身份，确认了自己对节目有最终决定权之后，也实现了目的。之后，饭局结束，赵自强和蔡轩、薛舞送几位大佬上了车，才叫了代驾，送他们回家。

    “怎么走？”

    代驾是个干练小哥，很有礼貌。蔡轩和薛舞刚想开口，就听到了赵自强的话。

    “先送蔡轩。”

    只有四个字，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蔡轩和薛舞很少听赵自强和这么说话，都楞了一下。之后，蔡轩反应过来，报了地址。

    半个小时后，蔡轩下车。再之后，赵自强和薛舞一起下了车，跟着她回了家。

    “你怎么……”

    薛舞对今晚的赵自强有些陌生，她从没见过赵自强这样，沉默，寡言少语，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冷。

    “今天晚上，你陪我。”

    少年抬起头，表情冷峻，目光里没有多少温度。薛舞被他的目光一激，险些松了手。赵自强反手一握，揽住了她的腰。

    “走。”

    在那一瞬间，哪怕比赵自强大了整整八岁，薛舞还是感觉到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赵自强么？

    薛舞不喜欢这种被强迫、被驱使的感觉。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家庭背景在洛安也是不错，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她刚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屁孩推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刚刚这件事，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豁达啊。

    想到这里，女孩放弃了抵抗，反而更加小心的，把带着些醉意的少年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就当，是姐姐给你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