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薄信

    “啪！”御书房里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大公公提心吊胆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御书房里没有传来皇帝的招呼声，便又站了回去。

    盛无为到皇帝这里来复命的时候，执意让皇帝将身边的人都遣走，皇帝半信半疑地照着做了，盛无为才将太后的供状交到了皇帝手中。皇帝拿到供状，没有急着看，反而疑惑道：“这就招了？这也太顺利了。盛爱卿确认太后说的全是真的？”

    不是皇帝多疑，实在是盛无为这过程也太顺利了一点，让皇帝觉得自己之前顾忌这顾忌那，拖了这么长时间简直就是一个蠢货。盛无为恭敬地说道：“回陛下，因为西六所闹刺客一事，太后也听说了。许是因为吓着了，所以太后并没有试图隐瞒什么。臣稍稍一问，她也就说了。”

    皇帝点点头，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完全打开，他最随手将卷在一起的供状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皇帝的脸色就月黑，等看到最后，皇帝怒火中烧，一个没忍住就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

    “混账……混账！”皇帝胸口剧烈起伏，嘶声骂道：“她将朕置于何地？将皇室置于何地？！朕没有这样的母亲，没有！”

    皇帝这话不好接，盛无为眼睛转了转，说道：“陛下，已经招了，如今她人在天牢，倒是不用着急。只管让人好好看管便是。只是那个男的……”盛无为抬起头看了看皇帝，见皇帝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到那种无法控制的地步，便又道：“此事不宜声张，微臣觉得，陛下不若还是交给微臣私下去办吧。”

    皇帝放下供状，目光沉沉地落在盛无为身上，“你既然全都知道了，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说，这件事如果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置？”

    盛无为赶紧说道：“微臣觉得，太后便是再荒唐，可她毕竟是先帝的副后，我朝唯一的太后。若是让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皇家面子不保。还连累先帝一起为人笑柄，实在是不恰当。不若如今先将太后关在天牢，由禁卫军看守。另外一个人，臣已经知道了他姓甚名谁，要从江湖上查出他不难。”

    “等真找到了，到时候……”盛无为冲皇帝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一死，太厚这件事就成了死无对证。陛下就不必发愁未来有一天东窗事发。等这个人死了，陛下再慢慢想怎么处置太后也来得及，陛下觉得呢？”

    皇帝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他偏着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脑中闪过盛无为刚刚说的所有的话。

    “这倒也是个办法，你有把握将那个奸夫抓出来吗？”皇帝看着盛无为问道，盛无为精神一怔，自己的目标近在眼前，让他略微有些自满和激动。“江湖上臣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臣想这个人并不难找。”

    皇帝点点头，他看着盛无为，压低了声音说道：“好，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处理。切记，不可让朝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朕唯你是问！”盛无为跪下谢恩，“陛下放心！”

    说完了太后的奸夫，话题又回到了太后身上。皇帝一想起还在天牢的太后，顿时觉得脑仁都在疼。盛无为看出了皇帝的苦恼，便说道：“陛下，对太后……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盛无为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皇帝望着盛无为，一瞬间竟有些茫然，“朕……朕想想。”皇帝原本滔天的怒气在盛无为这一句话当中熄灭了过半。原因无他，只因为皇帝想起了小时候太后照顾自己的模样。太后曾经也是一个好母亲。

    她会教导他，指引他，无条件地保护他。可是什么时候，母子之间的情分就变了呢？从杨家盯上了皇位开始？还是从更早的时候？

    “先让她在天牢中待一段时间吧。”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别的让朕在好好想一想。”

    盛无为见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流露几分犹豫和不忍出来，顿时心生警惕。他当着太后的面说得好听，说自己一定会救太后出去。可实际上盛无为并没有营救太后的打算，一来太后的身体已经被蛊虫拖垮了，现在看不出来，等三五个人甚至更短的时间，太后就会渐渐浮现出症状。

    二来，他好不容易将直接跟太后撇干净，自然不愿意再留下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所以盛无为必须要太后死。

    “陛下，我知道您心生不忍，只是太后是您母亲，更是我朝国母。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不加以严惩，只怕后宫众人效仿。”盛无为劝道，皇帝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盛无为，问道：“你想让朕杀了太后？”

    盛无为连忙俯身拜了下去，“陛下误会，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臣觉得，太后仗着自己娘家势大，自己手中也有几分薄全，便感动心思道陛下身上，难道陛下还要留着这样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若是传开了去，传到了西域、南疆，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我朝的笑话！”盛无为义愤填膺地说道。

    “陛下，当断不断反被其乱，我知道您顾虑什么，可恕臣说一句心里话，后世的人如何评说，那是后世的事情。陛下文韬武略样样不差，何苦拘泥于这一点虚无缥缈的所谓名声？自来千古名君，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几个污点。这根陛下日后要做的事情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皇帝被盛无为劝动，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确实下不了这个旨。但是太后做出丑事在先，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皇帝都留不得太后了。

    “行了，盛卿去办你的事情吧。太后的事，朕心中有数了。”皇帝对盛无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盛无为见皇帝始终没有正面回答他会怎么处置太后，心中有些不满。不过现在他也不敢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只能听皇帝吩咐，从御书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