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又逢程梵

    车厢里的人很少，座位就像是随意把公车的软座搬上来的样子。陈吾当然记得那人给他的“忠告”，此刻他垂着头，但余光还是能瞥见前方的几个人。

    这列火车没有门，如果不是行驶速度很慢，他会很担心自己会因为座位的不牢固被甩出去。

    外头焦黄的秸秆稍纵即逝，带着风拂起他碎发。上一节的车厢里走来一个穿着玫红色长衣动作僵硬的人。等她快走到他面前时，火车已经停了。陈吾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一鼓作气准备抬头和她对话。

    唰的一下，那人几乎是呈幻影般被拖出车厢。而车厢里的乘客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毫无生气。

    火车开向的地方空气越来越清新，就连建筑物都发达了几十年。神奇的是车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并且关上了，车厢内那些犹如被抽去最后一缕灵气的傀儡人偶乘客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靠坐的座位变成了双人高座，从一开始的车厢外侧变成了靠清晰的玻璃的内侧。他该不该庆幸自己好歹不会被甩出去了？

    火车停留的每一站都没有标牌写明地点，只是越往前开人就越多。而且穿着和行为也有了生气。但他能感觉到现在多的是妖精怪物，穿着打扮和人没有多大区别，在其它环境下更是难以区分它们。他老实的缩在角落里，那些东西也没上来挑衅他。

    他过去乘坐的老火车是有乘务员报站的，但后来时代在进步火车也换了皮。不再是绿皮慢火车了，他也没有再乘坐过火车。他莫名的觉得终点站已经到了，火车进到一座较为低矮的隧道，隧道前方他看不清，是白雾蒙蒙的一片。

    左边的窗外建筑和那人的描述相差无几，陈吾立即跑下火车。上车的人不少，种类和同车厢的差不多，不过打扮都是上流社会调调。

    陈吾不过刚踩上出口的阶梯，就感觉背后一凉，一片枯叶从身后滑行到跟前。刹那间连带着他的头皮在内都炸开了，那种来自于本能的警告。

    他瞬间爆发了潜能，跳上去推开了大门彻底将站台的世界远远抛在身后。

    陈吾好似死里逃生，恍惚中看着眼前的风景，是较为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只不过天黑的速度诡异的快，秋风卷落叶。

    他在铁杆搭成的棚里穿梭，大红色的大片薄纱被挂在顶上，迎风飘扬。被掩盖的背后有昏黄的灯光，和里面的人相隔一个世界。

    棚子的尽头是一个市场，热闹喧嚣。但陈吾身无分文就只好顺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群走去，本来应该有卖蔬菜和小吃的市场竟然只卖了衣物，而衣物的款式老旧连颜色都是暗色土气的。

    市场也就两三间教室拼起来的大小，陈吾这样走马观花的人一下就出去了。出口还摆了个卖鞋的摊子，摊主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可生气却意外的好，摊前竟有五六个年轻人围着。

    一个穿着黑白色细小格纹大衣外套搭蓝牛仔的少女举着一只黑色防水鞋问摊主价格，言语间的敷衍不是一般的明显。下一句就是问摊主前行的路线，旁边的人花了一百多都没见摊主回话，少女只是举着鞋子就得到了答案。

    “出门右拐，有公车。”摊主语气虽然生硬，但是比起对其他人已经是特殊待遇。

    那些前一秒还在低头装作认真捡货的人话落就争先恐后的跑走了，少女也不恼，非常有礼貌的向摊主道谢。

    摊主顿了顿，“但是见公车来了你们马上掉头走，回到这里。往左手边走，你们会路过体育场。”

    少女得到满意的回答，终于转过身。不小心撞到了陈吾，立马低头道歉。

    陈吾低头看她，少女一抬头两人就正好对个正着。她带着个黑色细框弯边眼镜，不施粉黛，唇色却带着豆沙粉。眉清目秀的，带着少女的青涩。

    她身上挎着个背包，右手握着边带。淡黄色的袖口折在外套上。

    陈吾怦然心动，不是因为一见钟情。是穷途末路的沙漠旅行者见到了绿洲。这个女孩子是程梵，年少青涩的程梵。

    “不好意思先生，借过。”他见多了人，当然分得出眼前的程梵是真的在道歉，想要赖上她易如反掌。

    他露出自认为友好无害的样子。

    “我第一次来这里，不太会认路。小姑娘，我们搭个伴呗？”

    程梵有些吃惊，但是没拒绝。也对他报以一个表达友好的笑容。“这样啊，没事。您好，我是程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