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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呢喃道:“迦……迦蓝派?” 杜长老感叹道:“苏红叶那个小兔崽子,难道说了实话?” 二长老养了几条蛇。那些毒蛇盘踞在他的左手上,蛇信子不停往外吐,越缠越紧,二长老便道:“村口已经来人了,赶不及了。” 沈尧知道二长老在担心什么。 无论是段家,还是五毒教,生平最在意“名声”二字。熹莽村有难,倘若段家不管,便是“见死不救”,先前秦淮楼一事,已经让他们备受诟病。 如今,熹莽村惨遭灭顶之灾。满地都是高手搏斗的痕迹。蛊虫们爬出虫卵,又被五毒教的长老们肃清,五毒教的二长老……害怕自己百口莫辩。 杜长老忽然出声:“那个戴人皮。面具的迦蓝派老头儿,我瞧着,怎么这般眼熟呢?” 二长老定睛一看,叹气道:“是他。” 沈尧忙问:“谁?” 二长老答道:“迦蓝派的前任掌门。据说他手上有广冰剑和《天霄金刚诀》,招人觊觎,他便带着两样宝物,跑去了深山隐居。” 二长老一边讲话,一边皱紧眉头:“数年不见,他怎的疯疯癫癫了?” 沈尧舌头一下打了结:“前、前辈的意思是,这个掌门,戴着□□,装成黄半夏,潜伏在我们身边,由来已久?” 二长老瞥他一眼,淡淡道:“祸事,又是一桩祸事。” 段无痕忽略了“黄半夏”,直言不讳道:“兹事体大,我去凉州府上找官兵,并通知赵家、江家和郑家。长老们可否通知五毒教,还有与你们交好的广坤宫、点苍山、流光派?” 二长老立即应允:“段少侠放心。” 段无痕又问道:“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提前一个月召开,诸位,不觉得奇怪么?” 二长老呼吸一紧,奉劝道:“段少侠,慎言。” 须臾,他们话音一停,谁都不再开口。 月沉星暗,远处亮起数十支火把,竟是一大队的人马,蹄声杂沓。沈尧起初还认为,救兵来了!但是,当他仔细凝视,却发现为首的领队——乃是赵都尉。 沈尧叹道:“今晚太晦气了。” 除了赵都尉,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端的是一副好相貌,锦衣玉带,长剑傍身,难掩雍容华贵之气。此人正是江湖八大派之首,大名鼎鼎的流光派掌门,谭百清。 五毒教的杜长老见了谭百清,可比见了自家掌门更激动。 杜长老策马跑过去,喊道:“谭掌门!谭掌门!大事不好,我们在熹莽村,中了贼人的奸计!” 谭百清道:“我收到了赵都尉的飞鸽传书,才从应天府赶来。杜兄,这一趟辛苦你了。” 他伸直手臂,指着天空,大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快将魔教的余孽拿下!” 流光派弟子与官兵两路包抄,直奔卫凌风而来。卫凌风似有预料,对沈尧说:“他们若是为难你,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尧道:“为什么?” 卫凌风又看向段无痕:“段少侠,你被人一剑穿心,普通大夫治不好,我已让你大病初愈。五日内,你按时服药,可保无恙。” 沈尧抓紧他的手:“师兄,你这几句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段无痕侧目,盯着卫凌风,反问道:“要我还你一个人情?” 卫凌风却道:“不是。” 段无痕:“你想说什么?” 卫凌风:“这五日内,无论如何,不宜再动用过强的杀招。” 流光派弟子们已经绕到卫凌风和段无痕的马前。 远处,流光派掌门大声督促道:“段贤侄,快过来,你可知你身边那人,枉为丹医派大弟子,实则为阴险歹毒的魔教余孽!卫凌风此人,乃是上一任魔教教主没死成的儿子!” 众人哗然。 沈尧心神一震。他像是被人一拳打蒙,脑子里嗡嗡直响。 卫凌风催促道:“你快走吧。” 他拎起沈尧的衣领,要把他放下马背。沈尧拦住他的手,笑说:“师兄,我走了也不一定能平安脱身,你就别赶我了。” 这一条乡村小道上,挤满了各路高手。谭百清袖袍一挥,声如洪钟,痛斥魔教的罪行。他说,今夜活捉了卫凌风,定当严刑拷打,拔除武林的后患。 五毒教的长老们一下子散开了。 只有段无痕和他身后的段家剑客们一动不动。 段无痕转身,朝着十几名剑客,朗声发问道:“卫凌风与我相处至今,你们是否觉得他心肠歹毒?” 众剑客一致回答:“否!” 段无痕又问:“哪怕他父亲出身魔教,他本人是否罪该万死?” 众剑客又回答:“否!” 段无痕骤然拔剑,剑光寒气骇人,威力无穷,流光派弟子无一人胆敢上前。 段无痕居高临下,扫视他们,这才开口:“谭掌门,晚辈敬你是前辈。今日,前辈不问缘由,不论因果,便要严刑拷打,恕我不能奉陪。” 他讲出最后一句话,或许用了内力,声音直抵耳膜。沈尧快被他震聋,更没料到段无痕一向不理世事,居然这么讲义气。 火把熊熊燃烧,闪烁不定,红光映在谭百清的脸上,照得他一派雄伟端正,像个当朝一品大官。他的嗓音极为肃穆:“段贤侄,你秉性纯良,却被贼人蒙蔽。前日里,段家遭逢大难,魔教在段家伤人无数,你莫不是忘了?”