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吉承泽休养了几天后就想回t市，吉喆只能陪同回家，但回去之前，她去了一趟宿舍。 t大宿舍即使是寒暑假都会正常住人，因此很多各种原因不回家的学生都住在里面，吉喆打开宿舍门后，就看见陈思思站在镜子前微笑，而她身上却是吉喆的裙子。 吉喆慢慢走过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想要的话，我送你啊，反正我不喜欢。” 陈思思本来有些不自在，但见吉喆的表情就知道她大概什么都明白了，也不再装小白花了。 “接别人不要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我的人生格言是想要就去抢，抢来的才更有意思。” 吉喆冷笑，“但你不知道的是，出国的名额是我主动放弃的，不然你以为会给你？” 陈思思也不动怒，“是吗？反正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过过嘴瘾，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吉喆看她一眼，“这么笃定？我建议你可以打个电话给阎主任问问。” 这几天本来说好跟国外学校视频面试的，但陈思思一直没等到通知，此时吉喆这么说，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但在“敌人”面前，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吉喆从柜子里拿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后，又看看陈思思身上的裙子，说道：“有人说即使狗穿了人的衣服，依然不像人，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陈思思终于忍不住动了怒，“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只要是你的东西，我总会全部抢过来的。” 吉喆走到门口的步子停下来，看着陈思思怜悯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靳博彦不喜欢你吗？” “因为你太丑了，脸丑心更丑。” 陈思思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他才不是那么庸俗的人，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是我的！” 吉喆往前走去，头也不回，“能被抢走的都不是好东西，如果你能，我恭喜你。” 自从跟靳博彦说了分手，吉喆的心便空了一半，她一直知道他很得女生的喜欢，她也知道他以后肯定会再找一个伴侣，她更知道，她应该面带笑容地祝他幸福...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撕出一个大口子。 如果，她说如果，如果按照他们的约定，在他毕业那年情况会不一样，那她要不要再为自己争取一次，而那时，他会依然爱她吗？ 第19章 2025年 吉喆回到国外的大学就为了之前做的项目四处奔波, 忙碌的生活很充实，充实到吉喆很少有时间停下来想自己的心事。 这天跟导师一起吃午饭时，导师问起了她要不要读博的事, 吉喆当时说没想好, 但心里的天平已经往这边倾斜了。 在国外待了一周后，某天早上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等吉喆开着室友的车花了半小时到达警局时, 就看到张静姝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手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妈，你没事吧？”吉喆上下打量张静姝，见她身上没有异样还是不放心。 张静姝此时很不好意思，低着头轻声回了一句没事, 昨天跟吉承泽吵完架她就赌气出了门，可到了机场买票时却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去，最后, 她想了想唯一放不下的人，还是遵从内心来到了她身边。 之后吉喆从警察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张静姝来到m国后, 手上只有吉喆的住址，她不想麻烦吉喆来接她, 就拦了一个出租车，让司机照着手里的地址走, 结果到达吉喆住得地方楼下时, 张静姝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m币，她拿了两张人民币给司机, 司机不明白也不收钱，最后鸡同鸭讲了半天后，司机直接把她拖到了警察局。 误会解开，吉喆拿钱给了司机又给人道歉后，才带着张静姝回家。 张静姝看着吉喆以一人之力将二三十斤的行李箱扔进后备箱，然后不言不语地上了驾驶室，她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一方面觉得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这些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肯定受了很多苦，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笨，一点事都做不好。 吉喆看着窗外低头认错的妈妈，叹了一口气，“妈，您快上来，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张静姝更难受了，坐到副驾驶时，眼泪已经忍不住了。 吉喆启动汽车，等张静姝平静下来后问她，“您怎么来了，来前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m国的经济虽然比国内要好，但治安却比不了国内，每天多的是枪杀案抢劫案，她都不敢想张静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危险她该怎么办。 张静姝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吉喆：“我签了离婚协议，想跟你爸爸离婚。” 吉喆听了这个消息挺震惊的，在她的记忆里，她妈妈一直很顺从她爸爸，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跟爸爸离婚？ “我爸他做什么了？”吉喆说到这里，猜测，“是他公司里又出幺蛾子了？” 虽然吉承泽现在年纪大了，头也凸了，但他公司里的女员工一直没消停过，吉喆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去他公司，就看到有女员工穿得极其暴露地跟他汇报工作，那时吉喆心里什么都明白，但装作很天真地一直盯着女员工青筋暴起的胸前看，等她说完话，才用特别好奇的语气问她。 “阿姨，你的胸前爬了好多蚯蚓。” 那女员工听了这话脸都黑了，被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生叫阿姨，还说自己胸前有蚯蚓，这话说出来，谁还有胃口啊！但最后碍于对方是董事长家的千金，她什么都不敢说，看了一脸忍笑的吉承泽，两手捂住胸口跑了出去。 吉承泽哪里不知道自己女人焉儿坏，但一句话都没说过她。 正在吉喆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时，张静姝摇头否认，“不是他公司的事，是我自己想离的。” 吉喆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但她并没有追问，倒是晚饭时，张静姝看着吉喆吃她做的菜吃的津津有味时，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喆喆，妈妈这段时间想清楚了，以前都是我跟你爸爸的不对，以后只要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你想跟谁在一起，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吉喆到这会儿才明白她妈妈为什么会主动提离婚了，她内心有些触动，但觉得她妈妈为了她离开爱了一辈子的爸爸，有点不值得。 “妈...”吉喆想开口劝她，但话还没说出来，张静姝却打断了她。 “妈妈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妈妈有自己的想法，我上半辈子为你爸爸而活，但下半辈子，我想为你活为自己活。” “如果你以后不回国了，我就这里陪你，我会去学英语学电脑学做西餐，妈妈手里有些钱，但不多，没关系，我可以去唐人街给人洗盘子；如果你嫌我烦，我就搬出去，以后你只要一个星期，不，两个星期去看我一次就行。” “如果你以后想回国，我也陪你...到哪里都成，只要你别不理我，别几年不去看我，只要你别说不恋爱不结婚的话让妈妈心里难受，好吗？” 吉喆的眼泪早已爬满了整张脸，她扑进张静姝的怀里使劲的开始哭，哭自己的无助，哭自己的迁怒，更哭自己看不到的未来... 张静姝轻轻拍着吉喆的背，心里却很甜，她会用尽所有的力气让女儿过上想过的生活，不惜一切代价。 因为哭了一场，吉喆觉得跟张静姝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张静姝偶尔问起她跟靳博彦的事情时，她也会跟她说两人之间的事。 “他好厉害的，高考考了712分...他学的是医学，本科硕士博士连读八年，今年就该毕业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走不动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想起来忘记问他名字...我追了他两个月他都对我爱搭不理，后来我一个星期不去找他，他却拿着奶茶过来找我，其实我知道他早就喜欢我了...我真的好喜欢他，初来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路边的男孩子都长得像他，只是我走上前去拍他们的肩膀时，才发现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别人都成不了他...但妈妈，你知道吗？他求我留下来的时候，我却只对他说了对不起，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 张静姝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丈夫嘴里糟糕的男生并不真像他说的，那个孩子很优秀，也很痴情，但在任何一个把女儿当成心头宝的父亲眼里，学习再好再优秀的男孩子都是入侵者和掠夺者，抢了他宝贝的人，张静姝能够理解，但她现在更愿意站在女儿这边，因为女儿依然喜欢他，现在她只希望一切都不晚。 “喆喆，你还记得爸爸公司的副总女儿吗？” 吉喆趴在张静姝的膝前，想了一会儿回答，“记得，是比我大两岁的荣姐姐吗，我记得她好像读了一年大学就生病休学了，是她吗？” “对，”张静姝点头，“其实她当年休学的原因并不是生病。那时她上大学谈恋爱后不小心怀孕了，两个人手上没什么钱，就找了一家小诊所打胎，肚子里的宝宝最终是打下来了，但荣荣术后却一直流血不止，两个人年纪都小什么都不懂，在网上查了查，以为是正常情况，最后血流不止进了医院后，荣荣的子宫也没保住。” 吉喆震惊地说不出一个字，她以前和荣姐姐关系不错，两人偶尔会一起逛街，但自从她休学在家后，荣姐姐再也没有找过她了，以前她只是猜测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关系才会淡，现在想来，荣姐姐大概一直没走出伤痛吧。 “跟你说这件事，并不是为你爸爸说好话。他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担忧，他不拦着你恋爱，但怕你受伤。我从认识他开始，就知道他是个爱面子，掌控欲很强的人，这么多年前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员工面前在合作伙伴面前，甚至是在我面前炫耀有你这个乖女儿，你的聪明乖巧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优点，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敢说他一直都是爱着你宠着你的。” 吉喆静静地发呆没说话，她爸爸的心思她能想明白，早就要求她别随便谈恋爱，但一到t市就被学校领导叫去谈话，谈话的内容还是“我们怀疑你女儿卖yin”这种，加上一叠“证据”，他不生气才怪，再到后面，虽然误会解除了，但跟她同居的男生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她不愿坦白，学校里的老师还支支吾吾，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生气失望之余强迫她分手出国，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吉喆都能试着理解，但最让吉喆不能接受的有两件，第一件是他第一次重重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第二件，他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思，更没有尊重她的选择，强迫她斩断了她生活里的所有亮光——爱情没了，亲情淡了，还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家去一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重新开始。 “我理解他。”吉喆轻声说道，他是她爸爸，她能理解他，但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静姝叹了一口气没再勉强吉喆，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吉喆的室友回家过假期，屋子里就她们娘俩，白天吉喆出去做事，她就在家做饭等她回来，晚上两人吃过饭一起谈谈心或者出门逛逛，看着吉喆消失的肉一点点回来，张静姝很欣慰。 就在张静姝以为她们的生活会一直这么下去时，吉承泽仿佛天降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吉喆的出租屋里。 清晨，靳博彦捏着鼻梁靠在电梯里闭眼休息，连续做了三台手术的他有些精疲力竭，不过这样也好，累到极致他就不会失眠，不会睁眼到天明。 “叮”的一声响后，电梯门自动打开，靳博彦睁开眼睛往电梯外面走，只是拐过右边的弯后，他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动。 吉喆坐了一夜飞机，又在地上坐了两个小时后，终于等到了屋子的主人，但此时她的腿整个都麻了，站都站不起来。 “靳博彦，抱抱！”吉喆伸出手臂，可怜兮兮地对面前的人撒娇。 靳博彦却好像没听见，看了她一眼，重新迈开腿往门口走，只是那钥匙三次都没有插.进孔里，第四次他抖着手打开门后，那只空在一边的左手被人握住，随后一只冰凉的小拳头被塞进了他的手心。 “你说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还作数吗？” 靳博彦低头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红通通的，像是一夜没睡，但里面的神采跟多年前一样，仿佛他就是她的一切，仿佛她不曾离开过。 第20章 2025年 吉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靳博彦, 心里却很忐忑，她不知道靳博彦会不会已经有了女朋友，不确定他半个多月前问她能不能留下来这件事是否有时限, 更不确认, 她到底还在不在他未来的计划以内。 靳博彦没说话，松开手, 从小拳头上拿开就往屋里走。 吉喆生怕他进去就关门, 靳博彦前脚进，她后脚就跟了进去，关好门后靠在门上防止靳博彦把她推出去。 靳博彦看着她的动作没管她，径直去倒了一杯温水, 喝完后，又去卧室找了衣服往浴室走。 对于靳博彦这种无视的态度，吉喆并没有惊讶, 毕竟这样的态度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等确定靳博彦已经开始洗澡，吉喆偷偷去门外把自己的箱子拿进来放在客厅里。放好后她认真打量起靳博彦的家, 这间房子的格局跟她自己的家呈相反的方向，但面积, 房间设计都是一样的，只是与自己家粉粉/嫩嫩不一样, 靳博彦的家除了黑白灰就看不到别的颜色, 甚至多余的摆设一点都没有，更可喜的是没有一丝女性逗留过的痕迹, 有了这个认知，吉喆咧开嘴笑，转身打开鞋柜想给自己找一双拖鞋。 靳博彦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朝门边瞥了一眼就看到吉喆跟个小孩似的坐在地上。 看见他出来，吉喆小声问，“这个是谁的？” 靳博彦看了她手里的粉红拖鞋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了房间。 吉喆得不到答案不甘心，于是像只小狗似的凑近鞋子闻闻味道，摸摸触感，最后确定拖鞋上除了新鞋特有的塑胶味，鞋面没有任何脏的痕迹，又在鞋底的角落位置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崭新标签，才确认这鞋子还没被穿过，于是她脱了自己的白球鞋，直接换上了粉拖鞋，走了两步发现鞋子合脚又舒服，这下子心情又好了，踢踢踏踏就往卧室去，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靳博彦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吉喆小声走过去，慢慢坐在床头边的地毯上打量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五年没见，岁月对这张脸很温柔，除了轮廓变得更加鲜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任何变化。 好多年没有见到他，即使回来了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他，此时能这样与他面对面，吉喆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定义吧。 过了五分钟，耳边除了缓慢的呼吸声，靳博彦没感觉到任何的动静时，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此刻吉喆趴在床沿已经睡着了，而她的拳头又回到了他的手心，只是此刻她冰凉的手已经被他捂热。 其实当她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心就不争气地彻底原谅了她，等了这么久，他不就是一直在等这个毫无防备睡在他身边的女人吗？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他别无所求。 一晚没睡，再加上时差问题，吉喆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发现天已经大亮，而自己的脖子下居然有一只手臂，转过头来就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吉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于是她做了一件让靳博彦特别无话可说的事——张嘴直接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靳博彦蹙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确定了靳博彦的真实性，并且清醒了大半的吉喆却笑了，“靳博彦，早上好。” 靳博彦想拉出自己的手臂，但被吉喆死死的压住了。 “我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靳博彦忍不住说道。 吉喆一想，自己擅自闯到他家来，擅自拿了他家的拖鞋，还极有可能遵从内心迷迷糊糊爬了他的床，可不是脸皮厚？于是也不否认，笑嘻嘻地回答：“遇见这样独一无二的我，你真幸运。” 靳博彦不想跟她贫嘴，使出更大一些的力气，想让自己的手臂从吉喆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但吉喆却像狗皮膏药一样，舍弃了手臂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 “靳博彦，你想不想我？” 不等靳博彦回答，吉喆接着说道：“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想你在做什么，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搂着别的女生亲吻，会不会带她去酒店...想到后来，我身边所有人全变成了你的脸。” 说到这里，吉喆放开靳博彦看向他的眼睛，“这几年，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