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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酒宴结束,回到官驿关上门,殷涔以为陈佶要好好发作一通,却不料他只是冷哼一声,“一顿虫就想给我下马威,太拙劣了。” 殷涔笑,“知道是下马威还着了他们的道。” 陈佶不服气,“又笑话我,要吐……这事儿能忍得住么。” 殷涔正经道,“其实,吃虫这事吧,也没那么可怕,当地人一直这么吃,说明是没问题的。” 陈佶哼一声,“说得轻巧,你倒吃我看看。” 殷涔心中一念,凑到陈佶面前嘻嘻笑道,“若有一天,你要吃虫才能救我,你吃不吃?” 陈佶面上皱成一团,“谁想出这么恶心的招数。” “吃不吃嘛?”殷涔摇摇他。 陈佶看着眼前人,似狠狠下了决心,“为了你……我吃。” 殷涔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靠近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我也愿意。” 眼看情意渐浓,双唇缠绕,陈佶却猛地一下将殷涔抱起,双手在他身上快速游走,殷涔忍不住大笑大呼,“痒痒痒……放我下来……” “你这哥哥越来越坏,变着法儿叫我吃虫……” 屋子里一片打闹,梧叶儿在隔壁挠头,还让不让人睡了。 不知道小秦哥哥在干什么,肩上的伤好些了没呢。 漫漫长夜……唉。 次日秦念衾和罗青衫直接到了昭阳府衙,梧叶儿见着人带着抑不住的笑意摇头摆尾地冲上前,秦念衾瞥过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憋住了笑又微微红了脸。 殷涔伸手拦住梧叶儿,“克制点儿。” 梧叶儿退后,眼睛却黏在了秦念衾身上。 邱露华、任同欢和叶明枝都在,殷涔见罗青衫抱着账册前来,正待开口,叶明枝却抢先一步,命身后人上前递过一本账册,当着人前摊开在公案前道,“昨日御史大人问起鲜叶登记数目,夜间回到茶坊之后我又连夜清点了一番,发现属下确是忙糊涂了,近日陆续登记的数目都还未呈报给我,所以记得的数目与实际登记差了有些许,这本账册为今秋鲜叶实录,各州县都在此,请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过目。” 殷涔和陈佶上前,秦念衾和罗青衫也一并,罗青衫打开带来的账册,两本账册一上一下,殷涔略略扫过,只见叶明枝所带账册上列人名及所收斤两与罗青衫手中账册大致相同,心下有些摸不透,但叶明枝的账面簇新整洁,而罗青衫那本却因每日登记翻阅而有相当的磨损。 罗青衫已掏出怀中随身携带的小算盘,上下噼啪两声,摆到桌面上开始核算起来。 殷涔看向陈佶,见他也有些怀疑,彼此互视之后,陈佶看似不经意用手抚过叶明枝的账册,叹道,“叶老板治下果然有一套,忙得这般热火朝天,下属们登记还能保持账面如此整洁。” 叶明枝大咧咧一笑,道,“殿下见笑了,茶坊里大多都是粗人,唯有几位记账的账房先生,是叶某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都是落榜的读书人,仕途不通,跟着我安心做起了生意,是以格外尽心。” 只消片刻,罗青衫已核算完两本账册,回众人道,“我县所记录金秋鲜叶采摘共计六十五万今,叶老板账册中沧源县所登记鲜叶为五十九万斤。” 堂中邱露华和任同欢都发出惊呼,余下诸人却不动声色。 殷涔微笑着看向叶明枝,心中暗道,好一手妙笔生字,连夜赶账。 叶明枝起了身,走到公案前合拢了账册,道,“鲜叶还在陆续登记中,差的这几万斤,应该这些天就能补齐了,这本账册我就先让人送回去,账房先生们还等着用。” 殷涔点头,这账册在不在此地都无关紧要了,他问叶明枝,“叶老板昨日曾说历年来沧源县所递交鲜叶都在三十万斤左右,如今这到了六十多万斤,今年岂不算大丰收?” 叶明枝仍不紧不慢,“昨日我也向大人陈述过,鲜叶数量其实并不重要,茶坊经过初轮筛选过后,能留下多少用过制备茶,才算作数。” 殷涔明知此人狡辩,却也耐着性子道,“昨日叶老板也还说过,沧源县鲜叶品质好,一般鲜叶的十之六七都能用作制茶,粗算下来,今年怎么也得四十多万斤了。” 叶明枝颔首,“今年的确比往年收成略丰,但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能制备更多成茶,若是这期间赶上下雨,日晒不足,或是工人操作失误等等,都可导致成茶数量下降,所以殿下和大人千万别因此太过期待。” 陈佶听了这数番话,心中骂了一万遍不要脸,殷涔眼神示意过去,不急不徐再道,“不急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我和太子殿下也不会离开云南,正好可完整学到这制茶过程。” 叶明枝也是一笑,“殿下和御史大人抬爱。” 秦念衾此时起身向众人拱手道,“下官自三年前便记录了沧源县茶农所呈递鲜叶和拿到的粗茶数量,此前也曾向知府大人请求核查研茶坊这三年来的相关账册,但都被知府大人驳回,如今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亲自巡案,是否可以开始核查?” 殷涔心中一惊,跟着又是一喜,居然还有这事儿,之前怎的没听他说。 陈佶已经点头道,“自然要查,”他转向叶明枝,“叶老板这些年的账册应该都还在吧?不光是秦知县所说的鲜叶与粗茶,还包括历年来的官茶制备与贸易销量记录,也都需一一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