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都别扯淡了,难过别人说女人是水做的,真水灵。” 一句句的污言秽语从里屋传了出来,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几人都咬着牙,攥着拳头,只等邵老一声令下,就冲进去把这个姑娘解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邵老的身上,只见这个时候的邵老双眼瞪得像个铜铃一样,脸色通红,浑身颤抖,他咬着牙,不发一言。 终于,邵老忍不住低声怒吼:“进去。” 随着邵老的一声令下,徐一曼和袁军两人一马当先就要冲进去。 王超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拉住了邵老的胳膊。拉住邵老的人是江河,邵老扭头看去,看到江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同情,依旧那是那么清晰的双眼,可不知道为什么,邵老总觉得有些绝望。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江河轻轻的对邵老说道:“邵老你一直在告诉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如果现在我们进去了,发现了村子里面的秘密,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认为,我们非但不能救她离开这个村子,恐怕还有危险。” 面对着几个人没办法理解的眼神,江河并不在乎,准确的说江河并不看他们,他只是继续说道:“这个村子从来不让他们的女人出来,还有多少个像她一样的女人,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徐一曼忍不住说道。 可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却是苦笑了几声,他的一只脚已经伸进了院子里,而此刻,他轻轻的退了出来。他扭头对众人摆了摆手,轻轻的说:“虽然很不想这样说,可江河说的的确是对的。” 徐一曼和袁军的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的情绪。 邵老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你们现在火冒三丈,你们别怨恨江河,其实他做了最好的选择。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总觉得当警察是体面的事情,能够抓坏人,能够为民做主,能够驱除黑暗。” “可事实是什么?”邵老路走的很慢,但气息不减,话语掷地有声:“事实就是以后你们会面对很多这样的时候,你们素手无策,你们明知道罪恶或许正在发生,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没有办法动手。你们自诩的正义,或许往往是一种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众人都在沉默。 邵老继续说道:“一辆火车五秒钟之后会径直驶过铁路,但是在铁路轨道上绑着五个无法逃脱的小孩,你是一名铁道工人,你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考虑是否要使火车变道,但是那条岔路上同样有一个被绑着的无法逃脱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 “我……”几个人欲言又止。 可江河几乎是在一瞬间开口了:“我选择……” 但是邵老却是把一根手指放在了江河的嘴唇上,他看着江河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会选什么,所以你不必说出来。因为不论是选择还是不选择,这种考验人性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我只是想要你们明白,做我们这一行的,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问题。” “不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总会有人要死。不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都是错误的选择。没有绝对的不动摇的信仰,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做不了这种事情。所以有时候我很羡慕江河,又觉得这样太痛苦。” “做这一行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情,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永远伴随着黑暗,残忍和死亡。” 江河是不幸的,江河是幸运的。 所有人都在不幸中幸运着,这是人生的常态。 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身后,而那些顾着取乐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专案组的成员。 二蛋看着一脸严肃的几个人,忍不住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事情啊,我之前总能听到那些声音。”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只发生过一次,听李三汉的语气,这是老规矩了。 徐一曼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二蛋,也是认真的告诉二蛋:“他们在做不好的事情,如果女生不愿意,他们就不能那样做,你听明白了没有。男人不是伤害女人的,男人是用来保护女人的。” 二蛋也变的严肃了起来,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二蛋记住了,那些是不好的事情。” 徐一曼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来。 有时候傻~子都能懂得的道理,很多人都不知道。 邵老的内心波涛汹涌,他今年六十岁了,但是内心仍旧有一点热血的属于少年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正在被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男人侮辱的女孩子是谁,但是邵老知道,这个女孩子十有八~九也是被拐卖来的。 这个女孩子可能是大学生,可能是高中生,甚至可能是初中生。她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她可能不富裕,可能样貌也很普通,她可能将来会找一个很普通的工作,和一个普通的男孩子谈恋爱,结婚,当妈妈,做家庭主妇。 她可能会抱怨生活,可能埋怨丈夫,可那是属于她的小日子。 生活可能朴素普通,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现在,就是这样的选择权也失去了,她被禁锢在了这个深山里,或许已经失去了希望,认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邵老在心中默默的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子救出来,一定。 他的步伐坚定。 然而回到了二蛋的家里,专案组成员奇怪的发现,牛秋菊失踪了。 徐一曼站在院子中大声了叫喊了几声,没有牛秋菊的踪影。 “牛秋菊又干什么去了?”徐一曼叉着腰。 几人都摇了摇头。 为了防止牛秋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专案组每次行动都不带着她,她的工作是带路而已,来到了村子之后,她的工作就结束了。 直到晚上,牛秋菊依然没有回来。 第114章 哀莫心死 牛秋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一直到夜幕遮住了光亮,牛秋菊依旧没有回来,这让专案组的成员有些担心了。牛秋菊是来找自己的外孙张文华的,现在张文华没有找到,牛秋菊又失踪了。 等到了夜半十分,邵老坐不住了。如果是牛秋菊自己出去了,这么晚了牛秋菊也应该回来了。况且就算是牛秋菊要跑,也总该找到自己的外孙,这么大的林子,在知道路的情况下想要出山就要三四天,更何况专案组的成员是先被直升机送到了足够近的地方,这才找到了村子。 在这种情况下,牛秋菊想要逃跑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也就是说,牛秋菊极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难不成牛秋菊也会被村子里的那神秘歌谣诅咒么? 想到了这里,邵老还是决定召集专案组的成员去找找牛秋菊。 几个人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二蛋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破着的门板依旧洞~开,也没有人给修葺一下,不过这些条件二蛋明显不在乎,露着个大肚子的二蛋依旧在凉凉的夏日里熟睡,但是专案组的成员不得不去寻找牛秋菊了。 袁军刚刚将大门推开,就见在黑暗中闪过了一个影子来。那影子直击袁军的胸口,来的又狠又快。而袁军作为一名武警特警,即便这影子又急又快,但袁军还是一边伸手去阻挡,一边微微侧过了身子,做出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刚刚推开大门,月亮又藏在了云朵之中,黑漆漆的情况下袁军甚至不知道这扑来的东西是什么,可当袁军的手与这黑影相撞的时候,袁军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人的手臂,而袁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很壮。 袁军的一只手顺着黑影的手臂缠了上去,直到这条手臂的肘部关节,接着,袁军猛击手臂关节处,这是人最脆弱的部位,这条手臂吃痛,立刻失去了力气,袁军趁机一个胯部,抓到了黑影就是一个过肩摔。 “噗”的一声,这个黑影被摔翻在地,袁军便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个黑影连喊都不喊一声。 “谁?”袁军问道。 黑影并不说话,江河走到了黑影的面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眼,便蹲着说道:“刚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子把头转向了一边,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袁军见状,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刚子的手臂往上抬,那是常用的一种擒拿方式,有多难受就不提了。 刚子的手臂几乎已经抬不上去了,但是刚子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袁军的手臂,缓缓的说道:“不用问,他罗大哥让他看着我们的。刚子你回去告诉你罗大哥,不用担心,我们的东西也丢了,在没有找到我们的包裹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刚子闻言,这才“嗯”了一声。 袁军放开了刚子,刚子站起来就要离开。 邵老又开口补充道:“刚子,我们有个人失踪了,她也有五六十岁,怕是有什么危险。” 刚子又“嗯”了一声,走出了一段路,又扭过头来对袁军说道:“你叫袁军是吧?刚才我的确是大意了,有空咱们太阳底下好好操练一下!” 袁军笑了一声:“等村子里的事情查清楚了,到时候我再把你放倒。” 不出几分钟,就见远处一片光亮,原来是罗大哥带着人来了。被这声音所惊扰,不少的人的村民也都起来了。 罗大哥几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们有个人失踪了?” 邵老回答道:“一个五六十岁的女的。” 罗大哥的眉头皱了皱,又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邵老摇了摇头:“这个不确定,但不会超过一天。” 罗大哥扭过了头去:“你们看到过有六十岁的娘们么?”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一天时间啊。”罗大哥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开口说道:“单靠我们这些人怕是找不了太多的地方,刚子,把村民都叫起来吧,一块找找这个娘们。” 不等刚子去叫村民,远处又是一片光亮,随着手电筒光斑的摆动,一大~波村民赶到了。为首的依旧是李三汉,他穿着大裤衩,披着一件衣服,看样子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又怎么了?”李三汉没好气的问道。 “一个娘们丢了。”罗大哥对李三汉说道。 “啥?”李三汉一个激灵,衣服都扔在了地上,他急促的说道:“谁家的娘们丢了。” “他家!”罗大哥指了指邵老。 听到了罗大哥的话,李三汉指了指徐一曼:“这不在么?” 说完,李三汉反应了过来:“那个老娘们?女人就是麻烦,还能怎么办,找吧!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王龙,不是让你把所有人都叫来么?” “他们还在办事。”王龙接话说到。 “办事,办事!”李三汉喊道:“死人都死到门口了,跟他妈没见过娘们似得,都给我叫回来,然后分散去找人。” 村子虽然就这么一丁点大,但是村子依托着的后面的山却是很大,如果牛秋菊真的走失在了山林里,怕是全村子的人都找不到。李三汉很快的把村子里的村民分为了几个部分,分头去寻找牛秋菊的下落。 专案组和一少部分村民被安排在村子附近寻找,在这样的夜晚,山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不说,山上还有藏在山林深处的野狼,落单之后的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很快,王龙就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了。 漆黑的村子里光斑点点,那是一波一波的村民去寻找牛秋菊去了。 “万事都要小心一点,我们的人不要走散了。”邵老轻轻的嘱咐着各位。 几个人都应了声,可唯独没有听到江河说话。邵老用手电筒左右照了照,发现江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此刻的江河正走在漆黑的夜里,他并没有打手电筒。他要去的地方很明确,中午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江河站在了门口,大门没有关闭,正屋黑漆麻黑的一片并没有开着灯,像是幽灵一样,江河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推开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借着淡淡照射~进来的月光,江河看到了一个微微摆动着的影子,那影子在屋子正中间,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形状。江河从口袋中掏出了手电筒来,手电筒的光斑照射在了这个模糊的人影子上。 一张脸出现在了江河的面前,接下来是一个女人没有穿衣服的身子。 女人上吊自尽了。 这个女人便是麻子的老婆,中午的时候,江河亲手拦住了想要冲进去的邵老等人,而那个时候,这个女人正在受到侮辱。而在那个时候,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最好的选择却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选择,选择必然会付出代价。 有时候代价就是死亡。 江河看着乱糟糟的床榻,看着地上数不清的脚印,他突然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是江河之前从未有过的。很快的,江河就从床~上的凳子以及按~压下去的痕迹分析出了这个女人是自杀。 而当江河看清楚了女人手腕上和脚腕上深深的勒痕的时候,他就更明白了。 什么时候生下来,生在什么家庭,这是每一个个体都没有办法选择的。可人能够选择什么时候死,怎么样死。但是对于这个江河并不知道其姓名的女人来说,或许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人生的大幸运。 她手腕脚腕上的痕迹是铁链锁着的痕迹,也就是说在男人不在的时候,她被完全的限制了活动自由。若不是今天牛秋菊失踪了,这些正在“办事”的村民被村长匆匆的召集了起来,若不是这些村民在慌乱中忘了把女人用铁链子锁起来,余下的日子里这个女人还将要继续受到玷辱。 江河想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漆黑的环境中,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拖着虚弱的身子,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个个的离去,她绝望的搬起了凳子放在了床~上,然后用床单一次一次的抛向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