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文氏慢慢苦笑开来，她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爹为了和京里廖家的关系稳固，硬逼得她退了和青梅竹马未婚夫的亲事，娘和哥哥一个劝她为家里考虑，一个对她说若是不听话未婚夫就要遭殃。她无可奈何，只能乖乖上花轿，嫁给一点儿也不喜欢的廖有为。

    她如今，没爹疼没娘爱没兄弟亲，就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应该也恨着她，她看不到一点点活下去的好，又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这几年，若不是她胆小无能，她应该早就死了的！

    至于廖有为，她本就不喜欢他，他想宠谁爱谁都和她无关。

    “小容，我累了，要睡一会。”这些心事没人能理解，文氏也不想说。

    小容无奈又无力，只能帮文氏盖好薄毯，抹着眼泪出去了。

    ·

    这边的事儿周山海可不知道，他到了廖家便被下人领到了住处，正好是晚饭的点了，廖有为没去陪爹娘媳妇儿，叫人送了饭菜和他一起吃了。

    这是一顿怎样的晚饭呢，野鸡炖了粉条装了一大碗，辣子兔肉一大碗，红烧肉油花花的一大碗，汤是排骨冬瓜汤，素菜是莲藕，但里面还塞了肉。吃的倒不是米饭，是简简单单的白粥，不过配着的却是大肉包子。

    廖有为一顿饭喝了一碗白粥，但却吃了四个大肉包子，至于桌上的菜，更是一多半都进了他肚子。吃完饭摸了摸肚皮，又叫下人去洗了两串葡萄。

    虽然曾和廖有为在来福酒楼吃过一次饭，但那次是午饭，廖有为吃得多周山海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来福酒楼厨子手艺好，又难得的是吃野味的缘故。但现在他可算知道了，甭管廖有为家的肥胖是不是遗传，就他大晚上的这个吃法，不胖才有鬼呢！

    水果也吃完了，廖有为打了个哈欠，道：“周老弟，该睡了。”

    吃了那么多动都不动一下就要睡，周山海都怀疑廖有为是不是已经太胖没法再长肉了，要不然，以他这个吃法再胖个十斤二十斤根本不是难事啊！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再过两天廖有为就得跟他走了，就当这是最后的狂欢！只不过……周山海皱了皱眉，之前他只想着他要和何秀婉分开睡，但却没考虑到廖有为以及廖有为媳妇儿的意愿了。

    这会儿想起，他便说了：“既然你这会儿就准备睡了，那要不要去嫂子那里？减肥的事儿不着急，这两天在你家你可以按着以前的习惯来。就是之后去我那儿，你也给嫂子解释清楚，可别叫她误会了。”

    提起文氏，廖有为脸黑了黑：“不用，我就睡这儿！”

    周山海看他面色，心道不会，难道因为他话没说清楚，廖有为这就已经和媳妇儿吵上了？

    廖有为看出周山海误会了，觉着是自家兄弟嘛，也就懒得瞒着了。

    “不是，我和文氏，我俩一直不住一块！”

    周山海一惊，怎么了这是，难不成廖有为和他一样，也是不得不结的婚？他平素倒不是好奇心这么强的，只是这会儿大家看起来算同道中人，又有先前王氏想把周小如嫁给廖有为的事，他就忍不住好奇了。

    “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有人了？”看不出廖有为还是个痴情种子？

    “呸！”廖有为简直像是吞了只死苍蝇般难受，一个憋不住道：“是她心里有人了！这都嫁给我四年了，不仅没忘，还想的越来越深！我瞅着她这么想下去，只怕哪天就要想的命都没有了！”

    原来是被戴绿帽子了。

    周山海伸手拍了拍廖有为的肩膀，一时带着现代人的思想道：“你们又没孩子，既然她心里想着别人，那你怎么不和她离婚算了！离了婚，她爱找谁找谁，你也可以再娶一个和你互相喜欢的啊！”

    “离婚？”这说法廖有为第一次听，不过结合周山海的话，他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和离？我倒是想呢，可文家人不乐意啊，我二叔也不乐意，说反正娶了人搁那放着，我喜欢别的再去找就是了，不影响什么。可他们也不想想，放着这么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在后院，我真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尤其是想起刚娶妻时候自己的高兴，那可是官家小姐，又漂亮又文雅，他都不敢相信文家人和文氏居然会看上他，将这么个天仙一般的姑娘嫁给他。

    结果好么，他的确是想多了，人家姑娘是被逼着嫁给他的。

    他想给人送回去，结果还送不回去了！

    这里面是有故事啊！闲着无聊，周山海就跟廖有为打听了一番，结果就知道了，原来廖家之所以这么有钱，实际上是和廖有为在京城当官的二叔有关。而有这样一个二叔，廖有为的亲事他爹娘都没能做主，是廖二叔直接给做的媒，将老友家的女儿夸了又夸，于是廖有为就娶了文氏。

    但这里面，只怕廖二叔和文家，是有什么利益相关，所以才结的亲！

    只是他们的利益倒是稳固了，但却害了廖有为和文氏了。

    周山海憋不住想给廖有为出主意：“廖老哥，你这媳妇儿身体不好？”

    想起文氏的身体，廖有为的恼怒消了大半，语气也不自觉有些担心了：“嗯，不好。天天不爱吃不爱动，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了，成天躺着呢。”

    周山海道：“既如此，干脆叫她死了算了。”

    “什么？！”廖有为一下子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山海，“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狠毒的心！文若霞跟你有仇啊，你要弄死她！”

    周山海看出来了，别管廖有为话说的多无情，但实际上他只怕是真喜欢文若霞的。只不过呢，文若霞心里恐怕当真是没他，倒是可以试探一下。

    周山海笑道：“不是真的死！”

    “那是什么死？死还分成很多种死么？”廖有为没好气道。

    周山海道：“你这媳妇儿心里有人，你留着她说不定会将人真的留死。那么你索性跟她说，放她去找她喜欢的人，只对外说是她病故了。”

    廖有为不答应：“那我多亏，我岂不是白白没了个媳妇儿？”

    “没了她，你再娶一个啊，正好也没人占着你媳妇儿的位置膈应你了。”周山海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或者只对外说她重病，先叫她去找她心上人看看。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她心上人早就另娶忘了她了，到时候她看得分明，知道这天下只有你对她最好，说不定就会回来安生和你过日子了。”

    廖有为冷哼：“谁稀罕！”

    周山海道：“总比就这么下去，回头她真把自己折腾死了好。你这算是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当然了，我是外人，就这么随口一说，到底怎么做还得你自己看。”

    真要这么做吗？

    廖有为是真拿不定主意。

    ·

    周山海不在家何秀婉是真不怕，但自打成亲后就一直住在一起的人突然不在身边了，不习惯却是有的。

    锅灶今天才搭好，晚上还不好用，她在外面买了块烧饼，回来就着开水对付了一顿。晚上倒是早早躺下了，只不过却是翻来覆去，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天一亮又早早起了。

    今儿逢集，家里还差的东西得买齐了，西侧间得赶紧收拾起来，另外菜种和布也得买了。今儿注定是忙碌的一天，何秀婉又是个舍不得花钱雇车的，所以一上午跑了好几趟，先买了家里差的东西和菜种，中午紧着收拾好西侧间，又是对付着吃了口午饭，这才出门打算去买布。

    虽然何秀兰的婆家就有布店，但何秀婉并不打算过去买，曹经娘的为人她也知道，她若是去买，那边一准儿的会少收钱。即便不会亏，她也不想叫那边觉得自己是去占便宜的，这样对妹妹不好。

    所以她就打算去隔壁问问了，左邻右里的，说不准还会便宜点。

    刚一出门，正回身要锁门呢，右侧就传来了有些急切的女声：“桃花你瞧，那不就是何秀婉吗？你在这边帮我带孩子，没事儿就去找何秀婉说说话，也不会太闲得慌。再说，你和山海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们想来也有许多话要说，即便在我这里也不会闷着你的。”

    何秀婉皱了皱眉，转头看过去。

    就见桃花涨红着一张脸，对着这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扭头小声道：“姐，你干什么呢，当着何秀婉你就胡说！”

    梅花笑道：“我哪里胡说了，你和山海本来就是青梅竹马的嘛！”

    她态度太过直白急切，就连正要回家的梅氏都觉得有点太过了，她带着点不赞同的道：“梅花！”

    梅花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相反她觉得她娘才是有些不知所谓，既然看中了周山海，那自然要想法子成事嘛！你看中了你又不说，如今的周山海又不是从前那样穷困潦倒的了，你不主动，说不定就被别人给抢了。

    因此她没理会梅氏，只推桃花道：“桃花，你先去跟何秀婉打个招呼去！”

    桃花被推过来，脸色涨得更红了，勉强挤出笑，叫了何秀婉一声：“周家嫂子。”

    何秀婉还没应呢，梅花就笑着走过来了，虽脸上带着笑，但出口的话却表明满满的恶意，她这是还记恨昨儿个何秀婉摔门撞了她的事呢。

    她拍了下桃花道：“叫什么嫂子啊，你比她小三岁，叫姐姐嘛，亲切！”

    这是干什么？

    姐姐妹妹一家亲吗？上赶着叫桃花来给山海哥做小？

    乡下穷人家没这回事，但镇上的富户，即便是何秀婉往日足不出户，也听到过不少。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面临这情况。

    她该怎么办？

    她没理梅花，只看着桃花：“桃花，你是想给山海哥做小吗？”

    别说桃花犹如被雷劈一般傻掉了，就是梅花都惊的瞪大眼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个何秀婉是疯了吗，怎么能直接说这种话！

    梅氏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桃花跟前，怒气冲冲道：“何秀婉！你可不要瞎说话！我们桃花可是好姑娘家，是绝不会给人做小的，你要是再乱说败坏她的名声，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这口口声声的，难道是想要自己做小？

    这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何秀婉并未当真，只是看着梅氏，认真道：“我还当你们有这个意思呢，若是有，我帮着问一声山海哥也不是不行。但若是没有，那你们也得注意点说话，桃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姐姐却口口声声她和已经成亲了的山海哥青梅竹马，又叫桃花唤我姐姐，这么做可不大妥当。”

    这么做当然不够妥当，但不妥当，你就能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吗？

    很显然是能的，她已经这么做了。

    梅氏气得脸色铁青，然而确实是梅花先说了不妥当的话的，她便是再气，也知道自家不占理。只能怒瞪一眼梅花，又一把拽了桃花就要走。

    梅花却是个一根筋的人，想要做成什么就闷头一股劲的往前冲，她抓着何秀婉的话问：“你说真的？若桃花真有这想法，你真会帮着去问周山海？”

    何秀婉点头：“对。”

    对个屁！

    她只管答应了，问不问谁知道了？等回头就直接说山海哥不同意，她就不信桃花会没脸没皮的再去找山海哥问。

    梅花还当她是认真的，立刻道：“好，那你去问，就说桃花愿意给他做小，问问看他同不同意。”

    “梅花！”梅氏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看何秀婉点了头，桃花却是不说话了。

    她的确还是喜欢山海哥的，从前是自己家里不同意，而后是山海哥娶了媳妇儿，她是知道自己没指望了，所以才劝自己死心。但现在……大姐第一个赞成，有大姐在，娘最后也会同意的。而何秀婉也同意还愿意帮着问山海哥的意思，这样的机会她若是不抓住，那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娘！”梅花给梅氏使眼色。

    两个女儿都如此，梅氏气得不走了，转身大步又进了梅花家的铺子。在外头有些话不好说，只能回屋里问个清楚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接受不了桃花给人做小，尤其还是给周山海做小！

    从前王氏想要桃花做儿媳妇，那是恨不得舔她脚后跟她都没同意的。要是现在把桃花送给周山海做小，那她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梅花见状，急急又跟何秀婉确认了一回，得到何秀婉再次点头说“是”后，没管桃花，转而跑回去跟梅氏解释去了。

    现在说是做小，但桃花有她这样的姐姐，又是胡家村村长的孙女儿，那何秀婉有什么？这样的两个女人往周山海面前一摆，周山海自然知道怎么安排，最差也得是两人一般大。

    大不了先委屈的两人一般大，其他的日后再慢慢图谋好了。

    桃花却留下没走，脸依然红着，这会儿却更多是歉疚了。她不确定的道：“嫂子，你……你真愿意……”

    何秀婉打断她的话：“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看山海哥要不要。他若是想纳个小，我就是不愿意也没用，他有钱了完全不用管我态度。相反，他若是不想纳小，那我当然不会硬逼他纳。”

    “是的是的，谁都不会硬逼的。”真喜欢一个人，哪里能受得了他身边还有旁人。而就算不是真的喜欢，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谁家女人能同意自家男人跟前再有别的女人的。

    远的不说，就自家大姐，看大姐夫就很紧。

    想到此桃花越发觉得歉疚，可是扪心自问，她又真的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因此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道：“嫂子你放心，要是山海哥不愿意，我以后都不会往他跟前凑的。我……我会叫娘立刻找人把我嫁了，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和山海哥面前！”

    是吗？

    那胡乱嫁个人，要是人不好可咋办？

    何秀婉有些不确定了，她要是不问山海哥直接回答说山海哥不愿意纳小，不会害了桃花？

    何秀婉到底是有些心软的，她想了想，多嘴说了一句：“好像村里的胡大牛喜欢你，你知道吗？”

    桃花不知道何秀婉什么意思，只老实回答：“知道。只是我不喜欢……我娘也不同意。”

    何秀婉道：“你娘是看不上他穷？你放心，山海哥做生意后会带着他的，日后他也会有钱。另外山海哥这两天去廖家了，等他一回来我就帮你问，只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