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在金榜出来之后的第三日，萧瑥这个会元带头与同科上榜的考生们一同前去张府拜见此届主考官张大人，毕竟张大人是他们的座师，这次拜见送礼也是潜规则惯例了。萧瑥还是第二次见这位张大人，第一次是在考场上与众考生一同遥遥看了一眼，这次倒是近距离接触。 这位当今天子的心腹大臣长相十分俊雅，即使现在都年近五十可以自称老夫了，也是个翩翩美男子，尤其是那儒雅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必定是个学富五车之人。 萧瑥是会元，所以有资格被这位张大人单独接见。张大人并没有看萧瑥送来的礼物，但对他的态度却十分和蔼，言语间赞赏之意颇为浓厚，还特别点出他写的那篇关于海禁的文章格外出彩。 在张大人面前，萧瑥表现得不卑不亢，面对赞赏，他谦虚的表示自己还需要再接再厉。这种虚心的态度谁都会装出来，但是否能装得像真的就十分考验演技了，而萧瑥的演技会差？ 于是自认为自己看人眼力还很不错的张大人对眼前这位谦虚好学又有才华的会元十分欣赏，心中一动，又多透露了点朝堂上的事情。 萧瑥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确实对这位张大人有了好感。朝堂上的有些事情不算秘密，但也得有门路有关系接触到那个层面才能知道，而李居士致仕多年，人脉虽然还在，但总归是不一样的。而且朝堂上的消息也得看是谁透露的，张大人身为皇帝心腹，他透露的消息必然隐含着皇帝的倾向立场，这就是隐形的好处了。 拜见过座师张大人后，萧瑥又忙于参加其他上榜考生举办的各种宴会，结交人脉，不过私底下也没忘了准备殿试。 虽然殿试不刷人只排名次，但他已经拿了解元和会元，若是因为最后一关的疏忽导致状元没能拿到手那多可惜多丢人啊。 ****** 殿试开始前，有太监来教导众位考生礼仪，这些考生中世家出身官宦之家子弟的都懂这些，但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子弟或者地主之家出身的考生就很需要临时好好教导一番礼仪，以免在殿试时面见天子御前失仪。 李居士作为过来人，早就想到这一点，将殿试时需要注意的全都教给了萧瑥。 不过萧瑥照样要跟其他考生一起练习怎么整齐三呼万岁。 作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者，萧瑥显然不会愿意给普通人皇帝俯首磕头，他只能用障眼法之类的小法术糊弄过去。 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其他人练习怎么跪拜怎么高喊万岁的萧瑥心中轻轻一叹，他在完成男配心愿之前还必须待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廷之中，早已习惯了站在最巅峰的萧瑥如今因为这个世界压制和任务要求不得不重新做一个普通人，慢慢的往权力中心攀爬，心中真有些不是滋味。 感觉到自己心绪有些不平静了的萧瑥连忙默念着修炼功法的口诀，很快情绪就冷静了下来。 殿试终于正式开始，萧瑥站在最首位，跟着领路的太监进入那威严的金銮殿。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众位考生心中十分激动，就连萧瑥都忍不住在心中叹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寒门子弟晋身之道也只有寒窗苦读了。 大殿内早已提前准备好了桌椅和笔墨。 萧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作为会元，位置自然是第一个。坐在自己殿试的位置上，看着左右的考生，如果忽视周围的环境和众人的衣着，他还真有点回到现代考场的感觉。 考生们刚刚落座，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穿透传来：“皇上驾到！” 屁股还没坐热的考生立马向着大殿门口跪得整整齐齐的，萧瑥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跟着大家一样在跪拜皇帝。 萧瑥坐在椅子上转过身看着门口走进来的皇帝，皇帝的长相比较普通，不过还算威严有气势，身上穿的倒不是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玄色绣着金龙的袍服。皇帝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明黄太子袍的俊朗青年，萧瑥顿时知道这位就是当今嫡长皇太子。 看着这对天家父子，萧瑥摸着下巴想着皇后得有多美才能跟长相普通的皇帝生出个大帅哥太子出来？不过传言皇帝不喜性格温和文弱的太子，但从今日殿试皇帝都带着太子一起看来，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到原著中废太子时那么糟糕。 萧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位压不下自己那群弟弟的太子殿下，就没在意了。这种性格文弱又有一堆心狠手辣弟弟的太子，注定坐不稳储君之位。而萧瑥早已在跟江黎搞好关系时就决心选择最后的胜利者四皇子殿下，这位太子殿下要不了多久就会黯然下台。 皇帝是个雷厉风行性子的人，他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宣布殿试开始，殿试的题目一一下发到考生们的手里。 科举三年就有一次，这次科举又不是恩科，皇帝日理万机哪有一整天都在这里陪着考生们，所以萧瑥感觉到皇帝只是格外的多看了几眼自己这位很可能会是大三元荣誉获得者的会元之后就离开大殿。 殿试的主考官虽然名义上是皇帝，而他们这些考生名义上也是天子门生。但实际上真正监考他们的考官还是那些阅卷大臣们。 阅卷官们在殿试结束后将所有考生的卷子都阅一遍，然后排好名次，等待皇帝的最终审阅。 一般来说皇帝只看前十名的卷子，详细看的也就前三名，甚至只有第一名的卷子会详细看。而阅卷官们排好的名次基本是不变动的，皇帝最多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将前十名的卷子名次稍微调动一点而已。 萧瑥的神识附在自己的卷子上，很轻易的就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成绩——第一名。的确不出他所料，因为他觉得自己这张卷子上的大题基本上都是应用题，联系实际答题他最擅长了。 然而当皇帝将他的试卷拿在手里看了许久还不曾放下时，萧瑥心里也微微的不平静起来。 第186章 任务零一六 考生们考完后交卷就离开了大殿在外面等候唱名，只余下阅卷官们在大殿内迅速的批阅试卷。 除了开了外挂的萧瑥能察觉到此时大殿内的情况, 其余考生就只能心中紧张的在殿外等候。 试卷的外表都一样, 除了萧瑥就只有皇帝本人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那张卷子是哪一张。 看着看着皇帝忽然勾唇笑了笑, 直接道：“此人有经世之才, 当为状元！” 实在是这卷子上写的内容太符合他的心意，都写到他心坎里去了，让他忍不住连糊名都没揭开就直接金口钦定下状元人选。 本来皇帝是想等糊名揭开后选定那个连中两元的考生为状元，弄个大三元的喜事，然而今日看到这份万分符合他心意的卷子，他也顾不得什么大三元了，惜才之心让他在揭开糊名之前就定下了状元之位。 萧瑥心中也放松了下来, 既然皇帝都亲口说了, 那么状元之位是跑不了了。 那些阅卷官们都是朝中大儒, 他们并不知皇帝看中的是哪一张卷子，不过能成为殿试的阅卷官就说明他们跟这一届的考生们没有直接关系，因此十分平静的接受了皇帝钦点的状元。 接下来应该就是皇帝将最终确定好名次的卷子下放，然后揭开糊名, 填写金榜, 交由专门的人拿出去唱名。 但这次皇帝居然亲自动手将他钦点的状元卷子上的糊名给揭开了，一瞧籍贯，罗阳府青阳县的，名字是邵青云，皇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朕的状元郎果然大才，竟然还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大三元！” 在场的大臣们都有些吃惊, 居然这么巧？不过转念一想，能连拿解元会元的考生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最后靠真本事拿到状元也不算意外。 守候在大殿外等消息的考生们在周围侍卫的注视下不敢大声喧哗，但一个个都心中忐忑不安思绪万千，萧瑥表情平静，在得知自己名次已定后更无压力。 在皇帝面前那些大臣们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很快金榜就出来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萧瑥此间的身份乃是这届考生中最低的，其他考生要么是豪门世家子弟，要么是官宦之后，再不济也是地主乡绅之家，没有点家底根本走不到如今。而邵家是彻底的农家寒门，萧瑥占据着邵青云的身体站在如今的金銮殿上被天子点为状元，在他人看来就是鱼跃龙门。 然而在萧瑥心中却不过是刚迈出了任务第一步而已。 在众位考生入大殿后皇帝没再表现出自己对萧瑥额外的欣赏，只表达了一下对‘大三元’的欢喜。 之后便是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游街喜事。 三甲之中年龄最大的是探花，颇有些时下最流行的美大叔的风流俊雅，榜眼年龄也不算大，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端正，就是皮肤稍黑，三人当中就是萧瑥这个状元郎最为年轻俊朗，在打马游街时也最受瞩目。 萧瑥微笑着骑在马上，虽然他的笑容已经变得有点僵硬，而且他觉得胸前的大红花好傻，但他还是要保持微笑。 忽然他那敏锐的神识察觉到有一道满怀恨意怨念的视线盯在他的身上，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十分自然的微微扭头朝旁边的酒楼二楼某个包厢的窗口扫过一眼，却心中一突，竟然是她？！ ＜＜＜＜＜＜＜＜＜＜ 在周围百姓的欢呼中渐行渐远的萧瑥坐在马上眼眸微阖，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他刚刚看到的那道恶意视线的主人竟然是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女主苏菱！ 自从女主苏菱离开邵家回到李家后，萧瑥就没再关注她了，毕竟他忙着做男配心愿任务，也没打算攻略女主。这些日子来苏菱究竟如何了他也没关注，邵家人为了不打扰他学习更不会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苏菱，所以萧瑥竟然没有发现苏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青阳县并且来到了京城！ 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莫非与男主江黎有关？萧瑥如此猜测着，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与江黎无关，他跟江黎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若是江黎将苏菱带来京城在与他通信时肯定会提到的。 萧瑥并没有将苏菱一个弱女子放在心上，苏菱重生前被困在邵家就没出过远门，被当成童养媳养大的，见识有限，性格又懦弱，重生后性格虽然有了改变但也变得更偏激不理智了。不过萧瑥担心的是苏菱的女主光环，好歹是个长相出众的美女女主，万一她迷住了一个有身份的男人那还真有点麻烦…… 刚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的萧瑥马上就发现真不是自己想太多。 在参加皇帝举办的琼林宴时，太子和几个比较受皇帝看重的皇子都在场，萧瑥作为状元他的座位还是挺好的，距离这些天潢贵胄很近，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原著中夺嫡之争最后的胜利者四皇子殿下，以及跟在四皇子身边的宁远侯世子江黎。 江黎看到萧瑥时，笑着冲他眨了眨眼，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小动作莫名的有点可爱，萧瑥勾唇回了个微笑。 四皇子似乎是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侧首对着江黎轻声问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邵青云？” 江黎也低声回道：“殿下，是的。邵青云拜入李居士门下，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他虽然是四皇子的伴读，两人感情不错，但他又与萧瑥私交甚笃，在这种情况也不方便过多夸赞萧瑥。 四皇子表情有点微妙，只是淡淡的道：“才华重要，但人品也很重要。” 这话让本来对萧瑥信心满满的江黎顿时愣了一下，他本想将才华横溢的好友推荐给四皇子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好友在不知什么情况下让四皇子殿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 江黎神色一敛，也顾不得许多，恭敬的低声道：“殿下，属下上次遇险正是蒙其所救，邵青云其人论才华论人品都是当世天骄。您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 四皇子和江黎对话的声音很小，即使坐在他们旁边不远的人也是听不见的，但萧瑥神识就是开着外挂自然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 对江黎不顾四皇子的不满拼命为他说好话的行为萧瑥心中有些感动，不过他也很奇怪他跟四皇子从未见过面也不曾得罪过他，为何今日第一次见面这位四皇子殿下似乎就对他有很大意见。 这时他又听到四皇子道：“我听说邵青云曾休妻另娶商家女……” 萧瑥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不过原主并未与苏菱正式成亲，即使后来抛弃苏菱娶王念云，也算不上休妻另娶啊。难道这位四皇子殿下真的是对自己麾下的人要求严格到一点私德都不许有差的地步？ 萧瑥摩挲着酒杯，表情不露分毫的应付着与身边榜眼的交谈，心里琢磨着四皇子这态度。 忽然他心中灵光一闪……他今日游街时遇到了苏菱！再联系刚才四皇子的不满……萧瑥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萧瑥也是做过上位者的人，他很清楚上位者的想法，只要手下人忠心耿耿有能力，至于私德如何就不重要了。像休妻另娶宠妾灭妻这种私德有亏的事情在朝堂官员的后宅中或多或少都有，甚至有位高权重的皇帝心腹大臣都有私德不咋滴的，但只要官员忠心有能力，皇帝根本不会管这些。 四皇子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肯定不会是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那么他会因为原主邵青云那点破事而心中不喜，就证明是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萧瑥的坏话，而且这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能还不低！ 萧瑥不由得就想起了苏菱。 除了苏菱，谁会这么恨他？还是拿另娶王念云这件事做文章。而且苏菱突然来了京城也让人心生怀疑。 萧瑥想起自己之前胡乱想的女主迷住一个有身份的男配给他找麻烦这种梗很可能已经实现，就忍不住心中苦笑。 女主这光环有点大啊，他想象中的‘有身份的男配’顶多就是跟江黎这样差不多的，万万没想到女主直接找到了下一任皇帝头上去了！ 萧瑥抬眸看了一眼四皇子和江黎，江黎正用歉意的目光看着他，明显是与四皇子推荐他未果才心怀歉意的。 连四皇子最亲厚看重的伴读江黎出马都不行，看来他想通过投靠四皇子换取从龙之功快速升职的打算泡汤了。 第187章 任务零一六 琼林宴结束后，江黎主动来找萧瑥, 带他去见四皇子。 “四殿下很看重人才, 你……”江黎并不知萧瑥早已偷听到了他与四皇子的对话, 犹豫了一下, 终究是没把四皇子对他印象不佳的事情说出来，也没表功自己是多么艰难的为他争取到这个面试机会的。 萧瑥心中有数，虽然他早已放弃了投入四皇子麾下，但不忍拒绝江黎令他失望，便装作期待的模样跟着他去了。 四皇子见萧瑥的位置是在宫外一处茶馆的包厢内，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若不是江黎的极力推荐, 他根本没打算见萧瑥。 不过当江黎带着萧瑥进来后, 四皇子还是挺给江黎面子的, 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萧瑥的不满，反而表面上态度还算平易近人。 萧瑥与四皇子只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就很确定这位原著中的最后胜利者对他的成见颇深，因为四皇子的态度太过‘平易近人’了, 从头到尾就跟他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萧瑥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个状元, 官职也是历届状元都会有的芝麻官，身份对四皇子远远不及。但萧瑥内心何等骄傲，皇子怎么了？以后是皇帝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当过皇子皇帝！ 见四皇子这敷衍的态度，萧瑥神情平静的仿佛丝毫不知江黎带他来见四皇子的意思，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四皇子本来还想着给江黎个面子与萧瑥多聊一会儿，毕竟这位状元郎肚子里确实有些货, 聊起天来还是很舒服的。但还没等他这个皇子下逐客令，萧瑥就主动走了，而且神情平淡漠然得让四皇子有种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个。 萧瑥离开茶馆的包厢后，被四皇子支到外面来的江黎连忙迎面走来，问道：“怎么样了？” 萧瑥微微一笑，道：“多谢江兄帮忙，我与殿下于茶道上相谈甚欢，见殿下沉醉于品茶之中，不便打扰，就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