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06）
“乐乐！乐乐！” 恍惚中，齐简乐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他被人从麻袋里解救出来，在四周瞬间变得白花花的明亮时，齐简乐觉得十分刺眼。 是谁来救他的？ 大脑严重的供氧不足，双眼无法对焦。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很熟悉，但并不是柒望。 齐简乐在昏迷的那一瞬间，有点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次睁眼时，已是夜色。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右手挂着吊瓶，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微光。 身体很僵硬，齐简乐现在没办法爬起来。他靠着昏暗的、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微微转动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 是他熟悉的环境，上次回柒家本家，他住过的房间。 房门被突然打开，柒永忠有些疲惫的走进来，抬头对上齐简乐的眸子时，双方都愣了一下。 “乐乐你醒来了，有没有哪不舒服？”柒永忠快步走到齐简乐床前，担心的问道。 齐简乐：“柒…柒伯父？” 他想过救他的男人可能是柒大哥、也可能是柒三哥，甚至柒二哥他都设想过。但齐简乐没想到，救他的人是柒永忠，柒望的爸爸，柒家老爷。 齐简乐想动身爬起来，却被柒永忠按住肩膀：“你身体太弱了，先别起来，等会吃点东西后，再动弹。” 齐简乐听话的点点头，再次对上柒永忠的黑眸。 这双黑眸齐简乐见过，不是上次在柒家的匆匆一别。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柒伯父你… …” “乐乐你… …”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缄默不言。齐简乐低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的疑问太多了，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柒永忠在齐简乐床边坐下，伸出手帮他拂去眼皮上的碎发，轻声叹息道。 “你…你是我的父亲吗？” 齐简乐终于忍不住对上男人的双眸，那双眼睛先是一愣，然后变得微微湿润。 柒永忠：“乐乐，你叫柒简乐…是我的孩子。” “… …” 得到答案后的齐简乐微微别过头，不再看柒永忠。 他看向窗外的夜色，时光像是走了很久，久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真相。 “哎。”柒永忠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这辈子我只能躲着偷偷看你，但上次在珍秀的生日宴会上我看到你，又惊喜又惊慌。” “我知道…这个秘密可能瞒不住很久了。” “…为什么？” “为什么抛弃我？” 齐简乐的身体微微发颤，声音都带着哽咽，但是眼睛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他问出了许许多多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心里共同的疑问—— 为什么要抛弃他们。 为什么给予他们那么美好的生命，却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齐简乐：“… …” 齐简乐喝完柒永忠派人送来的热粥，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床边的男人一直守护着他。看到自己的气色变好，才微微放心。 齐简乐知道，接下来他要和柒永忠彻夜长谈了。 男人微微动了动唇，抬头看向窗外，像是回忆般，在给齐简乐讲一个和他有关的故事。 “28年前，我认识了你的妈妈。她是一家旧书店老板的女儿，是我的初恋。”想起那个美好的女人，柒永忠的嘴角就忍不住扬起笑意。 “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因为是独子，就被逼迫继承家业。但说实话，我对商业什么的真不感兴趣。我喜欢茶道、喜欢下棋、喜欢读书，而这些，也都是你妈妈擅长的。” “她很愿意听我絮叨家长里短，对于我的苦闷她都愿意帮我分担忧愁。我们很快一拍即合，相爱了。” “那个时候，我们的恋爱又纯情又美好。我们谈论诗词歌赋、畅想未来人生。我曾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她为妻。然而… …” 柒永忠的表情变了变，双眸染上了悲痛的神情。“然而我是柒家这一代的独子，我的人生不能自己做主。” 柒永忠看着齐简乐微微动容，不知不觉他和她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乐乐长得和他妈妈有七八分相似，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美好的女人。 “柒家长辈让我和贾家小姐联姻，那个时候柒家已经四面楚歌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我身上。我也想过带着她一走了之。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那样做。”柒永忠有些痛苦的双手抱头，陷入了那个时候的痛苦回忆中。 “她的父母还要经营旧书店，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带她私奔，否则就是害了她父母。而且… …”柒永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不管我们逃到哪，柒家人都会把我抓回柒家。因为我是柒家这一代的独子，身上肩负着重振家业的责任。” 柒永忠嘴角勾起了一丝凄凉的笑容，“最终我的理智战胜了感情。我选择了和她分手，与贾家小姐联姻。” 齐简乐：“… …” “但是我忘了不了她。”柒永忠痛苦的掩面。“结了婚后，我还常常去那家旧书店看她。一来二去…我们旧情复燃了。” “我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柒家的运作也渐渐走上正轨。说的难听点，我放纵了自己，婚内出轨了。” “虽然你的妈妈一直在拒绝我，但我和贾珍秀真的只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连生孩子都是为了传宗接代，没有任何爱意。” “而你的妈妈在我的强烈攻势下…最终妥协了。” 那段时间对柒永忠来讲，小心翼翼却又过于美好。像是易碎的梦，让他时时刻刻的小心着，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是… … “但是！”柒永忠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齐简乐，双眸间琉璃涌动，有太多懊恼在里面。 “但是我不知道她怀了你！怀了我的孩子！” “她因为你的突如其来，决定让这段不正常的地下恋情就此打住。然而那时候的我还怪你妈妈不谅解我的难处，以为她想要正当的名分… …” 柒永忠陷入了莫大的自责中，如果当时他知道她怀了孩子，他绝对不会和她提分手！就算被逐出家门也好，被贾家记恨一辈子也好，他也要和她结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现在…都不可能了。 齐简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叫柒永忠父亲还是伯父。最终他选择了沉默，让男人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我以为我和她的故事会就此结束，但是没想到啊…她怀了我孩子的事情被贾珍秀知道了。” 柒永忠的双眸上浮现出一层恨意。 “可笑吧，我还是从贾珍秀嘴里知道那个时候你的妈妈怀了你。我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贾珍秀从小刁蛮任性，被宠大的，眼里容不了沙子。她竟然要你的妈妈打掉你！” “乐乐，你的妈妈很爱你。她为了生下你…吃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