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二对母女几番心事

    三月末，仍有些冬的冷寒，透着丝丝清凉，清和院中，一株需二人合抱方可围住的松柏傲然挺立，它的旁边除了一汪池水，便再无其他修饰及物品，虽是有些孤寂，倒更显得其挺拔而峥嵘。

    午后，苏张氏吃过饭便让人搬了张竹椅，布置了些吃食之后，便让人唤了苏沫前来，想来也是因为这回来的数十日来，她除了在那苏盛况处，也没回来几日，所以便也没有见过苏沫几回。

    苏沫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脸幸福，显得越发年轻貌美的苏张氏，当下了然，只是一想到前世之事，不免仍有些唏嘘之味。

    “小姐，您来了，姨娘等您多时了。”一旁的小翠见到苏沫前来，便直接迎了上前，福了福身子，便引着苏沫来到了苏张氏的身旁。

    而此时苏张氏也直接站了起来，在苏沫还未走近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左手，扯着让她坐在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之上，而后挥了挥手，让旁人退了下去，才看着苏沫，盈盈一笑。

    “娘，您怎么了？”此时并无旁人，所以苏沫便直接唤苏张氏为娘，只是当下便让她僵了脸，站起了身，四下张望了下，才又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道。

    “沫儿，我知这几天你唤姨娘习惯了，可是，如今不比从前，不可再这样叫了。”苏张氏说的极认真，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苏沫见此，暗了暗眸子，心里一酸，才又敛住了心绪，抬起头，朝着苏张氏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姨娘。”

    只是，这二个字，到底也没有娘这个字来得亲切，而她，是真的不习惯再次叫苏张氏为姨娘，可是，一想到这苏张氏此时的神情与心境，她便罢了。

    若这样娘亲喜欢又愉悦，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沫儿啊，此次唤你前来，主要还是为了四日之后，全家一起去那云钦寺祈福一事。”苏张氏说罢，嘴角再次勾了起来，似是想到什么令其感到喜悦之事，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似乎可以感染人的愉快来。

    “一定要去吗？”苏沫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自修行之日起，她便注定了逆天而行，所以，祈福什么的，与她当真无关。

    “一定要去。”听到苏沫言下之意，并不想去之后，苏张氏那张原本微笑着的脸，顿时再次没了笑容，她侧着身子，双手扶在苏沫的双肩之上，认真而肃穆的道，“沫儿，听说有不少权贵选择在那日前去祈福，而这也是你能认识那些个权贵的最好机会。”

    想来也是，这苏沫已然快要及笄，做为她的母亲，苏张氏眼下最急的还真的是她的终身大事，只是，作为女子若是既想要矜持，又想要认识那些优秀的世家公子，那便唯有通过这为数不多的人为制造的偶遇，还有一些宴会来完成。

    宴会的时间不定，那这去寺庙祈福一事，却是每个月均是极为固定的，所以，苏张氏一听说此事，便求了苏盛况带着她与苏沫一同前去，而巧合的事，苏丞相这次居然也有此意，当下便定了下来，也让她喜上眉梢来。

    “可是，娘，你明知我……”苏沫话说了一半，在注意到苏张氏越发难看的表情之时，顿时醒悟了过来，也想起了自己当初答应过她的事，于是，顶着她若带着怒气的目光，略僵硬得点了点头。

    “姨娘，我去便是了。”所以，不要再用这样的神情看她了。她也是会难过的。

    “这才是姨娘的好孩子。”苏张氏见其点下了头，当下又恢复了笑容，伸手端起了青瓷茶杯，浅浅酌了一口，才道，“沫儿，你以后啊若嫁了人，便不可如此任性了，在姨娘面前当然是无事的，可是，若是在你婆婆面前如此，你便很难做人了……”

    苏张氏喝着茶，絮絮叨叨得说了良久，而苏沫则是坐在她的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得听着，目光对着那一汪池水，愣愣得发着呆。

    同时，苏府文秀院中，苏陈氏正坐自己的屋里，脸色带着明显的不悦，而苏溪则是坐在她的下首，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屋内因她二人的低气压，而显得格外压抑而难耐，更让那些在旁侍奉的丫鬟如履薄冰，头皮发麻，心里的那根筋更是紧紧绷着，生怕若恼了二人，受了惩罚。

    “溪儿，你说这苏张氏当真是狐媚子投胎吗？”苏陈氏暗沉的眸底满是怒意，心里更是郁闷压抑得不行。

    只要一想到此前席间，苏丞相对苏张氏那副体贴入微的谨慎模样，就让她浑身不爽快起来，恨不能直接掐死这苏张氏一了百了。

    “娘，您沉住气。”苏溪自然也明白自己母亲的心情，可是，眼下还真不是直接对上那二人的时候，而且，既然曾经自己的母亲可以让父亲忘记那女人数年，那么，现在也是可以，她们需要做的，只是慢慢筹谋，而后徐徐图之。

    “你叫我怎么沉得住气！”苏陈氏心头的这口气，当真是压不下去，那去云钦寺祈福长年来便只有她带着苏溪一同陪着那苏丞相而去，其他贱妾们哪有这么好的福份一同前往。

    可是，偏生，今年，这个狐媚子一回来，便迷得这苏丞相不仅对她百般疼爱，百依百顺，更是连这去云钦寺祈福都同意了，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

    “娘，别急，那苏沫不是已经被指婚给七王爷了吗？”苏溪轻轻拍着苏陈氏的后背，声音柔和，轻声问道。

    “是啊，怎么？”提到此事，她便更是来气！苏陈氏的脸色顿时更加的难看，盯着苏溪，“你提这事干嘛，还觉得为娘不够心烦？”

    想她女儿苏溪不仅才貌双全，更是家里唯一的嫡女，只这二样，便是怎么想，也应该是由她先得赐婚，可是，偏生连那新帝都像吃错了药般，竟然先给那狐媚子的女儿指了婚！

    “不，娘，此事我们知晓，可是那苏张氏母女不知啊~”苏溪盈盈一笑，循循善诱着道，轻拍着苏陈氏的动作却是未变，只是边说边俯下了身子，在苏陈氏的耳边，轻声道。

    “这又何关系？”不知道才叫好呢，如若不然，她苏张氏还不知道要如何气自己呢！苏陈氏并没有明白苏溪此时提及此事的用意，只是一味得想到那荣耀被她一直讨厌的女人的女儿占了去，便心绪不宁，心情欠奉起来。

    “娘啊，你好生糊涂。”苏溪突然将自己的唇瓣贴在苏陈氏的耳边，轻轻的，一字一句的道，“娘，我可是听说那苏张氏正替苏沫的婚事而着急呢？”

    有什么好急的，都被赐婚了好吗？

    等等，赐婚！

    苏陈氏顿时明白了过来，是了，是了，她们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必定会抓紧这次的机会去结识那些个青年才俊们，而无论她们成没成功，这都是欺君大罪，毕竟，这皇帝陛下都给你找了门亲事了，你还私自去寻别的人家，如此这般不等于打了皇帝的脸面吗？

    “呵呵，好，看来，还真是去了才好。”这样一想，苏陈氏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只要一想到那苏张氏可能会获得的罪刑来，她的心情便好得不得了，“溪儿，你可真是为娘的智多星。”

    苏陈氏言罢，便拉起了苏溪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之上，右手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了拍，带着喜悦道：“看来，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了，可不能让你父亲觉得我们欺负了人家啊。”

    “是，娘，您说的对。”苏溪说完，嘴角也是微微一勾，心情大好。

    “可惜，你哥哥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突然，满心喜悦的苏陈氏心情一滞，想到了那个打小便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苏墨，想到刚开始几年，她还能得到一些他的信息，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关于他的信息竟是慢慢得越发的少了。

    如今，这十多年过去了，更是变本加厉，竟是连一丝信息都没了，这怎么能不叫她心寒呢？那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啊~

    “哥哥会回来。”苏溪并未见过自己的哥哥，但，她不会认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因为她一直隐隐可以感觉到她的哥哥仍然活着，这或许便是双生子之间特有的联系吧。

    而且，也唯有哥哥回来，她与母亲才可以得到永久的安定，因为，父亲总有一天会老去，也会离去。

    “是吗？”苏陈氏其实已经等得麻木，更感觉到了无望，她在多年前便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盼望放在了苏溪的身上，只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孩，不是男孩。

    “是的，母亲，你可以肯定的。”苏溪自然也是明白自己母亲的心情，只是，毕竟哥一日不归，她母亲便一日不安，她眼下可以做的，大概只是不定的安慰母亲，站在她的身旁，巩固着她的地位罢了。

    “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等哥哥回来，给他一个干净的苏府。”苏溪的声音极轻，带着轻柔以及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