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第199章 垃圾都市 西北郊区,一片荒无人烟的开阔地。百年前,这里还长满了高~耸的树木,而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这里的树木皆被砍去,留下了一片荒凉,资金链的断裂让这里很久都没有开放商开发了。 这是众人心中的想法。 “荒凉”的地面上目力所及之处,偶尔有一些简单搭起来的木屋棚子,这大多是无家可归之人和流浪汉临时搭建的住所。还有一些更加简陋的三面矮墙,则是用来堆积垃圾的地方。可更多的,是堆积在矮墙之外的垃圾山。 龙城市垃圾压缩运转中心一天能够处理的垃圾远不及居民生产的垃圾。 专案组的成员兵分两路,关登以及刘队长负责比对女人的身份,而邵老则是带着江河徐一曼来到了西北郊区实地寻找藏人的地窖。不过邵老几人也绝想不到,他们来到这里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几人眼中看来,西北郊区应该是荒凉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一座座的垃圾山几乎占满了这里,有的垃圾山堆起来足足有两三米的高度。这样的高度足以遮挡了夕阳的光芒,看起来,众人需要在这一堆一堆的的垃圾中寻找到一个可以被阳光斜射~到的地方。 此刻是早晨八点钟左右,和想象中的廖无人烟不同,各个垃圾堆下,已经有了三三两两拾荒的人。这些人多半衣衫褴褛,浑身沾满了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污物。他们手上一人拄着一根前端带有小钩的棍子,像是钓鱼一样徜徉在垃圾堆中。 邵老远眺去,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垃圾山,也不知道连绵了多少公里。 邵老走到了一位拾荒老人的面前。虽然是秋天,但天气尚为凉爽,但这位拾荒老人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羽绒服,穿着一件长于他腿的长裤,裤脚趿拉在地上,露出了一双泛黄的球鞋了。 此刻他正专注的用手里的棍子翻检垃圾山里的垃圾,时不时把一些垃圾放进另一只手上抓着的尼龙口袋里,动作熟练而娴熟。 邵老走上前去,对着老者说道:“老人家,你这是在干嘛啊。” 老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打眼望了邵老一眼,说道:“你眼睛有毛病啊,看不见我在捡垃圾?” 听到了老人并不礼貌的话语,邵老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来,轻轻的捏在了手里:“老人家,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 看到了邵老手上红彤彤的一百元,拾荒老人“嘿嘿”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他凸出而褐黄的大板牙来。 “一看你们就不是做垃圾生意的。”老人打量着三人说道:“做生意的不会搭理我们这些散户。难道你们是来捡漏的?看样子也不太像啊。” 邵老心存疑惑,把这拾荒老人从垃圾山边上让了下来,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说着,邵老将钱递给了拾荒老人。 拾荒老人双手接过了百元大钞,举起冲着太阳的方向,他在阳光下左看右看,确定了这钱不是假钞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钱塞进了口袋里,说道:“做垃圾生意嘛,就是把这些垃圾里面值钱的东西用卡车拉走,有什么别人扔掉的旧衣服啊,塑料瓶子啊,塑料饭盒什么的。” “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徐一曼有些好奇。 老人嘿嘿一笑,说道:“要不说我一看你们就不是干这行的呢。你问我~干什么,当然是赚钱了!旧衣服翻新了就当是新衣服卖,餐盒瓶子卖给生产饮料的厂家,这你总该明白了吧。这些老板专门雇人挑拣垃圾,一件好像一分钱,手快的一天能赚一百。” “还有人就是捡漏的,他们说有不懂行的人,经常会把家里的老古董扔了。这些人就是来垃圾堆里找古董的,不过现在人都知道老物件值钱,没人乱扔了。不过也说不准,前年和我认识的一个,他就在垃圾堆里捡了个宝贝,被人十二万收走了。” “最后。”拾荒老人叹口气:“最后就是我们这些零散的散户了。我们年纪大了,找不到正经活儿干,家里儿子不管女儿不问,不像人家有退休金的人在家看着电视挣着钱。不从这垃圾里搞点钱出来,怎么活?”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满满的垃圾中间原来还有这么多营生手段。有的人是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用次品充好卖掉。有的人则是抱着侥幸,渴望能够在垃圾山里捡到宝贝从此翻身做人。而大多数的人,则是没有谋生能力,只能靠着捡捡垃圾勉强度日。 身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每个人都得全力以赴的拼搏,仅仅就是为了活着。 “那你一天能赚多少钱啊。”邵老问道。 “你也别同情我。”老人一时也闲不住,又拿起了棍子在垃圾里捅来捅去:“好一点,一天能够赚个六十来块,有时候上百也不是问题。差一点,一天也有四十来块。主要我身体不好,不像你看起来这么硬朗。要是你来,我保证带你一天赚一百多。” 说着,老人语气又带有些惋惜:“我年轻的时候不懂,给人家干苦力,一天也就五十,还累死累活的。你说我要是早就知道这道道,我早就来捡垃圾了。没衣服了就在里面捡着穿,没裤子了,没鞋了,都能捡,一天除了吃饭,还能攒个三十块。” “我知道现在个小年轻,出来工作一两年工资也就是个两三千,还一天让老板骂。”说着,拾荒老人看向了徐一曼,“嘿嘿”笑了两声:“还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为了工作和老板睡觉。你说好好养了个闺女,结果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鬼糟~蹋了。” 拾荒老人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徐一曼,让徐一曼心里很是憋气,她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说道:“警察办案,问你什么说什么,别扯有的没的。” 拾荒老人见徐一曼掏出了警察证来,一时之间有点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片刻,他才赶紧掏出了之前的一百元来,说道:“这个,这个……” 邵老摆摆手,说道:“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放心吧,这是我私人的钱。那么最近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三种人之外。” “这个这个。”拾荒老人开口说道:“真要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警察来这里的。不过我和你说啊,我虽然没遇到过,不过有人之前和我说过,说在垃圾堆里藏着尸体什么的。但是我没亲眼见过,你们也是来找尸体的吧?” “尸体倒是谈不上。”邵老说道:“这里有没有地窖,能够藏人的那种。” “地窖?”拾荒老人一手拄着棍子站立,一手将尼龙袋放在了地上:“没听说过啊,这片肯定是没有,不过周围这地大了去了,再往北可能有吧。不过那都是做生意的人去的地方,我们这些散户,连车都没有,走过去估计就天黑了。” 看样子这连绵不绝的垃圾山占地面积还挺广的,在如此之多的垃圾山中藏一个小小的地窖,实在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有可能,这地窖就在垃圾山中。 邵老四处看了看,对老人说道:“那么是否有人听到了周围传来了有人哭泣的声音么?” “哭?”拾荒老人笑的更灿烂了:“你想想这里的人都是什么人,很多人都是妻离子散彻底对生活没指望了,每天吃点垃圾里的剩饭剩菜,活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死了算解脱。有的老人被儿子女儿赶了出来,养儿防老养出了白眼狼。” 拾荒老人指了指周围的几个棚子,说道:“看见没,有人就是直接在这里生活的。这里天天哭天抹地的人海了去了,尤其是大半夜,偷偷躲在棚子里哭的人可太多了。他们活的都不洒脱,你看看我,被儿子赶出来好几年了,我不照样活的痛快。” “哈哈哈!”说着,老人竟然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看,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老人赶忙擦着自己的眼泪。 徐一曼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江河的时候,江河正站在火葬场外看着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他们哭不出来,却硬要挤出眼泪来。面前的这个老人,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眼泪就是憋不住。 她忽然小声对江河说道:“江河,看到没有,有时候真正的情感是遮掩不住的。” “他是真伤心哭泣,还是假哭?”江河看着徐一曼问道,对于哭这种复杂的感情,一直都是江河根本理解不了的范畴。 “是真的。”徐一曼说:“虽然他在掩饰,可我能感觉到。” “可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呢?”江河依旧看着徐一曼。 “会的。”徐一曼认真说道:“情感就是这样的东西,你越是要极力表现,就怎么也找不到它,可在某些时候,某个场景,某个时刻,它突然就跳出来,让你怎么也掩饰不住。感情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你总会重新感觉到的。” 徐一曼话说的不假,一会儿功夫,这位拾荒老人哭的更厉害了。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一样,他突然就止不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人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想哭的呀……” 第200章 女人身份 老人的泪水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久久不能停止。 江河不能明白这样的情感,但邵老是明白的。有时候,很多人连哭都是一种奢望。从拾荒老人的几句话中,不难看出他是在假装坚强。一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他儿子应该三十岁左右了,而他或许有了孙子。 在本应该共享天伦的年纪,却被自己的儿子赶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悲凉。而这种每时每刻都会涌现的悲伤,或许会持续到他死为止。 邵老不知道在这老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还是开口说道:“老哥哥,你和我差不了多少岁,或许我能够感同身受。这样,等我们忙完了这个案件,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们调节,让你儿子把你接回去。” 听到了邵老的话,拾荒老人用手蹭掉了眼角的眼泪,咧着嘴说道:“不用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调节过。有记者和民警来过,能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头几天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之后他不是更恨我?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就这样挺好的。” “人啊,就是这样。”拾荒老人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来,他抖落抖落,从皱巴巴的盒子中掏出三根香烟来,递给了邵老一根,又要递给江河一根。 江河摇了摇头。 拾荒老人一边给邵老点燃香烟,一边说道:“人啊,这辈子还是要有些什么瘾,活着才有意思,要不然活着该多无趣啊。放心吧,我会留意的,也会和我认识的人说几句,让他们留点心。” 邵老抽了一口香烟,吐出一个烟圈说道:“这样,你马上发动这里所有的人去找。只要找到线索,我们都会奖励一千元。而不论是谁找到了线索,我们同样也会奖励你一千元。我一会儿会给你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只要找到了地窖,立刻通知我。” 拾荒老人脸上泛起了笑容,可转而他又有些担心:“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找到了那个地窖,我都可以得到一千元么?” “嗯。”邵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是你自己找到的地窖,你也只有一千元而已。” “没问题,没问题。”拾荒老人连忙点头:“我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大家。” “很好,一旦有了线索就联系我。”邵老从自己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杆笔来,在拾荒老人要求下,将手机号码写在了他的手背上。 西北郊区面积广大,想要找到这个凶手隐藏起来的地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安排大量的人力,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情。邵老知道单单凭借周围派出所民警的人力,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徐一曼虽然同情拾荒老人的遭遇,但是看他吊儿郎当猥琐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他或许不能够胜任。 徐一曼问道:“他可以么?要不要安排其余的人手过来,袁军刚刚已经联系到了周边的派出所了。” 邵老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拾荒老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看样子他已经去通知别人这件事情了。 “每天有大量的民事案件需要各派出所的同志处理,每个派出所能够派出来的人寥寥无几。这么一丁点的人是绝不能调查这么大一片区域的,况且,这地方垃圾堆积如山,这些人未必肯好好寻找。” “而靠这些垃圾卫生的人就不同了。如果你想要在沙漠中寻找一粒沙子,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从其余的沙子中找出来,而是让其余的沙子去寻找它。这些人对于这里的了解,可比派出所的民警们了解多了。” “一千元对于这些人的吸引能力还是足够的。”邵老笑着说道:“那个老汉现在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把我们说的告诉其余的拾荒者。对于他来说,不论是谁,只要找到地窖他就能够得一千元,但是上限也就是一千元了。” 邵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他想要尽快得到这一千元,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尽量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让别人来帮助他寻找。当然了,如果他聪明的话,可能承诺他人五百元,他抽五百回扣。不过,那都是他自己去博弈的事情了。” “他能够抽的多是他的本事,可前提是,一定要找到地窖。”邵老坐上了车:“所以放心吧,从他的几句话中,能看得出他不是蠢人。不过,当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还是去帮帮他吧,人总是会对自己同龄的人抱有更大的善意,果真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刘队长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根据关登在公安局档案库里面的对比之后,他们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虽然视频中的环境黑暗,分辨度并不清晰,而且女人的脸多半被头发遮住,但是关登依旧通过人脸识别手段,找到了这个人。 之所以一个晚上便能够匹配成功,原因在于这个女人曾经在公安局立过案。虽然这个女人没有前科,但是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有前科的人。 女子名叫卫灵慧,今年三十三岁。卫灵慧的老公卢正业十年前因为强~奸罪入狱,由于被害者为未成年人,卢正业因此被叛十三年有期徒刑。在监狱中,由于卢正业的表现良好,又或者有家人的打点走动,卢正业被关第十年后出狱。 如今,卢正业出狱半年,找不到任何能够联系到他的方式。由于有前科,卢正业任何一次开房记录或者大宗的消费都会被公安局备案,三个月前,卢正业还有偶尔的活动轨迹,但是在最近的三个月时间里,卢正业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目前,刘队长正在联系卫灵慧以及卢正业的家人。 几人回到了警局,关登和刘队长依旧在尝试寻找卫灵慧以及卢正业家人的联系方式。 而邵老以及江河则是看着卢正业的档案。 卢正业今年三十二岁,十年前,也就是卢正业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强~奸了自己老婆的侄女,也就是卫灵慧的侄女——卫茜。卫茜被强~暴的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家人报了警。经过查证,证据确凿之后,卢正业入狱。 卢正业称双方是在自愿的前提下发生的关系。但是卫茜否认了这一点,卢正业因此获罪。 那个时候,卢正业刚刚和卫灵慧结婚。 案子过去了十年,档案都已经尘封了。在档案中,卢正业提供了很多细节。卫茜和卢正业的堂弟是同班同学,由于这一层关系,卫茜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卢正业。 那个时候卢正业二十岁,卫茜十五岁。 卢正业虽然叫做“正业”,但他初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整日在社会上游荡,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活,收收保护费,在街上打劫小学生初中生等等。他打扮潮流,骑着一辆老式摩托车,启动时,发动机的声音能穿出几千米远的地方,扰民而又高调。 卢正业对卫茜一见钟情,于是开始追卫茜,之后,卫茜答应了卢正业的追求。 卢正业偶尔会送卫茜到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卫灵慧家。卫灵慧当年二十一岁,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卢正业和卫灵慧的年纪相当,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也多,一段时间之后,卢正业便与卫茜分手,与卫灵慧在一起。 两人一见如故,准备结婚。卢正业到一家酒店当保安,也算是浪子回头。 两年之后,两人结婚。 结婚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卫茜来到了自己姑姑家,这次,他要叫卢正业为姑父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卫茜提出了要与卢正业发生关系。卫茜哭的梨花带雨,并声称这一次之后,两人便从此陌路。卢正业的老婆在此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子了,这让卢正业看着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动了心。 之后,卢正业与卫茜发生了关系。但是让卢正业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卫茜留下了证据,并且在一个星期之后报了警。 卢正业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套路报复了,但是卢正业也明白,自己当时又没有录音,卫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去网吧查了查,估计自己至少要判五年以上。卢正业混社会的时候,听了太多监狱里黑暗的事情,他决定跑路。 可他刚刚到了火车站,就已经被埋伏着火车站的刑警当场抓获。 巧合的事情是,十年前,二十四岁刚刚从警校毕业的王超也参与了这次追捕行动。 但是卫茜所说的话却是和卢正业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