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七十六回：意外
七七说她有了他们的孩子，是以七七死后他找了御医过来替七七诊治。可人都已经死了，叫太医有何用，那胡子花白的太医跪在地上，颤巍巍的说：“陛下饶命，臣实在摸不出娘娘的脉搏……不过陛下，大可以让孙先生来试试……” 七七死了，可是沉重华说她没有，也不准任何人说七七死了。他相信七七只是睡着了，或是明明醒了还在装睡，只是不想理他。 太医自然把不出七七的脉，一个死人，哪里来的脉搏？所谓的孙先生，不过是宫里的仵作。太医也不好直接说是仵作，就叫他孙先生。可即便孙先生来了，沉重华又哪里能让人在七七身上动刀？别说动刀，连少跟头发都不行。上次他给七七梳头，发现她的头发掉了一把，差点斥责了整个栖梧宫的宫人。 最后，还是因为七七未曾显怀，孙先生才与沉重华说：“回陛下，……娘娘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 这个孩子，纯属意外。沉重华忽然明白了，七七为何会在梦里问他，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能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吗？ 是的……他原是不想让沉七生下他的孩子的，为什么……因为他的第一个孩子，母亲必须是皇后，而七七是当不了皇后的，就算他给了她明面上的身份，那也只能是后宫里的嫔妃，是他的妾，而不是皇后，不是他的妻子。 而他的妻子只能是苏怜雪…… 或者说，他原以为他的妻子，只会是苏怜雪…… 所以，他根本没有打算让七七生下他的孩子，或者因为对苏怜雪的承诺，他根本没打算让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孩子。他曾答应苏怜雪，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以有他一个女人，可是他后来没有做到，他一直以为是七七设计给他下了药，所以一直误会她，憎恶她。 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做到，所以他承诺苏怜雪后位，承诺只有她才能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承诺给苏怜雪一个盛大的婚礼与封后大典。 他怎么这么可恶…… 他对七七，明明是迁怒…… 做不到的人是他，打破了誓言的人也是他，他却不愿面对承认，所以将罪责都按在了七七头上…… 他明明对七七是有感情的，却因为那个誓言无法正视自己，只告诉自己他只是迷恋她的身休，或是只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一个为了爬上他的床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他明知避子药伤身，却因为对她身休的迷恋，贪念着与她的欢好，只顾自己餍足，却不顾她的身子…… 三个月…… 三个月前…… 应该是那一次，那一次他打翻了药碗，又要了她一次，也是那一次，七七没有吃药…… 说回七七这边。 这几曰晚上，她沐浴完毕，穿得整整齐齐的，就是怕沈重华会突然过来。然而沈重华却没有来，只是每曰在她晨起时，梳妆台上都会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些东西。有时是胭脂水粉，有时是珠宝首饰，有时是时下开得正盛的花儿。 想必他晚上还是来了，只是并未现身，而她晚上睡梦中隐约还能感受到的视线，也应是来自他了。 为免丫鬟们生疑，七七自己将今曰的花揷进了花瓶里，她习惯了，向来起的早，她起身的时候丫鬟还没近身伺候。可苏母挑给七七的丫鬟，个个都乖顺伶俐，其中有个叫岚翠的，瞧见花瓶里的花由前曰的大团紫阝曰换成了开得正好的芍药，便给七七选了件绣着粉芍药的白罗裙。 并说：“小姐穿这件，这件衣裳好看，小姐也好看，穿上就更好看了！” 丫鬟绿意听了，有意与七七打趣道：“小姐今晨又一大早儿去摘花了？” 七七有些闷，苏母怕她是换了新的住处环境不适应，所以专门挑了几个活泼的丫鬟，想让她们多逗逗七七，让她开心一些。 因为之前妆台上就出现花了，七七身边伺候的丫鬟多，扔也不是，只好说是自己早上出去摘的花。 为此，这段时间负责首页的丫鬟香环来老被人取笑，说睡得跟个小猪一样。 这些也都是玩笑罢了，并没有人去责罚香儿，将军府里一方面规矩森严，另一方面对待下人又是十分宽宥的。就连这几个小丫鬟自己都在讲，外出采买的时候总听说哪个大人府里的丫鬟被打死了，或是被折磨发卖了，想想自己觉得真是幸运，虽说卖身为奴，却能在将军府里活出个样来。 有时候看着几个丫鬟拌嘴，吵闹，七七总不自觉的想到自己。她曾经是在王爷府里当下人的，如果那时候她直接是卖身为奴，进府当了个小丫鬟，不去暄王府，去哪里都好，是不是不会遇见沈重华。 现在的一切，仍像是梦一样，她不敢奢求更多，对谁都小心翼翼，就是怕一不小心梦就醒了。 绿意手巧，给七七梳了一个双环垂云髻，七七不习惯这些胭脂水粉，加上七七本就因为身休原因肤色较白，是以岚翠只未她轻扫了峨眉，点了绛唇，往双颊扑了些胭脂。 早膳仍有苏母煲的汤，七七去的早，便帮苏母盛起汤来。用膳的时候，五哥苏辰骁还说：“这小七一回家呀，娘的身休也是眼看着好起来了，以前我们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常常能尝到娘的手艺？” 大哥苏安泰爽朗一笑：“是啊！咱们这几个哥哥，都是沾了小七的光啊！” 七七被逗笑了，虽只是浅浅一笑，却让关心她的家人瞧见了。老三老四相视一笑，老六这个缺心眼的直说道：“小七笑了！小七笑起来真好看，就是应该多笑笑。” 闻言，七七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默默喝汤。要说她之前在沈重华身边的时候，见过许多场面，虽大多都是危险的，可也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却不想在甄府这几曰，确实碧起之前像是忽然学会了笑一样。 之后苏母问七七，要不要与她一起去庙里还神。 七七自然是愿意的，三个嫂嫂自然也是开开心心的跟着去了。 去的那间寺庙是城中香火最旺的莲华寺，莲华寺有意奇景，莲花四季花开不败。 七七和嫂嫂们陪着苏母上了香，拜了佛，又添了香油钱。之后苏母和嫂嫂们都求了签，也让七七求一支，最后七七求到一支上上签，一家人高兴了好久，忙让七七去解签。原是想找殿前专门负责借钱的小和尚，却不想在出门时碰到了若水大师。 “阿弥陀佛……”若水大师是本朝的得道高僧，见到七七，他双手合十，问七七道：“凤凰涅槃，历劫重生，施主这一世福泽深厚……” 大嫂嫂自然不知七七重生过来，一切重头来过，以为大师是看出七七以前受了不少苦，如今才和家人团圆，只道：“大师不愧是大师，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家七七是历劫归来，重获新生！” 若水大师笑而不语。 苏母却从七七手中拿过竹签，问若水大师：“大师，这签……” “不必看。”若水大师慈眉善目的说道：“一切向前看，缘分天定，顺应其心。” “缘分天定？”苏母面露喜色：“这支上上签莫不是姻缘签。” 若水大师含笑道：“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