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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接下来我告诉你的都只是在理论上可能成立的东西,不一定能够实现。」古兰尔拿起被撕下两页的笔记,继续说:「你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命名礼’也就是一个认证的流程,在导师的法力的帮助下,将学徒的生命力重新结构化,使之成为能与本源相连的形式——名册。一个人只有拥有了名册,才有能力去调动较大规模的能量,施行中级以上的法术。」 尼尔接上术士的话:「打开别的术士的名册,这是比较困难的法术,所以没有经过……承认的学徒是无力为之的,对吗?」 「正是,命名礼本身也是。那么这里就存在一个悖论:假如一个未经命名礼的人却已经能够使用强力的法术,那么有哪些事是他能做到的?你来回答,以我们刚刚提到的法术为例子。」 尼尔抱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可以……进行命名礼……还可以查看别的术士的名册?」 「就是这样!」古兰尔笑着轻拍少年的脸颊,他将金杯立在桌上,拿出钛制的小酒瓶晃了晃说:「我再问你,假如我现在用两个小杯子,同时向这个古董金杯里倒酒,两股酒会怎么样?」 「当然是变成一杯酒啊。」 古兰尔真的将酒倒进金杯,并顺手把夏亚给的治疗法术击伤的药搀入酒中,递给尼尔,尼尔就饮下。 「法术,人们也喜欢叫它魔法、巫术或者别的什么名字,有个特性:也就是虽然它存在的形式千千万万,造成的效果也各不相同,但那是由于术士所建构的不同流程而造成的。它们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东西——流动的能量体。只是每位法师所施行的魔法都难免会带有他本身的印记,你可以理解成掺入了杂质。这种异质性造成了一个后果,即两位法师同时施行法术,他们的法术就无法百分之百地重叠。而假如一位法师瞬间施展两个,甚至多个法术,他自己的法术之间就能够获得融合的效果。当然……你也知道,哪怕是一个法术都可能对施行者的精神和身体带来沉重的负荷,因此学院的术士配备腕表‘北极星’,并通过手势与吟唱来减轻这种不良影响。」 尼尔摇摇头,直白地告诉古兰尔他跟不上讲解的节奏了。 「好吧,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假如一个未命名的学徒能够在施展自己命名仪式的同时,打开另一位术士的名册。那么两个法术就会像刚刚同时倒入杯中的两股酒……」 「它们会重叠?」 「对。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了,能量的特性是由满盈处流溢向匮乏处,那么你未完全定型的名册就可能和佩列阿斯那即将熄灭名册残页合而为一,因为这两个都是你本人所施的同质性法术。当然,当然,只是可能……毕竟要同时达到这些苛刻的条件的人少之又少,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听闻过有这样的先例。也就是因为这点,学界才普遍认为名册耗尽者已无力回天。」 尼尔激动地向身体前倾,恨不得抓住年轻智者的手。 「先别急,就算之前两个条件你都可能具备,我们仍缺少了一个极其关键的条件……也就是你说的,那位施术者曾经得到了一根灌满了法术能量的青枝。」 魔物低吼着却没有进攻的倾向,也不曾移动。尼尔拉紧缰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这匹腿脚发颤的马,如果是他的艾尼亚就绝不会这样胆怯。 雨珠结结实实地打在枝叶上,脆声作响。尼尔沉住气,观察着那双铜铃般的兽眼。他倾听着周围,森林中间或仍有鸟兽鸣叫,意味着附近没有别的肉食兽了。可以解决,尼尔点点头。眼看魔物没有进犯的意思,他让马匹缓慢地绕着圈前行,尽量不惊动魔物。那怪物果然没有跟上来! 尼尔暗自舒了口气,他正要加速,却发现前方就趴着一团黑乎乎的肉块!巨大的红眼同样也在盯着他。马匹惊得挥舞前蹄。 少年这才看清,正是他们之前所遇过的狼形魔物!但那怪狼腰部以下已经被撕下,肠子与内脏流淌在地,大量的血迹被雨水冲淡了,泥水中混合着肉片与猩红。巨狼的脖颈上也有深深的咬痕,仅剩一点点皮肉仍连着脑袋。它仍然活着,哪怕再难动弹半分,死死盯着少年的红眼中仍闪烁着食欲。 尼尔冷笑,收起剑。魔物不值得同情,很多时候魔物杀死别的动物或者人类并不是为了果腹,单纯是杀戮的本能。它们根本不是自然规律的造物。 巨狼的伤势不可能是普通动物所为。尼尔知道,这一定是他正在寻找的那种怪物造成的——头顶巨大的青铜角冠,凶猛得足以将魔物吞食,没有名字的“兽”。 「那位施术者曾经得到一根灌满能量的青枝,我们缺少的正是这个东西。」古兰尔拿出自己收藏的那一小截青铜鹿角。藉着烛光,尼尔发现铜角上蚀刻般的纹路很像交错的河流,同术士护腕“北极星”上的纹理非常相似。 古兰尔继续解释:「人们总是想象宝石、上古的遗物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晶都能够作为容器来储存魔法的能量。但事实并非如此,世间很少有物品能够储纳本源中流溢而出的力量,非常稀有。你看这枚水晶,对,就是上次我们一起见证‘兽’的死亡时我拿出的那颗,它里面变换的绿光就是储存的能量。不过它就只能装这么一点儿,稍微施展个照明术就用光了。哪怕只是这样,这颗水晶也是来之不易,而且价格高昂。如果世界上到处都是能够借用的能量,那术士何必冒着风险来消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