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就这一个闺女，张晓慧和赵诚紧要着呢，虽然孩子是放在林爱青这里，但他们夫妻花的心思也不少，尤其是赵诚，总觉得对闺女亏欠多，那是真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林爱青不跟她争，等两个小家伙告完别，才抱抱她干闺女，送张晓慧她们母女离开。 直到张晓慧的汽车看得不见影儿了，小猴子才抱着林爱青的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送走赵暖暖的第二天，林爱青一家也从机械厂里搬回了自己家。 也没在家里呆太久，一周后，林爱青一家就踏上了前往魏延安外派国家的飞机。 赵暖暖被接走后，就直接搬去了军属大院，出发的那天，本来张晓慧要带着赵暖暖来送的，但张奶奶突然不舒服，没能来。 “没关系，过两年咱们回国，就能见面了。”看小猴子一脸惆怅，林爱青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安慰。 小猴子点点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 魏延安再次被外派的国家，比之前呆的地方好不了多少，倒不是经济不行，而是这个国家时有动乱发生。 林爱青到地方的时候都气死了，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她说什么也不会跟魏延安来。 要魏延安非得她来，那她也会把小猴子交给张晓慧，自己时常回国去看孩子。 现在她和孩子来了，结果却是这么个环境，她怎么安得下心来搞学术，怎么放心孩子出去上学？ 结婚以来头一回，林爱青跟魏延安冷战了。 哪怕魏延安再三跟林爱青保证，那些都是小规模的动乱，现在这个国家政权已经稳定，不可能再出现那样的事情，而且领事馆非常安全，也没有半点用处。 哪怕魏延安的领导家属来做工作，拿自己举例，说一有情况领事馆会立马安排避难，或者安排她们回国，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事关孩子，林爱青不得不小心，林爱青差点都买返程的机票要回国了，最后还是小猴子来劝林爱青，林爱青才慢慢接受事实，开始新的生活。 “媳妇，不生我气了？”魏延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冤，林爱青不管冲他发多大火，撒多少气，他觉得都是该的。 这次也确实是他一开始就瞒着的，当然他肯定是详细了解过情况，多次找同事领导问过他们在这里的经历，才做下这个决定的。 林爱青正整理国内带过来的书呢，闻言把书往桌上一放，“生你的气，你能去买机票把儿子送回去吗？” “不能。”魏延安伸手抱住林爱青，“但我跟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和孩子周全，哪怕……” 林爱青狠狠地揪了魏延安一下，痛得魏延安直抽气，后头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 但终归林爱青不生气了就好，魏延安紧紧抱住林爱青，内心无比安定。 小猴子上的是国际学校，同学都是使馆路上各国外家馆随属过来的孩子，同学遍布世界各地。 开始的一段时候，小猴子其实挺不适应的，国内上学时没有学过英语，不过因为父母的关系，小猴子自学了一些，但仅限于日常简单的对话，学习根本跟不上。 所以每天白天他得吃力地听课，晚上还得补习英语到半夜，好在语言环境非常好，小猴子自己又聪明好学，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追上了进度。 虽然接受了事实，但开始一段时间，林爱青还是挺担心的，好在事实也确实如魏延安所说，现在的环境还算安定，林爱青才渐渐放下心来，忙自己的事情来。 林爱青开始找著作翻译，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成了领事馆里的修车师傅，汽车出问题，一准儿来找她。 这边国家不稳定，经济其实也不怎么好，工业发展甚至没有正在崛起的国内好，总体偏落后。 使馆区所在的位置虽然在首都，但其实开车走个几十公里，就是贫困的农户和田地。 自从林爱青一次路过看到路边破旧又简陋的拖拉机坏了，穷困的农民在旁边痛哭，伸手帮忙修了一回后，莫名来找她修拖拉机的本地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虽然付不起金钱，但会给林爱青送来各式当地特产，压根都没法拒绝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先前林爱青在国内资助的孩子, 现在林爱青依然在资助着, 只不过因为工资有限, 林爱青资助的孩子人数一直是固定的。 来到国外后, 林爱青因为没了工作, 虽然翻译著作有稿费, 但林爱青翻译的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的兴趣或者偏门的技术论文，这部分是没有稿费的。 仅有的稿费要汇回国内, 所以在这边, 林爱青没法在经济上帮助他人，但是她有这个能力做自己能做的，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人, 这一点还是非常让她开心的。 这个国家贫富不均非当严重, 各大城市里有钱的人非常多, 但乡村里贫困得衣服都没几件, 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家庭更多。 这边的机械也相当地落后, 农机水平只相当于国内七十年代初的样子, 甚至还略有不如，至少国内重视农业, 全力发展农业，但林爱青看不到这个国家对农业的投入。 八十年代正是出国热, 国外的月亮更圆的时候, 但等你真正出来了，才知道并不全是这样。 发达国家确实很好，但弊端也不是没有, 而全世界，比之国内，更贫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而很多国家虽然富有，却政局不稳固，动荡之下，平民生存才是最艰难的。 至于月亮，还真没什么分别。 林爱青开心了，魏延安就有些不大开心了，突然之间，媳妇比他还要忙了，不是忙着翻译机械相关书籍，就是被人请出去修汽车修拖拉机去了。 甚至林爱青名声传出去后，旁边使馆的汽车之类的出问题，慢慢也找到林爱青这里来了。 林爱青忙起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很多时候魏延安下班回到家里，往往看到的都是小猴子自己在做饭。 看着自已老爹右脚才进家门，见他在厨房里忙碌，掉头又往外去找他妈去了，已经十五岁的小猴子只挑了挑眉毛。 他爸就是这样，把他妈看得可紧了，生怕他妈妈被人抢走了似的，黏人得紧。 反正他早料到了，回来见家里没妈妈不要，一开始就只做了他自己一个人的饭菜。 想着下午约了朋友打球，小猴子默默加快了炒菜的速度。 三年时间过去，林爱青已经是领带馆在编人员，早就不领家属补贴，而是领自己的工资了。 只不过她的事情有些杂，翻译她能干，修车修机器她也能干，还有个对外技术援助的虚衔，属于全能型人才。 林爱青现在在当地的名声可不小，连带着领事馆在当地的声望也很高。 魏延安找到林爱青的时候，林爱青正带着她的外国徒弟在修一台抛锚的旧皮卡车呢。 是的，林爱青又带徒弟了，现在跟在她身边的，还不是她的第一波徒弟，是半年前新收的，这会都快出师了。 三年时间过去，林爱青带出来的徒弟都有好几拨啦。 这些孩子大多都是跟小猴子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却没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机会，林爱青没来的时候，就是无所事事地混着。 这里没有计划生育，孩子无节制地生，越生越多，也越生越穷，一家子七八个兄弟姐妹是常有的事。 没有文化，没有技术，顶多农忙时跟着父辈下地干活，但林爱青来了后，事情有了转机，从第一个有想法的孩子偷偷跟着看，偷偷跟着学，再胡乱修好一台破拖拉机被请去镇上干活后，孩子们找到了另外一条路子。 开始他们胆子还小，发现林爱青并不介意他们偷师后，胆子才渐渐大起来，不光开始光明正大地看，还会找林爱青问问题，林爱青自然而然就带起了徒弟。 带这样的徒弟，无疑要比当初公社选□□，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徒弟要难得多，何况还有语言交流障碍，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听得懂这时候的国际通用语的。 但只要教出一个孩子，林爱青就特别地有成就感，在这里，一个人有能力挣钱，是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尤其是有技术的人才。 为了让这些孩子出去后更有竞争力，林爱青想方设法让他们多掌握一些技能，而不仅仅是限于农用拖拉机这些机械。 等皮卡车修好，林爱青就被人请去家里吃饭了，这都是惯例了。 因为林爱青不收这些孩子的学费，从来都是免费教的，所以家长们每次都是尽最大的能力，收拾出一桌饭菜来招待林爱青。 其实就是普通的家常饭菜，林爱青入乡随俗，没什么挑剔的，就是魏延安，他那些矫情挑剔，在国外也一点点地给生生磨没了。 “送给你，美丽的狄安娜。”饭后，林爱青和魏延安离开的时候，有年轻俊朗的小伙子跑上前来，给林爱青送了一捧刚采摘的野花。 狄安娜是当地人给林爱青起的名字，是他们流传的神话中，美丽勤劳的女□□字，可见林爱青在当地人心里的地位。 至于收到鲜花，这是常有的事情，每次收到林爱青都心情很好，经常会拿回家用水养起来。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也舍不得这里的人，林爱青跟魏延安慢慢走出村落，走到村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国家还是有党政之分，也会有斗争，但人民都是纯朴又善良可爱的，林爱青在这里呆的三年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 在使馆区，有魏延安护她周全，但有几次，她带着小猴子在外头，都是当地人挺身而出，护了她和孩子周全。 所以，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在付出。 魏延安跟着她回望过去，适应一个地方难，再离开适应好的地方更难，尤其是对林爱青这样长情的人来说，但调令已经下来，也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回来看看。”魏延安揽着林爱青的肩膀，轻声安慰。 林爱青手里握着那一束野花，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林爱青觉得，现在的生活，比在机械厂里更有意义，成就感和满足感更加地强烈。 当然，林爱青对本专业的研究一直没有落下过，这三年一直在努力翻译国外相关著作，帮助国内同行更好地学习技术，汲取经验。 而空余的时间，她能做更多的事情，力所能及地帮助到更多的人，有时候哪怕什么也不做，坐在旷野发着呆，心里也是十分宁静的。 小猴子对要离开的事情很淡定，他在学校上学的这三年，同学因为父母的原因，来来走走，现在也轮到他了。 这次魏延安是直接调任到别国领事馆，小猴子不同意跟着回去，“爸妈，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我想回国学习。” 林爱青和魏延安对视一眼，万万没想到小猴子想一个人回国。 “不行，你还小，一个人回国怎么生活！”魏延安不同意，直接就给拒绝了。 而且小猴子这个岁数的孩子，正是容易被人带着跑的时候，万一在国内没有管教，沾染上不好的东西，或者早恋了怎么办？ 学好容易，学坏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血气方刚的年纪，最讲义气，也最好打抱不平，打起架来都是不顾后果的。 不管是打伤了别人，还是孩子自己受伤，都不是小事。 还有早恋的事，倒不是魏延安有多反对早恋，魏延安也是有过青春期的人，虽然他的青春期来得晚，但是他见得多啊，小猴子这个年纪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就是怕孩子无人管束引导，会冲动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青春期的孩子，不管是打架还是早恋，有些行为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就是一时冲动。 “我回国后，自己住在家里就好，反正家附近就有高中，晓慧姨也在京市，你们要不放心，可以拜托晓慧姨管着我。”小猴子淡定得很，一点点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他早在知道他爸要调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他不否认在国外见识广阔，能学到的东西远比国内更多，但他心里还是想回国去。 “反正我在这里，更多的也是自己照顾自己。”见魏延安脸色不好，小猴子又慢吞吞地补充一句。 小猴子现在特别独立，他自己有想法要去做的事情，林爱青和魏延安也很少干预，另外因为林爱青和魏延安都有些小忙，也确实是小猴子照顾自己，照顾他们得多。 林爱青出去修车的时候还好，会提前跟小猴子说，不然会留张条子在桌上，但有时候在家里工作太投入，都是小猴子放学回来，自己做饭，再叫她一起吃的。 “你先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想回国去？”林爱青不像魏延安那样生气，在这里的三年时间，在为人母方面，她学得最多的是如何去倾听孩子内心的声音。 小猴子想了一下，“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想要稳定的生活圈子和朋友。” 离别不好受，尤其是刚刚交心的朋友，转眼就是离别，那种滋味，这三年小猴子已经感受得太多太多了。 听到小猴子的话，魏延安轻叹一口气，“是爸爸对不起你。” 魏延安很自责，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好的，却没有考虑到小猴子的心理状态，是他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