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再见

    6月12日，汴梁国际机场。

    从天府道刘城飞过来的航班已经落地半个小时了，乘坐飞机的乘客们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了出站口。在出站口接站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找到自己的目标。而在这喧嚣的人流中，唯有一位口罩长发的姑娘沉静的靠在栏杆上，看着自己的手机。而在她的身旁，是另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孩，身形较好，容颜靓丽，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小舞，今天小强回来，你怎么这么不带劲呢？当心他看到你这么怠慢，不高兴啊。”

    马尾女孩看长发女孩心不在焉，伸手戳了戳她。薛舞抬起头，笑了笑。

    “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那倒也是。”

    冯火从薛舞的脸上收回目光，看向人群，“哎，你看，是那个么？”

    刚刚还一脸淡定的薛舞腾的一下整个人都跳了一下，她一边伸手打理自己那个已经打理无数遍的头发，一边顺着冯火的手指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对亲密相拥的情侣。看俩人大包小包的样子，不是刚旅游回来，就是刚探亲结束。

    “好啊，你骗我！”

    薛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她伸手去挠冯火的痒痒，却被她躲开了。而且，冯火在躲开之后，竟然试图反击，弄的薛舞一声尖叫，跑开了去。俩位大姑娘就这么在机场的到达厅玩着幼稚的游戏，你追我赶，嘻嘻哈哈，也成了一道流动的风景。

    “那个……”

    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嬉戏，戴着口罩的男孩站在到达口的护栏边上，身上背着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绿色帆布包，穿着一套运动服，戴着口罩。他的眼角带着笑意，眼神带着温暖，看着两个愣愣看着他的女孩。

    “啊！”

    薛舞惊叫了一声，这一次，她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她在等的人，虽然高了，瘦了，似乎精神了些，但是确实是她在等的人。她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不想了，尖叫着冲了过去，隔着护栏狠狠的把男孩抱进了怀里。

    男孩看看冯火，冯火冲他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转过身去。男孩低头，轻嗅着女孩的发丝，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后背。

    “辛苦了，小舞。”

    “……叫我舞姐姐！”

    躲在男孩怀里的女孩声音弱弱的，一点大姐头的气场也没有。男孩笑笑，不说话，继续抱住她。大抵是操劳所致，这一年多，这姑娘清减了许多。

    “你瘦了，连胸都变小了呢。”

    男孩语出惊人，果不其然被女孩狠狠的掐了一下。之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好了好了，可以分开了吧，再不分开，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就说这里有两个人粘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冯火的调笑打断了两人的沉默。赵自强松开薛舞，把包交给她，自己从一侧绕了过来，站在了冯火面前。

    “火姐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客气啥！”，马尾女孩大大咧咧，“你记着就好，慢慢还，不着急。”

    “火姐姐！”

    跟在赵自强身旁的薛舞不爽了，拿眼睛瞟冯火。冯火毫不示弱，继续调侃，“哟，这还没谈恋爱呢，就开始帮着自己人了？这要是谈了恋爱，那还得了？”

    “……你够了！”

    薛舞受不了了，离开赵自强身旁，伸手就去挠冯火的痒痒。冯火绕着赵自强打转，左右躲闪，喜笑颜开。两位姑娘又开始闹腾起来，赵自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从远处，走来了一位短发的姑娘，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你怎么来了？”，赵自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同样清减不少的短发女孩，“头发短了，挺好看的。”

    “伯母让我来的”，短发女孩的到来打断了薛舞和冯火的嬉戏，俩人一左一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既然来了，就欢迎呀，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好呀，走！”

    赵自强也来了劲头，全然不顾邓玲玲和薛舞之间微妙的关系，“我们去吃金勺别院吧，我请客，庆祝我重见天日！”

    金勺别院是汴梁的顶级餐厅，要价不菲。不过在场几个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多多少少都去吃过，倒也没太惊讶。听说赵自强要请客，冯火和薛舞都一脸坏笑的答应了，有些犹豫想走的邓玲玲被她们拉上了车，朝着汴梁城北开去。

    而司机，就是蔡轩。

    “回家真好。”

    在飞驰的汽车上，赵自强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天气不好，空气不好，又堵，但终于还是回来了。”

    “回来就好”，薛舞接话，继而迅速的停下来。她看了一眼邓玲玲，小心翼翼的继续，“你有什么打算？”

    “我？”，赵自强坐在前排，扭头看着后排的姑娘们，“我要去乾海，你们去么？”

    乾海是大宋改制后对外开放的大门，经济建设的奇迹。那里朝气蓬勃，那里充满希望。不少年轻人更喜欢乾海而不是汴梁，就是为了躲避汴梁太过于浓重的官气。

    “为什么不是东海？”，冯火随意问到。她猜到赵自强应该不会留在汴梁，但是却没想到是乾海。毕竟，比起年轻的乾海，历史悠久的东海市更适合赵自强。而且，那里还有东海大学，另一所国内极其优秀、堪堪与国子监和文渊阁分庭抗礼的学校，方便赵自强做学术。

    “因为那里离香岛更近。”

    赵自强的答复很简单，之后，他聊起了别的，问起了汴梁的情况。虽然很多事情在电话里都有说过，但是见了真人，薛舞还是叽叽喳喳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有偶尔的时候，她会让蔡轩或者冯火补充。

    从去年11月份，蒙贝尔德奖尘埃落定，赵自强就沉寂了下来。蔡轩帮他收拢了超过八千万现金，全部存在银行，按照他的指示，大额存单，都是短期的，需要的话还可以转让。国子监那边，曾孝文分管图书馆，消沉了一阵之后又开始活跃起来，正在推动国子监和大金六所金帐大学的图书馆建立无障碍合作，很是活跃。他还在做数学教授，带学生，写了几篇论文，有两篇还和四色定理有关。

    至于薛舞，她的父亲薛行被开除公职，判刑十年，今年2月份入狱服刑。她的妈妈离开了洛安，在边梁买了套小房子，和薛舞住在了一起。而邓玲玲呢，已经申请了大金最好的呼必格尔大学的博士，7月份就将离开。

    超天才公司愿意留下来的人，跟着蔡轩一起选了个小区，在小区附近租了一片很大的房子，开了个咖啡馆，意外的生意还不错。吴兵带着他那几个兄弟，继续着安保部的职责，帮助咖啡馆挡掉了不少麻烦。

    至于赵自强的妈妈冯玉兰，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出现在机场。

    “我妈呢？”，赵自强想到自己的妈妈，不禁有些着急。之前他电话确认过自己回来，为什么没来，难道是出事了？

    “戴芬阿姨身体不好，来汴梁了，正在住院，伯母去陪她了。”

    邓玲玲这段时间和冯玉兰走的近，相对更了解情况，“肾移植之后戴芬阿姨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她没什么钱，还要带孩子，自己太节约了。这次听说是肝脏出了问题，家里的医院不给治，让送过来了。伯母听说了，第一时间就去医院看她了，还带了钱。伯母的意思……”

    “我知道，我会去看她的”，赵自强接上了邓玲玲的话，这一路聊下来，邓玲玲都有些不敢和他对视。现在，直到坐在饭桌旁，她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先吃饭，吃了再去，顺便也帮阿姨带一点”，薛舞一边给赵自强夹菜，一边说话。在机场那一次拥抱之后，她再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感情，赵自强也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那个拥抱之后，两人就决定在一起了。

    “恩”，赵自强低头，吃菜，继而发出长长的感叹。在林海基地吃了那么久，再好的厨子也吃腻了。更何况，那还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厨子。现在，吃到汴梁顶级的菜肴，他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哎，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那个曾孝文天天活蹦乱跳的，看着很烦啊！”

    冯火带了酒，不错的红酒，大家除了蔡轩，都喝了一些，说话也更直接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干死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自强笑，“四色定理是我的，他偷的走一时，偷不走一世。我早晚会找回来的。不过，近期呢，我打算先挣点钱，建立自己的人脉，培养一些关系。免的到时候处处都要麻烦你冯爷爷，到时候他要抓着我当上门女婿，我可就不好办了。”

    “你还嫌弃老娘？！”

    一听这话，冯火就来气，她伸手点了点薛舞，“哎，管管你男朋友！”

    薛舞耸耸肩，“我可管不着他，要不玲玲，你来试试？”

    邓玲玲被这两个大姐头奔放的风格搞的很不适应，连连摆手，吃了一半的菜也顾不上了。薛舞和冯火见她这样，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大家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小强，你说吧，不管你干嘛，我都跟定你了。”

    薛舞端起一杯酒，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信任和爱，“我这辈子，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说完，她的眼神很隐晦的瞟了一眼邓玲玲，短发女孩的脸上有些怅然和无法掩饰的悲伤。

    “恩，我也是”，蔡轩也端起了酒杯，满满的，一点也不符合西月人氏喝红酒的礼仪，“我相信你。”

    “我也勉为其难的陪一杯吧”，冯火似笑不笑，“陪我的上门女婿喝一杯。”

    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邓玲玲。邓玲玲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赵自强。赵自强冲她点点头。

    “喝一杯吧，就当为你送行。”

    “好。”

    也许是这句话松动了邓玲玲的心防，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下的酒里，都是苦涩。而放下酒杯的她，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