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准确的来说,孔安平将尸体分割成了头颅,左臂,右臂,左腿,右腿以及躯干这六个部位。而此刻,公安局只找到了头颅,左臂和右腿,还剩下三个部分没有找到。 八月九日六点,孔安平买来了所有装尸体的东西,这六个东西全部不同,但又正好能够把这六部分的肢体装进去。然而在记录本中,孔安平并没有记录他把这六部分的肢体扔到了什么地方。 孔安平把宋右的尸体放在了保鲜膜上,然后开始分尸,凝固了的血液让孔安平很是安心,这样就不怕把屋子弄脏了。 九点钟,孔安平分尸完毕,他把那些恶心的内脏都抛入了大海之中,倒也省的清理。 之后,孔安平像是不知疲倦的蚂蚁一般,分为六次把六部分肢体扔到了上西市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个雨夜,大海上阴云密布,闪电似乎直刺海底,狂风卷起浪花拍打着崖壁,一切都显得苍劲有力。 孔安平站在悬崖上呐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那一夜,孔安平觉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为了魔鬼,他刚刚分尸了一个人,而他对此丝毫不后悔。 孔安平那天睡的很香,任由外面雨打风吹。 大概傍晚,孔安平睡醒了,他还有最后一个目标,那就是石文山了。 但孔安平发现,石文山似乎失踪了,他根本找不到石文山的任何下落。 但专案组的成员查出了石文山那几天的动态。 石文山在第二天知道了秦青雪的死,知道了秦青雪特别诡异的自杀。这让胆小懦弱的石文山魂不守舍,他每天都害怕警察会把他抓走,要不就是害怕在漆黑的夜里会有秦青雪的鬼魂找他复仇。 所以石文山在家里躲了一个星期,直到秦青雪的头七过去,石文山才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孔安平终于找到了石文山,而他也知道,警方已经开始在调查这件事情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再晚一些,警方很可能会找到他。 而也就是那天傍晚,孔安平将宋右的手机开机,然后拨通了石文山的电话,由于害怕暴露自己身份,他的话说的很快很少:“石文山么,我是宋右,庄子明有东西让我送给你,晚上两点来大槐树街大槐树右侧商店。” 孔安平有些担心,因为石文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他害怕石文山不会像庄子明那样来赴约,可如果是白天动手,自己穿着红裙子又很容易暴露。 可石文山总是一个会给人惊喜的人。 孔安平都没有想到石文山竟然答应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秦青雪的头七过去了,警方也没有要抓他的意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石文山迷之自信了起来。 石文山认为自己成了庄子明一样的人。 于是石文山去赴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专案组发现了死去了一段时间的庄子明。 孔安平在十二点的之后便到了大槐树街,他设计好了杀人的方法,设计好了逃跑的路线,他将背包放在逃跑的必经之路,背包里装着他的衣服,这样只需要几分钟,他就可以从女鬼变为一个男人。 他等在了店铺后间。 一点半左右,孔安平打开了宋右的手机。 两点钟左右,石文山拨通了宋右的手机。 石文山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还是害怕黑暗。他拨通了宋右的手机,希望能借着聊天的时候缓解一下自己的恐怖心情。可他着实不会想到,迎接他的便是死亡本身。 孔安平从后间走了出来,石文山回头看到了一袭红裙,吓得瘫软在地。 孔安平逐渐的靠近了他,一道闪电,让石文山认出了这个人,这并不是什么秦青雪的鬼魂,而是秦青雪的男朋友。 可一切都太晚了。 孔安平挥舞起了锤子,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之后,孔安平缓缓的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孔安平听到身后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两束灯光照射~到了这边。孔安平没有想到警察竟然来的这么快,他此刻也没法顾及什么逃跑路线了,他慌不择路冲进了一条泥泞的小巷子里。 好在小巷子不是死路,他从另一端跑了出去。 换好衣服,他仍然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 其实他好几次告诉自己,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可他不怕死,却害怕面对自己的父母,害怕去面对自己的老师,同学。 那觉得车上的警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坐在小屋中思索了几个小时,他把自己的作案过程以及心里活动都记录在了手机的记事本中。 之后,他站在了悬崖边上,看着滚滚的海浪,猛地一跃。 鬼也是会死的。 第60章 证据确凿 悬崖下是肆虐的浪花,卷起了千层的波浪。在孔安平的绝笔中,他是从这里跳了下去的,看样子被旋窝吸入了海底,要在这种地方打捞尸体,难度太大,就算明知道孔安平从这里跳了下去,估计也很难找到了。 如同暗夜里的鬼魅,厉鬼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他完成了复仇,把自己带向了毁灭。 江河并不能明白这种行为背后的感情机制,因为在江河的观念里,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为另一个个体的受伤而毁灭。 他站在悬崖上,低头往下看。 除了浪花,哪里有什么人的尸体呢? 徐一曼显得很惆怅,半晌她才对旁边的邵老开口:“这个世界果真如此黑暗么,强~暴了别人,仗着自己的势力就可以让被害人敢怒不敢言,因为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能够让别人帮着自己办事,就算报了警,秦青雪也被毁了,而庄子明根本得不到相对应的惩罚。” 听着徐一曼的话,邵老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伴着海风开口:“庄子明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帮凶并不只有宋右和石文山两个人。” 徐一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是说还有帮凶?” 邵老重重的点头:“这个社会就是庄子明最大的帮凶,秦青雪之所以不敢报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面对社会上的大多数人,被强~奸了,人生就是毁了吗,就脏了么?显然不是。可扪心自问,男人们难道会丝毫不在意她的过去与她恋爱结婚?女人们难道不会在背后议论她曾经被侵犯过?” “诛心也是杀人啊。” 徐一曼看到邵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脸的沧桑,和一直以来她看到的精神矍铄的那个邵老判若两人。她看着邵老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以及他悠悠飘来的话——这个社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简单的吃过了饭,专案组将带回来的物证进行鉴定,傍晚的时候,所有的物证都鉴定完毕了。 首先在杀人的时候,孔安平很谨慎,作为一名好学生的他,一定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在作案的时候,他必定戴了手套。然而百密终有一疏,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将一枚指纹留在了生物杂物室的储物柜上。 根据和手机背面的指纹对比,确定了指纹为孔安平所有,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证据。 从海边小屋带回来的那红裙,根据和在石文山指甲里的红丝进行了鉴定,发现两者材料一致,确定了出自于同一件衣服。而在这件红色的裙子上,当徐一曼对其进行鲁米诺化学反应的时候,光亮的颜色让众人都吃惊不已。 这件裙子上基本上都是血,可以说是被血染了一遍。从血液分析的结果看,分别沾满了三种不同的血液,这三种血液的主人便是庄子明,宋右与石文山,看起来他是穿着裙子分尸的,不知道是爱好还是心里已经扭曲。 同样沾有三个人血液的还有那柄被锯短了木柄的锤子,但手工锯上的确只有宋右一人的dna。 而为了保险起见,徐一曼还是对比了鞋印,发现和拓片上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所有的证据都能够证明这个孔安平就是凶手。 物证有了,孔安平的口证也有了。从作案的时间来推算,孔安平的确在秦青雪自杀后不久便提出了要去外省旅游,具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从作案动机上来讲,孔安平因爱杀人,动机确凿。从作案手法上看,孔安平具有完成此种杀人方式的能力。 不过邵老还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案子从头到尾的过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疏漏。 江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名刑警敲门走了进来:“一条腿被找到了。” “哦?”邵老看向了刑警:“这次是装在什么东西里了?” 刑警开口说道:“装在了旧书包里,并且扔到了同央区的一处垃圾堆里,发现尸体的是一名拾荒的老汉。” “那我去检验一下dna吧。”徐一曼站起了身子。 刑警摇了摇头:“你们在开会的时候,市局里的法~医已经进行鉴定了,的确是属于宋右的腿。” 徐一曼又坐了下来:“从孔安平的记事本上来看,一共切成了六块,现在找到四部分了。只剩下躯干和一条胳膊了。也不知道这孔安平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玩起捉迷藏起来了。” 刑警又开口道:“不过您还得出来一趟,庄子明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了,现在准备认尸,需要您的签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把尸体让他们领回去了。” “看看去吧。”开口的是邵老。 徐一曼和邵老动身,但江河却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要不是看江河还睁着眼睛,两人还真以为他是睡着了。看江河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两人也就不招呼江河了。 来到了解剖室,这才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了,男人大金链子小手表,大肚子小眼睛。女人丝~袜高跟鞋,脸上涂白抹红。从两人的表情上看,不耐烦似乎多于焦急。 “你们就是负责人吧?”看到邵老走了过来,男人开口说道:“能不能快点,我就不信好好的一个儿子说死就死了,我儿子和我一样,那一向都是命硬的厉害,我当年出去闯荡的时候,被人砍了五刀都没死。” 徐一曼一边开门,一边没好气的对男人说:“命再硬,你儿子要作死别人也拦不住。” 说着,徐一曼走进了屋子。 男人生气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徐一曼就拉开了尸柜,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出现在了男人和女人面前。 看到了尸体,男人和女人都吓了一跳,邵老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恶心和嫌弃,而这已经是徐一曼解剖后的尸体了,已经没有了蛆虫和组织液,已经是比较干净的尸体了。饶是这样,女人还连连往后退。 男人瞟了一眼:“不是,我儿子没这么胖。” 徐一曼拿过了文件来,塞到了男人的怀里:“不用看了,腐烂成这样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了,不过这就是你儿子,dna能够证明是你的直系血亲,也就是说不是你儿子就是你爸爸,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思索了半天:“她是不是骂我,她是不是骂我?” 徐一曼心中憋着一肚子气,正好发泄~了出来:“我就是骂你,如果你能管好你儿子,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就不会让本应该拥有美好人生的善良的人含冤悲愤而死。把尸体领走,然后再也不要进入我的视线里。” 邵老还从没有看到徐一曼这么生气的样子。 男人被徐一曼骂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旁的女人开口了:“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好臭啊,快点好不好,我们儿子还一个人在家呢。” 男人皱起了眉头:“人家说是就是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人把尸体带回去埋了。” “烧了不就完了。”女人有些生气:“还这么折腾,回去都几点了。” 男人突然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怎么说也是儿子,他妈走的早……” 尸体终于被带走了,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徐一曼突然有一种说不明的无力感。 邵老拍了拍徐一曼的肩膀,安慰道:“世界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庄子明虽然是亲生的,怕也是敌不过枕边风。人都是自私的,对于庄子明来说,这个后妈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可对于她亲生儿子来说,可能那就是她最爱自己的妈妈。” “人性啊。”邵老不由感叹。 徐一曼也叹口气,跟着邵老往回走。 邵老开口问道:“对了,通知了石文山的父母没有。”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那天就已经联系了,不过他的父母也一直没有给出一个什么答复来,也没说过来认尸,只说生意实在是太忙了。现在也是杳无音信,根本联系不到了。” 不知怎的,徐一曼突然想起那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走进了会议室,看到江河依旧是两人离开之前的那个姿势,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目视前方,两只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