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策马驱驶半日，终于到达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名叫青浦的县城。

    该县城常年受附近山林的悍匪侵扰，门派此次受当地县长所托，派弟子打算将他们一举缉拿归案。

    这个任务对三人而言并不难。将这七人组织而成的山贼团体，一个连着一个捆成串，大师兄和五师弟在前领头，三师弟策马在后，牵到衙门去。

    一路上，他们刻意绕过繁华的主干道，选择在流动人群较少的小巷里通行。

    不一会儿，大师兄目视前方，注意到有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儿正坐在家门口的石阶前，吃着一串儿冰糖葫芦。

    怕这一串凶神恶煞的土匪吓到她，大师兄向身旁师弟交代几句，便翻身下马，牵引着缰绳，走到她面前不远处，小心地用高大的马匹挡住她的视线，意图同她搭话，吸引注意力。

    最外面的一层红色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剔透诱人的光，小姑娘双眼紧盯着上面的一颗又大又圆的山楂，作势欲咬，余光里发现似乎有人站在身前，好奇地抬头仰望着他。

    冰糖葫芦握在她肉肉的小手里显得格外大串，小姑娘嘴角还蘸着细碎的糖渣，水润的双眼透着股孩童特有的懵懂纯真。

    望着蹲坐眼前的小女孩的眉眼神态，大师兄突然想起了幼年时侯的你。

    你小时候特别贪吃，而且又爱偷懒，扎个马步不一会儿就流着虚汗装着晕乎乎的要到一旁休息。有一次你偷偷开溜，大师兄前去寻你，远远就看到你坐在后山溪边一块大石上，手上拿着一碟点心，便开口唤你名字。谁知你居然假装没听到，立刻背过身，两三口赶紧将剩下糕点全塞嘴里。等到师兄来到眼前，还要假意说大师兄来得太不巧了，不然就可以留一个给他的。而大师兄竟也默默听你瞎扯没有拆穿。

    吃的多，动的少，当年的你就是一个行动困难的小胖墩。五师弟经常和你一起狼狈为奸，某天计划去偷挖后厨种的红薯烤来吃。哪曾想被院里看门的大黄狗给逮住了，追着你俩不停跑。经过短暂商量，你负责把黄狗引开，五师弟冲去找大师兄救场。等大师兄匆匆赶来，你已被大黄狗逼得爬上了树，搂紧着树干，吓得哇哇大哭。树底无能狂吠的狗后来被五师弟用肉干引走了。而大师兄则站在树下好声相劝许久，再三地保证会接住你，你才肯从树上爬下来。因为前面跑得腿软，最后还是大师兄一步步将你背回去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晚的你是如何在他背上抽抽嗒嗒发誓以后一定要学好轻功的。

    从回忆里抽身，大师兄微微弯下腰，对上那小姑娘的视线，笑意温和地问道，“小姑娘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医馆哪？”

    小女孩的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够分辨美丑。随意答了一句不知道，正要低头继续吃，却发现眼前这人仍牵着马定在原地。

    她顿时警惕起来，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香甜的冰糖葫芦，还以为这陌生人是盯着她手里的吃的，连忙站起身，转身“蹬蹬蹬”跑进屋内，还顺势带上了门。

    身后正好赶上的五师弟看到这一幕，当下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大师兄摸了摸鼻子，并不在意，上马继续前行。

    在马蹄哒哒声响里，他心想着，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姐妹，怎么其他人的身影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早已日渐模糊。只有你，一直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那么鲜活，无论是年幼时矮矮胖胖的调皮鬼，还是现在的身姿窈窕的美丽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