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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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忍下, 努力忍下了。 齐二自然看到了顾嘉憋笑的样子, 默了片刻, 微微抿唇, 眸中也带了几分笑意, 语调较之以前也轻松了“姑娘若是想笑, 尽可以笑出来。” 他难得笑一下,虽只是些许一笑,但笑了后, 春风化雨,整个人面孔都柔和了。 顾嘉毫不客气地笑了。 齐二只沉默地看着顾嘉笑, 之后掏出一块巾帕来,叠得方方正正的,递给顾嘉。 齐二的巾帕不同于南平王世子的, 南平王世子用的是上等好料子, 上面还绣了字,可是齐二的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汉阳巾,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 顾嘉接过来, 擦了擦, 放在案上。 齐二拿起了顾嘉用过的巾帕,重新叠好了,收起来。 顾嘉重新品了一口茶,吹着热气,在那袅袅茶香之中,悠然闲淡地道“谢谢齐二少爷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我顾嘉凡体肉身,堂堂正正的一个人,怎么就怕那收妖的道士了?也真真是好笑!” 齐二皱眉,凝着她半晌,才道“二姑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顾嘉笑道“齐二少爷风尘仆仆赶回燕京城,想必是有要事?顾二就不打扰了齐二少爷了。” 齐二“……并没有要事,不忙。” 顾嘉“哦……那天色也不早了,也该回城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二望着顾嘉,有些不情愿地颔首“好,姑娘请。” 顾嘉也就不说什么了,再次对齐二表达了感激之情,之后要离开。 齐二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姑娘,你出城这是做什么?” 顾嘉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就是去庄子上看看。” 顾嘉告别了齐二后,赶紧先去看了那田地,果然是不错的,田地中是有自己的泉水可以灌溉的,也可以打井,水源丰富,可以两季交替耕种,产量也高,而那田地的原主人是中年丧了独子,意兴阑珊之下便说要变卖家产回去南方老家,要不然是决计不肯卖的。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顾嘉稍微了解了下,便委托了管事前去购置,价格倒是可以好商量,关键是一定要买下来。 把这事交待清楚后,她看看时候不早,也就匆忙回去博野侯府了。 回来后先去找了顾子卓,对他如此这般交待一番,顾子卓脸色郑重,半晌点头“好。” 有了顾子卓相助,事情就好处理许多了,当下她回到秀苑,便觉气氛诡异,这里已经挂上了八卦镜,贴上了黄色的道符,上面还写着奇奇怪怪的咒语,就连地上也是用草木灰画了些什么符咒。 牛嬷嬷绷着个脸出来,一见顾嘉,便道“也不知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带着几个道士跑到秀苑,把院子好生一番糟蹋,我待说要去回禀太太知道,谁知道太太睡了。” 顾嘉略一沉吟,笑道“我父亲呢?” 牛嬷嬷看看左右没人,低声道“这个老奴也打听过了,今日恰好出去访客了,也不知道多会子能回来。” 顾嘉颔首,看了看那堆符咒,淡定地道“随他们闹腾去,我们该干嘛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理会。” 七巧儿早就气鼓鼓的了“姑娘,这也欺人太甚了,这是把你当什么了?” 顾嘉“就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一切等侯爷回来了再说。” 牛嬷嬷一听,也明白了“是,且让他们装神弄鬼去!” 回来后,顾嘉该用膳的用膳,该睡觉的睡觉,搂着自己的银票,想着自己即将购置的田地,心里真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偶尔瞥一眼窗外那什么符咒和八卦镜,不免好笑至极。 这招摇撞骗的吕天越这辈子竟然莫名先跑到了博野侯府, 当晚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正睡得香甜,就听到外面有噪杂之声,顾嘉迷糊着醒来,侧耳听外面动静,只听得外面竟然是在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 这是开始捉妖了? 顾嘉挣扎着爬起来往外看,好几个蓄着胡须、裹着腿,并穿着大襟大袖道袍的道士在那里开坛做法,隐隐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这时候红穗儿和牛嬷嬷听到顾嘉醒来的动静也忙过来伺候。 “刚过来的,这天还没亮呢,还不让人消停?而且还提了一桶子狗血在那里,等着泼谁呢?”红穗儿气得忍不住开骂。 “这可是姑娘的闺房外头,就请了这一堆腌臜货在那里蹦跶,也真真是好笑!”牛嬷嬷皱着眉头,她也觉得二少爷疯了,太不成体统了。 顾嘉淡定得很,吩咐道“红穗儿伺候我洗漱就是了,牛嬷嬷,他们爱怎么闹就随他们去,一概不必理会就是。” 一时顾嘉这边洗漱过了,打扮整齐,出来院子。 她一出来,那些拿着拂尘在那里天灵灵地灵灵的几个道士顿时傻眼了,彼此对视一眼,之后再次开始做法,一脸威严相。 顾子青站在那里,冷眼望着顾嘉。 顾嘉一脸坦然,含笑望着顾子青“哥哥这是怎么了?” 顾子青“没什么,最近阿姗一直郁郁寡欢,想必是上次撞了邪祟终究没有除尽,所以这次为兄特意请了道士过来,看看为阿姗做法。” 顾嘉恍然“原来如此。” 说着间,便径自走过去,去打量那法坛,还有那拂尘。 几个道士正做法,见她突然走过来,为首的一个义正言辞地道“休要扰乱本天师做法,还不速速退下!” 顾嘉纳罕“不过是看看罢了,怎么是扰乱呢。” 为首黑胡子道士冷拿了桃木剑指着顾嘉,冷道“还不退下!” 顾嘉见此,只好退下了。 一日无事,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顾嘉突然胸口剧痛,痛得不能站立。 牛嬷嬷大惊,赶紧让人去请大夫,恰好博野侯刚刚归家,听得这个,和彭氏一起匆忙赶往秀苑。 一进秀苑,他看到这番布置,自然也是震惊不小。 什么时候家里成了道场? 待到进了顾嘉房中,只见大夫已经诊脉过了,却是根本无法诊断出任何异常“二姑娘脉象并无异样,这实在是看不出心痛是何缘故。” 顾嘉痛得眼里带泪,哭着道“爹,救我,我怕是我要死了!” 这一句话,听得博野侯心痛不已,又急又气;“痛成这样,怎可说不知缘故?” 顾嘉趴在榻上,呜呜哭啼,死去活来,装得好不辛苦。 那牛嬷嬷见此,急得跺脚“怕不是外面那些鬼道士在搞鬼,害咱们家姑娘!” 博野侯刚才一进秀苑看到那法坛和道士已经是怒极,如今听得这个,更是深以为然,就要命人将那些道士绑起来。 顾子青见了,上前一步,噗通跪在了台阶上,朗声道“父亲有所不知,如今在屋内的阿嘉并不是真正的阿嘉,真正的阿嘉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是假的,是妖孽所化,孩儿特意请了吕天师前来,就是要收复妖孽,还我博野侯府一个清净!” 博野侯乍听得这个,简直是犹如听了天方夜谭,上前一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自己儿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子青见父亲相信自己,当下连忙再次说起“这个屋内躺着的是妖孽,我的真妹妹早就死了,那个是假的!如今她之所以心口痛,是这位吕天师在做法收服妖孽!” 顾子青心中欣慰,看来爹是信了自己,可以把那妖孽赶出府了,从此后家里终于清净了! 可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他爹突然抬起腿来—— 他都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声,他被他爹踢中下巴,顿时脸上肿了一块。 顾子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儿这是一心为了侯府,为了——” 博野侯怒极,追了上去,又是一脚! 顾子青指着屋里道“爹,那真是妖孽啊!” 博野侯砰砰砰一口气踢了三脚,把个顾子青踢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博野侯瞪着眼睛盯着自己这儿子,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顾子青哪里还敢说! 他再说,岂不是还要被踢。 彭氏见儿子被打,哭得稀里哗啦,扑上来护住了顾子青“你看我不顺眼,也看我生的儿子不顺眼,你打,你连我一起打!你有本事先打我!” 博野侯厌烦地看了彭氏一眼,冷声命道“请夫人回房。” 彭氏哭“顾行云,你赶我走?我不走,你不许打我儿子!” 博野侯怒吼一声“送夫人回房!” 彭氏大哭不止,挣扎,底下人哪里敢强押,一个个站那里不敢动手。 而屋内,顾嘉还在哭闹不休,中间夹着几句“爹爹救我性命,有人要害我……” 博野侯听此,当即命令就要将那道人拿下,那吕天师见此也是冷笑连连“愚蠢,愚蠢,我吕天越本是来你家斩妖除魔,却被你这样无理相待,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旁边顾子青见此,红着眼睛不服气地道“爹,你就信了那天师!” 博野侯冷笑“胡说!那是我女儿,怎地是妖?” 顾子青跪着道“爹,吕天师道法高明,施展出法术,才逼得那妖精疼痛不已啊!若不是妖,怎么会痛?” 此时那天师见此,越发来劲地蹦跶起来了“我看这堂堂博野侯已经被妖孽蒙蔽,不识好歹,罢了,我们走就是了,让这妖孽继续为害终生!” 说着间,带领一群弟子就要走人。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就见顾子卓带着两位道士走进来,其中一位是正阳观的冲虚道长,那可是曾经为皇太后讲过道法的。 顾子卓上前一步“父亲,这是儿子特意请来的冲虚道长,特来为我们辨明真相以正视听。” 顾子青见此,大喜,想着到底是自家哥哥,这是帮着自己,忙对博野侯道“爹,你看,冲虚道长已经来了,这冲虚道长可是曾经在太后娘娘跟前讲道法的。” 博野侯原本对这拜佛信道的就颇为反感,看自己儿子竟然摆出什么法坛来更是气愤不已,结果不曾想,一个两个都让自己头疼,就连自己一向欣赏的大儿子竟然也请来了两个道长? 不过那冲虚道长确实是为当朝太后所敬重,他这为人臣子的也不好说什么,少不得上前见礼。 冲虚道长也忙对着博野侯见礼。 博野侯看着那冲虚道长,皮笑肉不笑“我这侯府中,哪里来的什么妖孽,我看就不劳烦道长了,还请回。” 顾子青一听,顿时着急了,这不能让人家回去,好不容易请来了吕天师又来了冲虚道长,怎么也得把那妖孽赶出去! 而藏在屋内的顾姗暗暗地往外看,也是心中一提。 谁知道那冲虚道长却是坚持道“府上确实是有奸人做妖,侯爷且稍等片刻,待贫道为侯爷细细道来。” 博野侯忍下不悦,皱眉道“冲虚道长请讲。” 冲虚道长颔首,走到了那法坛处。 彭氏见此,睁着红肿的眼睛伸着脖子去看,顾子青更是忍住鼻青脸肿的疼痛,眼睛都不眨一下。 冲虚道长看了片刻后,颔首“原来如此,贫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