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众人这才想起来,张大人是精通医术的。 张大人的针灸之术确实高明,不过几针下去,便把长孙嫣儿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但是,人是醒过来了,可鲜血却从两腿,间不断溢出。 小产了! 长孙嫣儿嚎啕大哭,杨氏抱着女儿,也哭成一团。 长孙氏震怒,沉着脸问陈瑾瑞:“孙大妈说的是真的吗?是瑾宁推你和嫣儿下水吗?” 陈瑾瑞衣衫尽湿,发尖往下滴水,方才死亡的恐惧还没尽数褪去,长孙氏搂着她,她还是瑟瑟发抖。 抬起略有些圆润的下巴,脸上伤得没一处好的,如今觉得钻心的疼痛,她瞪着瑾宁,眼底射出歹毒愤怒的光芒,“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是你姐姐,你竟然要杀我?” 瑾宁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她抱着小黑,却没有搭理陈瑾瑞或者是长孙氏,而是看向那后来被救起的张老爹。 他只是受了点伤,因懂得水中闭气之术,并未大碍,但是他那张脸却吓得白透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见瑾宁看着他,他伸出手,颤巍巍地道:“是三小姐,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三小姐推表小姐和大小姐下水。” “我们也看见了!”陈瑾瑞和长孙嫣儿的侍女都纷纷站出来指证瑾宁。 长孙拔见女儿小产,胸腔都几乎爆炸了,黑着一张脸,逼着瑾宁步步后退,狰狞地道:“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为了侯府公子,竟连自己的亲姐和表妹都下得了手,若纵容了你,日后还得了?” 瑾宁看着他那张黝黑却狠毒的脸,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眼底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甚至连一抹惊惧都没有。 仿佛,压根不在乎在牢里蹲上十年八年。 长孙拔猛地回头,对着张大人拱手,毅然道:“张大人,正好你在,此事,便交给衙门处置。” 张大人是京兆府尹,执掌京师治安,既然差点出了人命案,就算是内宅之事,可告了上来,就得审理。 他想起今日自己应邀约前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今日休沐,他本不想来,但是,如今南监与督查衙门在调查福州贪官与朝中武将勾结一事,长孙拔也在调查之列。 之前国公爷便跟他通过气,说梁捕头与长孙拔有勾结。 昨天长孙拔竟命人送了厚礼前来,且说邀了几位武将一同到这枣庄里,他便认为长孙拔有意拉拢,向他刺探案子的事情。 所以,他假意受邀,一同前来,想从长孙拔和几位武将口中得知他们是否真的跟捕头有勾结。 等到说有人来禀报说长孙嫣儿落水,他便知道有些不妥了。 他办案多年,火眼金睛,何等的精明? 如今听到长孙拔这样说,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被人利用了。 没有容许他沉思,长孙拔已经咄咄逼人了,“张大人,此事性质恶劣,她害的除了是我的女儿之外,还有她腹中江宁侯府的血脉。” 张大人慢慢地扬起锐利的眸子,扫了瑾宁一眼,只见她抱着黑狗站立,面容沉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他隐约知道侯府婚事之争,如果此事牵扯了江宁侯府,确实也怠慢不得,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 他慢慢地开口,“来人!” 他是带了两名随从上山的,一声令下,两名随从上前拱手待命。 “回衙门,请师爷和梁捕头来一趟,带官差,搜集证据,再通知国公爷!”他下令道。 “是!”随从领命而去。 长孙氏听得请国公爷,眉心一跳,想起国公爷如今不信自己,只怕他来了会横生枝节。 遂上前道:“大人何不直接押她回去?” 张大人恼怒被他们算计,听得长孙氏前来质问,不由得冷冷地道:“本官如何办案,还不需要夫人教导。” 长孙氏碰了个钉子,讪讪地站了回去。 长孙拔却不甚高兴,“张大人,希望你能秉公办理,莫要因为她是县主的身份便有所偏颇。” 张大人抬起头直视长孙拔,只见他面容露出凶狠光芒,和昔日大有分别,确实非善男信女,“将军,你从哪里看得出本官会有所偏颇?” “若不偏颇,何不先扣押了她?”杨氏哭得声嘶力竭,听的张大人竟是有意刁难的意思,顿时就撒泼大喊了。 张大人厉声道:“你们谁扣押她都不合规矩,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有县主的衔头在,只有入罪之后才可拿下,如今案子还没办,如何扣押?还是说叫你们扣押?你们都是待查之人,有什么资格扣押县主? 本官命人回去叫官差和捕头前来搜集证据,等官差来了,会逐一问证人,倒是不知道将军到底着急什么?真要急的话,是不是该马上去找大夫来为受伤的人治疗?伤情可耽误不得。” 张大人一番话,连消带打,把自己被设计的不满发泄了出来,也暗指他着急是别有内情。 第42章 静候 长孙拔盯着张大人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举起手,下令道:“来人,请大夫上山,再请张大人和诸位将军回客厅,现场目击之人,全部不得离开,静候官差来到,还有,请江宁侯夫人。” 那孩子没了,江宁侯府若不承认,嫣儿这辈子就毁了,他必须逼江宁侯夫人把嫣儿纳进门,即便是妾。 长孙嫣儿被抬了回去,一路哭得好生凄惨。 陈瑾瑞撑着疼痛的腿走到瑾宁的面前,美丽的眸子里喷发着恨意,但是一张脸却惨不忍睹,恨恨地道:“陈瑾宁,这一次我要你永远翻不了身。” 瑾宁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竟是咧齿一笑,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牙齿特别的洁白,笑容几乎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 她凑到陈瑾瑞的耳边,云淡风轻地说:“好,我等着,不过,听闻姐夫房中美人不少,姐姐如今已成丑八怪,不知道姐夫还愿不愿意再看姐姐一眼呢?” 陈瑾瑞气得肺都炸了,脸上的疼痛更甚,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本来只是想着让嫣儿落水,马上就有人救起来,但是因为嫣儿怀着的是江宁侯府的长孙,陈瑾宁存了杀人之心,此事便关系到了江宁侯府,江宁侯夫人本来就不想娶她,是因为不能忤逆侯爷,江宁侯夫人一定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以此掩饰之前的退婚,至于陈瑾宁,恶意伤人或者是杀人未遂,都足够她入狱十年八载。 这个罪,她是无法抵赖的,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她的证人。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瑾宁竟然会阻止救人,她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宁可拖着她们一同陷进去。 她的狠,远远超出想象。 瑾宁笑得十分恣意,抬头看见长孙氏气得发抖的脸,她施施然而去。 长孙氏上前扶着陈瑾瑞,心底又怕又怒,忍不住呵斥她,“你不是说此计万全吗?如今嫣儿的孩子没了,你舅舅一定会迁怒我们的。” 陈瑾瑞见她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一直在担心舅舅那边会不会生气,也发火了,“凭什么迁怒我们?我们一直都是为他们忙活罢了,你关心他们会不会生气,还不如关心一下你女婿会不会嫌弃我这张脸。” 说完,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长孙氏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小贱人,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口中的那位小贱人,却已经跟着大队伍回了枣庄里。 在梁捕头和国公爷等人没来之前,张大人就是不问案。 屋子挤得很,除了瑾宁抱着小黑坐在廊前外,其余的人都在屋中喝茶。 长孙嫣儿被送回了房中,但是这院子不大,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海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副阵仗,只静静地站在瑾宁的身边。 陈瑾瑞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势不严重,但是伤口多,被尖锐的石头刮得血肉模糊,要等大夫来慢慢地把小碎石片挑出来,暂时只能用庄子里常备的药粉来处理一下。 等待是漫长的,长孙氏偷偷地看了长孙拔的脸色,见他盛怒得近乎狰狞,她心中一怵,偷偷地走了出去,去陪伴长孙嫣儿。 杨氏已经在房中陪着长孙嫣儿,见长孙氏来到,她横眉竖眼地怒道:“这么多年,你就没办过一件靠谱的事情,嫣儿现在孩子没了,你说怎么办?” 长孙氏自知理亏,且她一向惧怕兄嫂,被杨氏怒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都安排好了的。” “安排好?安排好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你就不能多安排几个人在水库四周吗?这一次幸好是救回来了,若救不回来,你哥哥还真会杀了你。”杨氏一向看不上这小姑,妾侍上位的,便是做了夫人,也总是一副卑微的样子。 因此,骂她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长孙氏抽搭了一声,坐在床边,问一直哭着的长孙嫣儿,“嫣儿,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嫣儿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满脸的憎怨,嘶哑地道:“姑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要杀了陈瑾宁为我的孩儿报仇。” “你放心,这一次罪证确凿,她跑不了。”长孙氏握住了拳头,心里的恨意如泉水渗透到五脏六腑,搅得她一颗心都快挤出鲜血来。 这一次,搭上了嫣儿肚子里的孩子,瑾瑞的面容,怎么也得把那小贱人送进牢里,进了去,她就别想再出来。 杨氏瞪了她一眼,“她当然是跑不了,否则你兄长为什么要叫京兆尹那张胖子过来?光昨天送去的礼就上百两银子了。我说的不是关于那小贱人入罪的事情,而是嫣儿现在没了孩子,江宁侯府若是翻脸不认人,如何收场?” 长孙氏讪讪地道:“这肯定不会的,李公子对嫣儿一往情深,便是没这孩子,也一样会迎娶嫣儿入门的,而且,这一次我们是帮了侯府一个大忙啊,侯府那边退了婚,正不知道如何跟侯爷交代呢,而且此案一审,嫣儿怀着的是侯府的孩子,天下皆知,江宁侯断是不会允许李良晟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 杨氏脸色这才稍霁,但是看到女儿那凄惨的模样,还是一脸的不悦,“这事归根到底,都是你和瑾瑞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算数,等此事平息之后,我们也得好好算算账。” 长孙氏听到这话,心里反感极了。 她知道,大嫂所谓的算账,都是可以用银子来解决的。 这些年,没少往娘家送银子,就因为当初自己凭着娘家的军功而被扶为正室,她便事事都为娘家先着想了。 如今,嫣儿的孩子虽然是没了,可瑾瑞也毁容了啊?再说,这本来就是帮他们的。 长孙氏心里头这样想,可面上却没敢表露半句,免得再起争端惹哥哥不高兴。 这枣庄山下便有驻村大夫,大夫在一个时辰之后上到山。 长孙嫣儿的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大夫开了药把胎儿清除感觉,再为陈瑾瑞治疗伤势。 虽然早预料了有毁容的可能性,但是当大夫说她脸上的伤口太深太多,怕是痊愈之后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时,陈瑾瑞还是差点崩溃了。 第43章 绝不偏私 陈国公和江宁侯夫人及李良晟同时来到了庄子。 大概的情况,他已经从张大人随从口中了解到,所以,一路是又怒又悲。 与此同时,梁捕头也带着鲁主簿和几名官差来到。 陈国公进了枣庄看到坐在廊前的瑾宁,见她竟然还在玩弄小狗,气打一处来,竟抬脚就朝她的腹部踹了过去,“逆女,你怎么就那么歹毒?” 瑾宁是真的不妨他会突然出手,她自是不愿意挨这一脚的,可她坐在廊前并抱着小黑,躲避不及,只能是顺势往右侧一躲,却还是被他踹在了大腿骨上。 陈国公这一脚是盛怒之下踢出,自然毫不留情,他满心炽盛的愤怒在来的路上努力克制,到见到瑾宁才尽数爆发。 瑾宁仿佛能听到大腿骨碎裂的声音,有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慢慢地扬起头,眸子里盛满了怒气,却是不知道怎么地竟咧开一个笑容来,“好,威风的国公爷来了。” “你……”陈国公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算了。 张大人却彻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