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你……肩膀有毛病?”沈清溪怔了怔,攒得足足的气势瞬间灭了一半,实在搞不清楚这男人的脑回路。 就听那人语气沉了沉:“你的衣服湿了。” 仍旧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多余的话一句不肯多说,这人讲话是按字收费吗? 沈清溪内心吐糟一句,低头去看过去,果然自己肩膀连带着后背那一片都被雨浸湿了些,白色的薄衫有些透,里面浅色的肩带若隐若现。 横竖里面有打底的衣服,她就没怎么在意,伸手往上拽了拽,把湿掉的布料移到后边,这么一来,那上衣就又显得短了些,露出底下一截窄窄的裤腰。 “回房间去,把衣服换了。”男人的声音忽然高了些,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沈清溪才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眉头微皱,周身的气压好像都低了几分。 第2章 猫爪 沈清溪自认为她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三番五次被这人打岔,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恼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知是逆反心理还是怎么的,就是不想顺了他的意,转身看到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她就抓过来随意披在身上,抱着肩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现在可以了吧?咱们谈谈。” 男人漆黑的眼眸注视了她几秒,长腿垂下来,换了个方向,表情仍然不怎么好。 过了一会儿,才淡漠的牵牵嘴角:“谈什么?” 谈什么?你说谈什么?! 沈清溪气到一定程度,反而平静了:“是你先找上门来的。” * 平心而论,她是并不想见到郗家人的,当初两家闹得那么厉害,郗家仗着门第高,傲慢到不可一世,这也间接导致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正如不久前,沈清溪对那个相亲对象说过的话一样,昱昱是她姐姐沈清禾和郗晟的儿子。 当初姐姐和郗家大公子交往的时候,沈清溪还在上高中,具体的事情她并不太清楚,只知道两家人闹得很难看,郗家更是找上门来警告,气得沈父沈母差点儿病倒。 他们虽是没什么钱的穷教师,但也清高的很,最后严厉禁止女儿再去攀高枝。 结果没过几天,沈清禾和郗晟两人就私奔了,结婚证都没领,消失的无影无踪,沈清溪成年后,一直在寻找姐姐,却始终没有下落。 直到一年前,她的家门口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瘦小的男孩,仰着脸可怜巴巴的叫她‘小姨’。 手机铃声响起,操着生疏中文的国外男人冷冷说道:“沈清禾死了,她希望你照顾孩子。” 再打过去时,那边已经关机。 一切都是那么匪夷所思,找不到半点儿头绪,沈清禾和郗晟这两个人到底跑去了哪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又是怎么被送过来的? 谜团一个接一个。 * 沈清溪后来也去查过dna,这孩子确实和她有亲缘关系,从那时起,她心中也就有了猜测,恐怕姐姐是和郗晟一起,遭遇了什么不测,不然也不会把小孩儿托付给她。 线索实在太少,真相是怎样,她无从得知,却也下定决心,要将小孩儿抚养成人。 如今这郗劲忽然找过来,是沈清溪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郗劲和她一样,当时也是未成年,并没有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郗晟很可能已经没了,而作为郗晟的弟弟,如今他就是郗家唯一的儿子,自然代表了郗家的意志。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有备而来的。 沈清溪心里很清楚,却还要装着糊涂,迂回的进行谈判,期待可以获得一些转机。 但对面那人的一句话,顿时又让她彻底失望。 “我来看我侄子。”郗劲说得理所当然,顿一顿,又有些不满:“他的胆子太小,这一点很不好。” “昱昱才五岁,换做任何一个孩子,被陌生人那样盯着,都会害怕。”沈清溪看了他一眼,淡淡反驳。 紧接着,她又问:“那关于我姐姐和晟哥的下落,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淡漠:“目前来说,我只知道一点,他们都死了。” 悲痛的消息不管确认几遍,难过的心情都不会改变,沈清溪沉默了一会儿,再没有兜圈子的心情。 “虽然不知道你从什么途径知道昱昱的存在,但我想提醒你一下,我和这孩子相遇的过程有点儿离奇,所以我现在只知道,他和沈家是有亲缘关系的,至于你们那边,我不敢保证。” “这个我自有办法。” 看到男人大手里拿着的那个透明密封袋,沈清溪才真的怒了:“你居然拔他头发?!” 怪不得昱昱刚刚哭了,这个人实在太过分! 她这个人平时温温柔柔,但唯有孩子是他的底线,根本没办法容忍自家的小孩儿被欺负。 昱昱对他那一头小卷毛向来都是很珍惜的,剪个头发都哭半天,更何况连拔五六根。 沈清溪都能想象到,刚刚这人趁着她不在跟前,是怎么冷着脸无情的薅孩子的小卷毛! 站起身,她就想直接下逐客令,门外边儿,这时却忽然传过来敲击声,沈母的嗓门挺高,听起来火气很大:“清溪,在吗?开门!” 估计是听到相亲那边儿的消息了,冒着大雨过来兴师问罪。 “在呢,妈,你等一下。”沈清溪隔着门应了一声,抬手按了按眉心,一股子火气全憋在心里,化成郁闷。 转过头,她的声音低了些:“不好意思,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她这么说着,身体也早一步做出反应,过去拉起沙发上那人,就往卧室拽,指尖都有些泛白。 母亲如今的身体不怎么好,又有心脏病,最忌讳生气了,所以沈清溪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还是决定独自处理。 来不及解释什么,她现在只想把他藏到房里躲躲,免得让母亲看到,但偏偏事与愿违,好容易到了卧室门边儿,男人却忽然站定,被她拽着的手臂微微抬起,反过来捏着她的腕子扣在墙上。 皱眉盯着她,郗劲的语气并不好:“说清楚,我为什么要回避?” “放开。”沈清溪挣了一下,见他仍旧无动于衷,索性扭着身子,穿着拖鞋的脚尖踮起来一点,费力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垂眸看了一会儿她的动作,他又漫不经心的将长指重新合拢,仍旧牢牢捏着她纤细的手臂,一下子又按回去。 这一下,力道就有些重,好像在故意挑衅。 门外头,沈母的时候敲门声更加响亮,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沈清溪长出了口气,忽然有些烦躁。 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顺着她,存心给她制造麻烦。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的眸色暗了暗,纤细的手指慢慢往上爬了爬,渐渐攀上他的小臂。 眼前的女人忽然改变了态度,红润的唇瓣微张,整个人向着他微微靠了过来,郗劲挑了挑眉,松开她纤细的手腕,眼神里逐渐染上兴致。 沈清溪便顺势把那只手也搭上了他的胳膊,两个人身高差距太大,她的个子矮,就这么借着力一拽,将他拉低了些,而后才绷直脚面,探到了那平坦的肩膀处,轻轻停顿了一下。 女人的长发打湿了些,玫瑰型的洗发水味道就越发明显,混合着她身上暖暖的气息,柔柔的扑在脸侧,颊边的长发碰到他的脖颈处,蹭了一下,两下,小猫爪子般,力道很轻,却挠得人心痒。 身子向后靠了靠,郗劲不动声色,倒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沈清溪也禁不住晃了下神。 即使是这么近距离观看,这人的脸庞仍旧是精致的无懈可击,两人此时的动作有些暧昧,余光瞧见,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微动了一下,带着某种禁欲的美感。 咬了下唇瓣,让自己快速回过神来,她的一只手仍然攀着男人的手臂,另一只却快速的抬起来,在他那漆黑浓密的头顶上狠狠薅了一把。 入手的感觉扎扎的,像是一根根小刺,沈清溪记得老人们说过,头发硬的人一般心都硬,这一点都是挺对应的。 想到这里,她就丝毫没有留情,这一下拽得又狠又准,估摸着也拔了几根头发下来,够他疼一阵子的了。 面前男人冷硬的面孔上,只是在瞬间泛起了一丝诧异,而后便把薄唇紧紧抿着,并没有叫出声,黑眸盯住她,看起来有一些恼了。 还算他有骨气! 沈清溪却不等他再说什么,趁着这短短的一个空档,身子往旁边撤了一步,扭开卧室把手,顺势将这人推进房中,干脆利落的关门。 只听见‘砰’的一声,动静还挺大,沈清溪简直可以想象到,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是怎么近距离和门背接触的。 轻轻拍了拍手,她的心里顿时一阵轻松。 大门外,沈母的叫门声弱了些:“清溪,清溪……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第3章 橘子 沈母进门的时候,满脸狐疑,直接就问:“你在里面鼓捣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不给我开门。” 沈清溪从厨房拿出来杯子沏茶,挺淡定的解释:“昱昱淘气,把东西弄倒了,说了他几句,刚刚进去睡了。” “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也别说太重,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下次不就不敢了嘛。” 沈母一听,又起身要去卧室看孩子。 沈清溪急忙拦着她:“算了,别去了,刚睡着,您再给吵起来,又要哭。” 沈母这才作罢,重新回到沙发坐下,叹了口气:“你说这天气也总跟人作对!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雨说下就下,幸亏我拿了伞。” “淋到衣服没有?我看风挺大,雨点儿都是斜着的。”沈清溪说着又去拿来毛巾,路过卧室的时候,特地仔细听了听,里面并没有动静,这才放心了些。 又怕昱昱醒来看见卧室有人,会哭起来,她心里焦急,想着赶紧把母亲送走,免得穿帮。 但沈母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面沉似水的坐在那儿,只歇了一小会儿,便怒气冲冲的开口:“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清楚,你三姨已经给我来电话了,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人家男方那么嫌弃,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联系。” “实话实说。”沈清溪也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沈母眼睛睁得老大:“你告诉他昱昱的事儿了?” 沈清溪低头,就当是默认了,心里却想:‘我不光说了,还把孩子带去了’。 但没敢讲出去,怕把母亲气着。 饶是这样,沈母也气得够呛,伸手在桌子上拍了几下:“我算看清楚了,生孩子就是生冤家,整天给我装气,你有毛病吗?说这个干什么?或者跟人家解释一下也好啊,这孩子不是你的,以后也不用你养……” “妈。”沈清溪把杯子放下,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以后昱昱就是我来带,这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就在昱昱刚来那会儿,因为他的抚养问题,沈家内部就足足争执了好几天,确认他是沈清禾的孩子后,沈父沈母一开始把孩子接家里养了几个月,但沈清溪很快就发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隔代亲’这种说法,确实是不假的,老人教育孩子太过溺爱,完全就是顺着小孩儿来,要什么给什么,跟本没有章法。 父母的年纪又都挺大了,好容易退休了,本应该享受享受生活,让他们那么操劳,沈清溪也实在是不忍心,她工作之后就出来自己住了,租了一个小房子,照顾小孩儿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估计也是太累了,两个老人也就答应了下来,只说是暂时歇歇,过一段时间再接回去,沈清溪一直没让,就这么着,一年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