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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看着眼前或平整或粗糙的纸张,以及不知是否还能作数的圆符和调令,额前的细汗也越冒越多。倘若这些证据是真的,那么当今朝中何止是有镇南王的余孽作祟,连五军都督府都还有他安插的人存在,他与皇上之间的较量根本还远远不曾结束。 若这些谋逆的证据被皇上发现,我爹会如何?已被封了王侯的裴家会如何? 我站在暗阁中沉思许久,终于咬咬牙,心下有了一番思量。 …… 既然我爹已决意脱身,我也完全没有替那素未相识的亲爹夺位的打算,不如就将这些书信尽数烧毁,以防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虽然没有告诉萧浓情就作出这个决定,不过我毕竟是当家的,哪用得着事事去知会他。 下定决心后,我便将那些扎眼的书信堆成一座小丘,又翻过手上的铜灯,看着那黄澄澄的灯油自顶端晕染开来,然后摸出火折子,打算将这一切毁尸灭迹。 然而正当我想要把点起的火折子扔下的时候,背后却隐隐袭来一阵微凉的风,一个淡淡的声音也自门口响了起来: “小侯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浅水炸弹:sweetpeach 1个; 感谢地雷:草莓蛋糕 6个;董棂、最是袭人橙榴香 2个;帅比是我、熊仔无敌、跋涉晨昏、没有实义、瓜子不上火、冬天可乐也要加冰啊 1个; 感谢营养液: Bilgewater 53瓶;cherryontop 35瓶;屿山 30瓶;20386565、草莓蛋糕 20瓶;Antje、帅比是我、没有实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我手一抖,火折子便掉进了自个儿的袖口里。 手忙脚乱地把它扔到脚下踩灭,我回过头去,看到徐静枫正懒散地倚在石壁边,陷在暗影中的面庞有些瞧不大真切,目光幽沉地朝我看了过来。 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蓦地掠过一道光,总算恍然找回了先前朦胧模糊的记忆。 当年在这间暗阁中与我爹低声交谈,举止沉稳成熟的少年,不就是我眼前的这一位徐起潭吗? 我感到自己方才攥过火折子的手心正在隐隐冒汗,见他还在意味不明地盯着我,便努力镇定下来,仍是摆出极乐侯平日里的倨傲模样,语气不善地回道: “这分明是本侯的府邸,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徐静枫闻言微微挑眉,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抄着手走到我身边,看着地上那堆沾满灯油的证物,悠闲道: “侯爷既是已经明白过来,又何必劳烦下官徒费口舌来解释。” 他从拉开的暗屉中捡了块圆符拿在手中把玩,余光见我还在蹙着眉看他,便又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那沾了些许浮灰的外袍上,道:“小侯爷若是实在睡不着,现下可先行回屋去打点拾掇一番;毕竟明日一早,你便是我朝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少年皇帝了。” “……” 这厮究竟在说些什么鬼话? 徐静枫观察着我的脸色,好心地补充道: “是说,今晚子时便会有起事的讯号自南北二方升起,至寅时前后共计两万兵马连夜进京,北直隶各都司卫所皆已提前打点好,万事且不用小侯爷操劳;事毕亲信将领会来此处迎我二人入宫,届时便是黄袍加身,纵然小侯爷心中千百万个不愿,这皇帝,却也不得不做了。” …… 他这话闷雷般炸响在我耳旁,久久没能教我回过神来。 便只能定定地看进他的眼里,他也面不改色地回望着我,神色从容安闲,一双黑眸也深幽如潭,没有半分顽笑的意思。 近些日来皇上抱恙在身,深居宫闱无心朝纲,本就是个朝中反骨之人暗渡陈仓的良机,即便我对这一日的到来早就隐有预感,也未曾料到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今夜京城异变,而我将被牵扯其中,被强行推上皇位这般荒唐的噩梦也成了真。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事到临头强行推了我的人,竟是多年来被皇上视若己出的徐静枫。 “黄袍加身?调兵起事?”我退后一步,看着徐静枫冷笑道,“就凭镇南王与骁定将军麾下的那些个朽戈钝甲,和这几块不知猴年马月可作差使的符牌,何来两万兵马供你们随意调遣?即便你如今是代行尚书之职的兵部侍郎,又何以在没有皇上的诏谕下……” 话音未落,我顿了一下,细汗从鼻尖滑落的同时,忽然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徐静枫叹了口气,有些疲惫似的揉揉自己的额心,仿佛懒得与我这等天真之辈解释他的谋划,半晌才看着我幽幽道: “小侯爷想到哪儿去了,骁定将军若当真还有兵权在握,也绝无可能会将向李烑复仇一事拖到今日;那厢镇南王也时刻处于监视之下,哪来的余力在这个节骨眼调兵?请个苗疆巫医给云南那些李烑的驻兵下降头吗?” 他慢慢地说着,又抄起手来气定神闲道:“我们调的,可都是李烑的兵。” 我一愣,模糊地重复道:“……皇上的兵?” 徐静枫微微颔首,继续道:“除却一支不足两千的轻骑兵乃是骁定将军心腹,我以逆贼将于今夜谋反之名命各军都督府进入戒备,这些人马也自然以为他们此行是来救皇上的;而待到他们赶入宫中营救时,皇上却早已死于非命,被我们那身手不凡的西域刺客取下了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