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云庄笑笑：“麻烦您了。”一切都还是猜测，云庄不想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徐爷爷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是实打实的，不管背后有什么目的，他都不能恩将仇报。

    一码归一码。

    “徐爷爷，我打算搬出去住。我知道您肯定又要劝我，但是我想过了，我和严乐实在太麻烦您了，现在又多了小白，我真不好意思再叨扰您。”云庄眼神真诚，他话音刚落，严乐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隔音门对于哨兵来说，形同虚设。严乐迈开长腿，坐在云庄身边，表现出一种无言的支持。小白优雅地躺在地上，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小庄，是爷爷招待不周吗？“徐爷爷嘴唇上下开合，像极了一个无助的老人，事实上也相差无几，“唉，爷爷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十年，小庄，你就不能陪陪爷爷吗？”

    “爷爷幻想过，或许有一天乖孙子会回来，常伴我左右。老头子我就算死，也瞑目了。可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我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他，可没想到，他还是被联邦军队抓了起来……”徐爷爷干枯的手捂住眼睛，云庄能感觉到对方强烈的失落和绝望的情绪，就像山洪爆发一样，那么猛烈、汹涌，稍有不慎就会永远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对不起。”无所谓了，不管徐爷爷到底有什么心思，他只相信他看到的，“爷爷，我……”

    徐爷爷抬手，示意云庄不要说下去。他叹了口气，语气很是失落：“年轻人是该有自己的天空，是我老头子束缚了你。小庄，我知道你心存疑虑，我也不奢望你完全相信我，但有一点，爷爷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爷爷，不说这个了，今天有个不明身份的女生给我下了战书……”云庄扯开话题，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徐爷爷和严乐。他相信，就算徐爷爷哪怕真的是别有目的也好，起码现在，他还在打感情牌，跟他说了这些事，对于自己，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威尔逊家族的小女儿，瑰拉。小庄，你这下可麻烦了，体能e级对上体能a级，这么大的差距，不可能有胜算。”徐爷爷毫不留情打击了云庄。

    云庄苦笑：“我没有拒绝……”当时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拒绝了，这个女的一定会继续纠缠，事情还会更加麻烦。

    云庄不知道，这种直觉出于向导对人心的感知，这说明他离觉醒，不远了。

    徐爷爷思忖片刻，建议道：“小庄，你要是信得过爷爷，爷爷我那里倒是有训练格斗技术的仪器，就是训练强度比较大，你可能吃不消。”

    “死马当活马医，”云庄耸肩，“试试看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严乐突然开口：“云庄，跟我过来。”

    徐爷爷一笑，把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你们聊，我去找仪器。”

    云庄被严乐拉近屋子，随着灯光亮起，云庄发觉自己左手手腕居然红了。

    严乐见状，面色一讪：“抱歉，没控制好力道。”

    “不是……”是e级体能太废柴了……云庄已经预见到自己暗淡退学的下场，早知道就不该因为一时的直觉而改变决定，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感性了？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只不过生活所迫隐藏了起来？

    “为什么最后改变主意了？”严乐低下头，亮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云庄，“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我可以加大狩猎的强度。”来供我们生活。

    “我能感觉到徐爷爷的善意，可能是精神力的缘故，我有时候会感觉到别人的想法。乐乐，徐爷爷有事情瞒着我，但我也相信他不会害我。”云庄这一番话发自肺腑，他对严乐是完全敞开心扉的，就跟对云礼一样。

    严乐眉头微蹙，感觉到别人的想法，那分明是即将向导性觉醒的特征，他一时间有点紧张，却说不出为什么会紧张：“云庄，你明白就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那个瑰拉，我有办法让她无法遵守约定跟你决斗。”

    “你要打残她？”云庄试探地问。

    “不是，”云庄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对方说，“只要当天打得她爬不起床就行。”

    云庄居然真的考虑起来：“不行，那样太容易暴露了，你给她下泻药就行。”

    “好。”

    一本正经地狼狈为奸，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云庄离开严乐的房间，就收到徐爷爷发的信息：“来后院一趟。”

    还没到后院，他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些好奇徐爷爷在捣鼓什么东西，又有点担忧这些东西做出来没有用：“徐爷爷，我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真的可以吗？”

    “放心，有我在旁边盯着。”徐爷爷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功告成！这是简易版拟态格斗训练仪器，时间有限，你的体能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提升，所以我把这个仪器调试成最适合训练格斗技巧的模式。”

    “小庄，关于仪器的使用方法我稍后会告诉你，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准备好了？爷爷可说好了，训练不到你失去战斗力是不会停止的，就算你已经筋疲力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拟态就不会停。换言之，除非你被揍死了，仪器才会停止。”徐爷爷脸色严肃，语气里不乏担忧和疼惜。

    云庄心中一暖，坚定道：“现在先开始吧。”让他感受一下这仪器有多鬼畜，至于格斗技巧，明天是周三，周三上午他没有课，正好去图书馆泡一泡。

    徐爷爷把思维连接器吸附在云庄头上，跟上星网一样的感觉，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

    他此刻，是站在一片树林之中。

    云庄耳朵动了动，他能听到有动物在靠近，肉肉的脚爪踩在枯叶上，然后，是叶片破碎的声音。

    就是现在！

    云庄侧身，右肘撑住地面做了一个翻滚，脚底吸附的叶子被风带动地飞扬起来，而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爪印！

    “吼！”虎啸声气势如虹，刹那间林中飞鸟扑簌簌飞向天空。云庄弓身，等待老虎的下一次进攻——云庄的速度太慢，力气又不足，要他去进攻，那还不是羊入虎口？

    老虎果然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健壮的前腿伸直，后腿微曲，猩红的大嘴猛地张开，露出锋利的尖牙。

    越是紧张的时刻，云庄越是镇定下来。他没想到第一次格斗就给他选了个山中之王，不过估计是由于自己水平太差，徐爷爷给自己设定的对手能力也不高，刚刚老虎的速度还在他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云庄悄悄挪动了一步，他身后是一棵大树，只要他稍微一动，这棵大树就能成为他最好的防守武器。

    老虎这次不打算跳跃，而是踩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过来，就像玩弄一只蚂蚁一样。

    云庄可不打算束手就擒。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老虎扔去。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老虎，它似乎没想到这个弱小的人类居然敢挑衅它，怒吼一声就全速虎扑而来。云庄抓住树干和垂下来的藤蔓，跃至半空，堪堪躲过这一扑。老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扑落空，冲力太猛又撞到了树上，居然好半会儿没站起来。

    而后，老虎消失，云庄还没松口气儿呢，一只全身斑点的金钱豹又蹦了出来……

    这只豹子显然在各方面都胜过老虎一筹，云庄很快就“惨死”在豹口之下。

    等云庄从拟态出来，还仍然心有余悸。

    “放心吧，我把痛感调低了，就算在拟态中死亡，也只会感到一点点胸口痛而已。小庄，你表现得很不错，”徐爷爷露出满意的笑容，“应对强敌，沉着冷静，而且手脚灵活，躲避和警惕性都不错。小庄，你可以先加强这个方面。”

    “你有很强的直觉，或者说，战斗意识。”徐爷爷继续讲解，“伺机而动，找到机会，给人致命一击。”

    听着很像刺客？云庄自嘲，体能和技巧比不上，就得靠躲的吗——不过，云庄倒是很喜欢这种战略。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简单来说，就是猥琐，跟对手耗，看谁耗得过谁。

    不得不说，云庄的领悟力还是很强的，以至于将来一大波跟云庄战斗的人，都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丫的这小子真阴险，敢不敢正面来打！

    当然，云庄现在还是一个被虚拟豹子虐得满地跑的战五渣。

    第十五章

    云庄透支了大量精神力，身上汗津津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粘在额前，很是狼狈。回房之后，他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围着条浴巾，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顺了顺小白的毛，云庄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空茫起来。徐爷爷的话，几乎已经是承认了他抱有未知的目的。可云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被觊觎的？不但体质废柴，就连身份都是在逃的犯人。

    说他自负也好，好奇也好，他很想知道徐爷爷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想害他，徐爷爷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这么做，对方的精神力比自己的导师还要高就能说明这点。如果不想害他，那又是什么呢？

    这件事情，真够扑朔迷离的。

    左右也睡不着，还不如上星网看看，开学之后自己摆摊的时间明显缩短，在星网上租个窗口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玄冰狼见云庄躺在床上，精致的锁骨大咧咧地露在外面，它也跳到床上，嗅了嗅云庄的浴巾。

    即便隔着浴巾，它也能感受到舒适，那种灵魂都在颤抖的愉悦感，让它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云庄一点，再一点。它静静屈下四肢，在云庄的身边趴了下来。

    星网。

    云庄一上线，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是文盲我怕谁：【兄弟，半个月你才上一次，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上次机甲联赛也不看完，说一句就走了，等我反应过来连个影儿都没，你这忒不厚道】

    是那个话唠！

    2428：【那次是因为我有事，我看你正看的激动就没多说。不过我每天都有上啊，可能是时间错开了】

    我是文盲我怕谁：【怎么会，我是学生，午休和晚上这么常规的时间你都不上星网吗？】

    还真是，这半个月他都在摆摊，学院学生上课的时候才能休息上星网。晚上都在用平板下载考试资料，因为除却本专业的科目，还有几门必考科目，而这些他完全没有基础。

    我是文盲我怕谁：【行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2428：【沃而玛商城门口】

    我是文盲我怕谁：【等着啊】

    云庄关掉信息，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大商城。沃而玛商城，星网上数一数二的大商城，占地面积完全称得上“城”这个字。仅仅是像云庄想要的那个小窗口，整个商城就有两千多个，它还包含了近千个品牌商店，而正中央则是整个商城的主体，琳琅满目的商品种类数也数不清。

    “hi，2428，好久不见，这个商城人流量特别多，不过好在你长得特别，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来人热情地打招呼。

    虽然知道对方这俊美的外表多半不是真的，但云庄还是被这张脸庞吓了一跳：“hi，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真的叫他我是文盲我怕谁吧……

    “我姓段，段敖，是不是很霸气？看你年纪不大，叫我段哥好了。”

    云庄顺着对方的话说：“是很霸气，段哥。”

    段敖咧嘴一笑，俊俏的脸庞顿时变得傻里傻气，云庄别过脸，不忍直视。

    “嘿，怎么想来逛商城？这难道不是女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吗？据说逛街有利于舒缓心情，尤其在女性大姨妈前后，但是如果在逛街的时候大姨妈就尴尬了。对了，2428，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你叫我小庄就好。”云庄从一排排窗口走过，滚动而且色彩缤纷的电子屏。不仅如此，连窗口都做得十分花哨。

    段敖一边走一边说，完全没有在意云庄有没有听进去：“我们都是华裔，难怪聊得这么high。”

    云庄一愣，拿眼睛审视起段敖。之前说过，地球大灾难之后，留存最多的就是中国人，后来中文就成了联邦通用语。按理说华裔人数最多，见到一个华裔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段敖为什么这么激动？

    联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相同国籍的人一般会聚居在一起，像007星球，就是一个华裔聚居的地方。段敖既然这么说，恐怕是生活在其他国籍的聚居地了吧？

    想罢，云庄忍不住对段敖投去同情的目光，这样一个话唠，要是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太悲惨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想太多，我感慨只是因为在我家附近全都是大鼻子俄裔，妹子长得比我还高，心塞。”话唠心有戚戚，“你不知道，他们喝起酒来跟喝水似的，每次聚会我都不敢吃东西，反正吃了也得吐出来。”

    云庄黑线，差点忘了，这年头大家都会汉语，语言不通的情况太少见了。果然时代不同了，自己也该与时俱进。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怎么这个年纪才第一次上星网？”说完，段敖眼前一亮，拉着云庄就往一个窗口跑，“这个小甜饼看上去挺好吃的。我去买点。

    星网的便利性立刻体现出来。窗口都是无人看管的，只有样品放在玻璃窗后面，都标好了价钱，只要输入星网id和密码，如果绑定过住址的话，星网就会负责送货上门。

    如果之前采取的是dna登陆的话，那就更方便了，dna数据库功能强大，扣除费用之后便能享受送货上门的待遇。

    云庄凑上前：“你喜欢吃这个？”小甜饼，他也会做。

    “嗯？算是吧，我家是开饭店的，所以不知不觉就会对这些吃的东西上心。”段敖输入地址的同时，还不忘跟云庄聊天：“我之前问你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有机会上星网就上了呗，”云庄见躲不过去，只好模棱两可道，“上来之后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最近有段时间不能上了。”精神力透支之后，他能感觉到登陆星网变得有些吃力，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强制下线了。不过，段敖家是开饭店的？云庄心里默默记住了这点。

    “嘿，别这样，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段敖气急败坏，不悦道：“你半个月才上一次，接下来又要神隐了吗？”

    云庄摇头：“是学院有场……比赛，我得训练。”

    “那还不简单，我有一张俱乐部的卡，平时我也会去，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俱乐部里有专门锻炼体能的项目。”

    “这，不行啊，太麻烦你了……”

    “嘿，都是兄弟麻烦什么？”段敖爽朗地笑开了，手搭在云庄肩膀上，“我觉得咱俩很投缘，也多亏你第一次上星网就遇到我，星网上骗子遍地都是，不过你放心，哥会罩着你的。”段敖对此十分自豪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