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陈春梅露出宠溺的笑容:“刚下锅,再等等。” 陈春梅说起自己做豆腐的经历,说到自己是老来女,爹妈走得早,和哥哥过年最羡慕人家有豆腐吃,买不起,就想自己做。天天去村里卖豆腐的人家偷看,看多了,就学会了。 柴架好后,人就不用守着。邹良从灶台后走出来,递给宋迎春一管药膏:“下午找出来的,记得抹上。” 宋迎春接过:“只是上火而已。” “会好的快一些。” 宋迎春大概率是不会抹这管药膏的,但他还是浅笑着放进衣兜里。 宋玉玲要烤红薯,邹良去桌下的竹筐里挑了几个大的,扔进灶火里。宋玉玲凑过头朝里看,笑嘻嘻地拿起火钳:“大良哥你一看就是外行,放火心里会烤成炭的,得放边口,小火慢慢烧。” 她麻利地用火钳把红薯夹到一边,红彤彤的火苗旁,整齐地摆上三个圆墩墩的红薯。柴火也被她重新收拾一番,架成标准的堆子,中间空,火头旺。 很快,笨重的木头锅盖下,响起不安的沸腾声,陈春梅招呼宋玉玲:“铃子快过来,锅开了。” 锅盖掀开,大片白烟升起,浓白的豆浆咕嘟嘟冒泡,腥膻的豆子在高温的催化下,煮出醇厚的香味。那片白烟升腾上去,聚在屋顶。火苗,豆浆,厨房存放的各种生肉菜蔬,融汇成地道的烟火气。 陈春梅拿起水瓢,扬起滚烫的豆浆倒进桶里,招手让宋玉玲过来。她们蹲桶前面,陈春梅用水瓢搅动着豆浆,舀出半勺试探地喝了一口:“这个温度一定要把控好,将将可以入口,又有点烫嘴就可以了。” 说完,她把卤水倒了进去,用预先准备好的厚棉布把水桶盖好。宋玉玲去给红薯翻身。冬天门窗紧闭,厨房的水汽无处消散。圆形的白炽灯泡,吊在电线下,亮在烟雾里。模糊的黄色灯光,让屋子多出几分暖意。 邹良擦擦眼镜,瞥见窗户,白天里死气沉沉的天空,到了晚上,终于下出雪来。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清,那是大片大片的鹅毛雪。 邹良推推宋迎春:“下雪了。” 打开门,新鲜的冷气扑面而来,邹良缩了缩脖子,宋迎春也跟着出来。 他们站在走廊上,宋迎春还穿着白天那件浅口毛衣,套一件深蓝色羽绒服,露出一段清晰的脖颈,喉结微微滚动。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无声又激烈,明明是冰冷的东西,却让人觉得热热闹闹。只这么一小会,湿了院子,白了枝头。 一片雪落到宋迎春的眉上,刚落下,便凝成水珠。邹良看的心很痒,他下意识地伸手,又一瞬间缩了回去。 邹良问:“不冷吗?” 宋迎春伸出手,探进纷扬的雪中,小孩子一样好奇地抓了抓,手掌很快变得湿漉漉。 “不冷,穿多了碍事。” “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宋迎春感叹了一句。 “明天我们堆雪人?”邹良问道,“带上玉玲子。” 宋迎春露出柔软的笑意:“好。” 宋玉玲在厨房嚷嚷:“哥,你们快来啊,吃豆花了。” 灶台上摆开三只蓝花瓷碗,滑嫩嫩的豆花上,一层白砂糖还未化开。陈春梅甩甩汤匙上的水,挨个递给三个孩子。 汤匙动动,撞到瓷碗叮叮响,搅出浓郁的豆香。一口下去,甜润热乎。宋迎春似乎很喜欢,三两口吃完,向陈春梅称赞:“好香啊,春梅娘。” 陈春梅拿起汤勺,从桶里舀出一大瓢给他添上:“白糖在那边,自己加。” 宋玉玲放下碗,跑去灶台:“哥你留点肚子,这边还有红薯呢。” 火钳子夹出三个灰土土的块状物,在地上滚了几下,宋玉玲伸手摁了摁,烫得一哆嗦:“烤得正好。” 吃完豆花,邹良浑身热了起来,他接过宋玉玲递过来的红薯,拍干净草木灰,一掰开,甜腻腻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雪更大了些,宋玉玲跑到雪地里蹦跶,雀跃得像是没见过雪。 宋迎春站廊上喊:“玲子,别冻着。” 宋玉玲跑回来,红彤彤的手塞进宋迎春脖子里:“哥,给我捂捂。” 宋迎春催促:“冷就快进屋去。” “我去看春梅娘压豆腐!”她一跳一跳地跑进厨房。 宋迎春的脖子上,忽然间感受到一阵温柔的触碰,他受惊地耸肩。扭头,是邹良恶作剧一样的笑容。 “迎春,你好热。” “你怎么也闹。”宋迎春轻轻推开邹良的胳膊,低头咬下一大块黄澄澄的红薯。 邹良看见他的脸上泛起红晕,像是真的热红了脸。 提前开了电热毯,被窝很暖。邹良躺在床上搜索雪人照片,他才知道原来雪人有这么多花样,他找了个女孩子会喜欢的造型,发给宋迎春。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悄无声息,气势磅礴。明早一推门,定是个雪白的世界。 第26章 除夕夜,一串鞭炮扔在门口,劈里啪啦响完,规矩杂,讲究多的年夜饭就开始了。 四方桌上摆上10个菜,四条长凳围在桌边,邹潮点燃红烛,弓着身子往杯子里倒酒。凳子和桌子是万万不能碰的,现在是在祭祖,祖先吃完才能开饭。喧哗和触碰都会惊扰先灵。 陈春梅不喜欢剩菜多,10个菜中有两个是重复的,充充数。守规矩,也糊弄。十来分钟过去,陈春梅在地上垫一打黄纸,让邹良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