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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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展暗自一琢磨,回过了味,即便是他们在暗中行事的时候,也不会留下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这绣字虽然隐秘,但仔细查看还是能看出。 好一招祸水东引! “先带回去。” 顾怀瑜看着暗卫将人扛走,心里能隐约猜到几分,幕后之人除了六公主,不做他想。只是这个炎字的发现,就有些玄妙了,不知其他人在此事中,扮演的到底是何角色。 卫峥想要招揽宋时瑾之心昭然若揭,这时候得罪宋时瑾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不排除,他想一箭双雕,为妹妹肃清对手的同时,让宋时瑾怀疑上卫炎,绝了二人联手之路。 又或许,他是在试探,自己在宋时瑾心中,有多少分量。 “是六公主。” 宋时瑾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在暗中留意,你且放心,不过这段时间,你自己还是要当心一点。”这其中,或许还有德妃的手笔,毕竟符家人护短,手伸的过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我先带你回府。”他又道。 顾怀瑜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骑装,泥灰枯叶沾了满身,这个样子回府,只怕有些不妥。 宋时瑾面色如常,似随口道:“我已经派人请了辜羽仙在宋府候着,待收拾妥当之后再送你回王府。” 马场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连那匹落进深渊的马,暗卫们都处理的一干二净,甚至还从外头调回一匹毛色相似的混进了马厩。 顾怀瑜有些迟疑,但见红玉还是担忧地看着她情绪有些崩溃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卫清妍在昭华殿中坐立难安,她暗中派出的人还未回来复明,就被德妃派人请了过来,桌上的茶已经换了两次,德妃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卫清妍忐忑地看了一眼正修剪着花枝的德妃一眼,喊道:“母妃。” 德妃纤细的手拿着剪刀,咔嚓一声剪掉碍眼的花枝,许久才缓缓道:“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卫清妍抿了抿唇,笑道:“母妃,你都知道了?” 德妃缓缓起身,眸中难得带点厉色:“我若是不知道,由着你这般胡闹下去,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乱子。” 卫清妍咬牙道:“凭她一个粗鄙之人也敢肖想宋时瑾,我想弄死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德妃叹了口气,卫清妍执念过深,劝是劝不回来了:“与你说了多少次,喜怒不形于色,你这般下去,以后还怎么……” 卫清妍满不在乎,随口道:“有您和哥哥护着,我那么憋屈做什么。” 德妃摇了摇头:“你啊,差点就惹了大乱子。” 卫清妍不解,问道:“什么乱子?” “你可知,那顾怀瑜身边有宋时瑾派去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德妃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当日卫清妍哭着跑到昭华殿,对着德妃说了顾怀瑜和宋时瑾的事之后,德妃就派人去偷偷探查过顾怀瑜,可手下的人去了之后,却不敢靠近,顾怀瑜住的那个院子居然有人守着,不是王府的人,那么就只可能是宋时瑾的人了。 卫清妍瞪大了眼睛看着德妃,面目有些扭曲,“我一定要杀了她!” 德妃皱眉道:“你派出去的人,我已经命人抓了起来。” 卫清妍不可置信看着德妃:“母妃,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 德妃静静看着卫清妍,“你想要她的命并不难,可以有许多种方法,偏选了最鲁莽的一种。” 卫清妍面色一滞,她是知晓自己母妃的手段的,与她抢东西的人都会在悄无声息中没了,且在人前,她依旧是那番与世无争的模样。 哥哥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所以性子也与她相似,对于她这个女儿,德妃倒是放纵的多。 略一思忖,她道:“那母妃有什么好办法?” 德妃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个月后便是夏苗,你该好好准备着了。” 第80章 顾怀瑜在宋府没待多久,重新梳洗打扮过后,换上了辜羽仙新送来的骑装,款式颜色与她那套无二,只衣领袖口处有些微差别,不仔细瞧也看不出不同。待红玉用冰敷过眼睛,情绪稳定之后,又嘱咐了不许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方才回了王府。 老夫人没瞧出异常,见她神色疲累便让她先回棠梨院歇息,倒是孙神医瞥见她脖间那根编地细细的红绳时,目光有些莫名,半晌才负手离去。 经此一事过后,顾怀瑜便歇了学习骑马的心思,在马疯跑起来的那刻,她几乎快要被吓死了,可不想下次又再出现什么意外。 府中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筹备夏苗一事皇上交给了宋时瑾全权负责,凶手那边有了一点眉目,他谴人来知会了顾怀瑜一声后,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让顾怀瑜有些诧异的是,林修睿在沉寂多日后,被二皇子派人叫了去,许是重新委以重任,这几日复又荣光换发起来,听说在服了所谓的解药之后连赤隐散都用的少了些。 其间吏部侍郎府上托了媒人,带着厚礼到了二房提亲的事倒是在盛京激起了一点水花,不过人人都在筹备着夏苗,这事议论过两天便也就过去了。 林织窈被江氏拘着在府中学着规矩,闹得烦了,便偷偷摸摸翻墙到了棠梨院中,差点被护卫当成歹人给打下来。 “你这院中的护卫武功挺高啊,差点没把我给打死。”林织窈捧了个桃子,一边啃着一边说。 顾怀瑜笑了笑,没应,反而道:“中秋过后便是婚期了,不忙吗,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林织窈长长叹了口气,面色无奈:“别说了,我就是想到你这边来松快松快,我娘也太恐怖了,巴不得我明天就出嫁似的。”顿了顿,她向顾怀瑜招手,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还有人比我更惨,我听说陈渊被锁了起来半步都不许出来,哈哈哈……” 顾怀瑜见她笑得毫不遮拦,到现在是真的有些佩服林织窈的心态了,也低声笑道:“他这般不愿,你还这么高兴?” “哈……哈……”林织窈笑声戛然而止,面上一僵:“是哦,好像我多情愿似的!” 她其实也想强硬点拒绝,甚至想过要逃婚,有多远跑多远。不过看着江氏眼尾处愁出的些许皱纹,林织窈又有些不忍,这些年来,江氏带着三个孩子有多苦,她是知道的。 这种苦倒不是生活上过不去,而是心理上的孤独,独自抹泪是常有的事,她也实在是不愿,自己的事再给江氏添一笔新伤,反正嫁谁不是嫁,早晚都得嫁还不如遂了她的愿。 “哎,烦死了!”林织窈叹了口气,泄愤般恶狠狠啃了一口桃子。 “小姐,前院的丁香求见。”门口传来绿枝的声音。 顾怀瑜扬声道:“进来。” 绿枝撩帘领着人进来,小丫鬟向着顾怀瑜福了福,道:“小姐,六公主前来看望郡主,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顾怀瑜心下一凛,这个时候卫清妍上门,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容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到。” 小丫鬟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人一走,林织窈便蹙眉道:“她来看林湘?往常也没见她二人多好啊。” 脑中灵光一闪,林织窈心里咯噔一声,顾怀瑜失常当日的事情,到现在她没敢多问过一句,生怕说漏了嘴就将此事藏在了心底,几乎都快要被她忘了,卫清妍那么喜欢宋时瑾,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你小心她一点。”一把抓紧了顾怀瑜的手,林织窈面色凝重:“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顾怀瑜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道:“我有分寸。” 林织窈想了许久,一狠心道:“她是公主,对上她你是弱势,若实在是害怕,你就去找宋时瑾,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放心。”顾怀瑜道:“我得过去了,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同我一起过去?” 林织窈挥了挥手:“她今日明目张胆来,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去吧,我偷偷翻墙过来的,谁也不知道我藏到你这里的,若是被我娘发现,我就完了。” 顾怀瑜点了点头,领着绿枝等人出了院门,行至半途,却远远就见老夫人领着一衣着富贵身姿窈窕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跟了不少丫鬟嬷嬷,排场大的不得了。 “见过六公主。”顾怀瑜欠了欠身。 卫清妍刻意打扮得极尽娇妍,水红色的百蝶穿花群,腰肢上的束带还命人勒紧了几分,头上的飞鸾金步摇,坠下晃晃荡荡的光。 眼尾向上拉起,凌厉的妩媚透骨而出,与那日身着男装的模样大相径庭。 “起来吧。”她声音娇媚,自带三分高高在上的样子倒是一样。 卫清妍的视线不着痕迹落到顾怀瑜身上,心里又憋了一口气,见她打扮清清爽爽,又觉得自己这般隆重落了下乘。 顾怀瑜这人,天生就是跟自己作对的! 这段日子卫峥不知道在忙什么无暇管她,卫清妍还是按捺不住,自己跑到了荣昌王府来,所幸德妃的耳提面命她还记得,因此忍住了不对顾怀瑜做什么。 今日来,她有其他目的。 “老夫人,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怀瑜陪我就可以了。”卫清妍笑着对老夫说。 老夫人不大放心,六公主一向眼高于顶,觉得林湘生的丑不大愿意与她来往,这会子忽然上门,怎么都有些不大对劲,索性道:“无碍,公主能来是王府的荣幸,老身怎敢怠慢。” 卫清妍依旧笑的亲和:“我听说您日前病了一场,若是因我累着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今日我来就是想去探望探望湘儿,有三小姐陪着就行。” 顾怀瑜笑了笑,扬声道:“既然公主都这样说了,祖母您就放心回去歇着吧,孙女定会好好招呼公主的。” “这……”虞老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顾怀瑜,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心中似有了谱,“那老身便告退了,怀瑜,好生招待着。” 顾怀瑜欠身道:“祖母慢走。” 老夫人一走,卫清妍便敛去了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顾怀瑜,你很得意吧。” “不知公主何出此言。”顾怀瑜低头淡声道。 卫清妍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本来你这种粗鄙之人是不配与我说话的,但今日我还是要告诉你,肖想宋时瑾,你不配!。” 顾怀瑜淡淡一笑,“配与不配,不是公主您说了算的。我乃乡野长大,不懂说话之道,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卫清妍听罢脸一黑,眸中怒火燃起,沉声道:“桂嬷嬷,给我掌嘴!” 顾怀瑜丝毫不慌乱,“还请公主告知我犯了何罪?” 桂嬷嬷却是不敢由着卫清妍的性子来,抬脚上前,以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德妃娘娘的话,公主您忘了吗?” 德妃娘娘交代过了,这段时日好生看着公主,切不可让她惹了乱子,今日公主出宫,她拦不住,但若是想要胡来,桂嬷嬷还是敢壮着胆子提醒一番的。 卫清妍这轻易被挑起的怒火,似被一盆凉水浇灭,她恨恨看了顾怀瑜一眼:“罢了,今日权且放过你,带我去林湘那里。” 浮香院中林湘方才疯了一场,这会已经被孙神医制住,拿了把小刀,又割破指尖放了约莫两钱的血在杯中,血中泛着的黑气已经减淡不少。 孙神医一边记录着药方,一边端杯闻了闻,“哪里不对呢,白花蛇草,半枝莲、地盯败酱草,或者以毒攻毒……” 笔下的笺纸已经写了密密麻麻一层,他还在奋笔疾书,将脑中所思一一记下,忽然,门口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奴婢见过三小姐。” “郡主呢?”顾怀瑜问。 小丫鬟恭敬道:“用了药已经睡着了。” 顾怀瑜转向卫清妍,引手至门的方向:“六公主请。” 孙神医蹙了蹙眉,忙将那杯血藏了起来,刚将笺纸叠起收进衣襟,顾怀瑜便领着卫清妍进了门。 “这位是孙明德孙大夫,世子从沧州为郡主请来治病的。”顾怀瑜介绍道。 孙神医死死看着卫清妍,一瞬不瞬,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拢在袖中的手掐进掌心,还是无用,所幸袖口上还别着银针,他毫不犹豫将针尖对准自己扎了下去。 卫清妍只觉得“孙明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莫名让她心底生出寒意,往身旁使了个眼色,桂嬷嬷当即怒斥:“大胆刁民,公主尊颜,岂是尔等可以直视的。” 孙神医手中扎着那枚银针,入骨的痛迫使他回神,声音瞬间苍老几分:“草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